王亚平提笔在稿纸上批道:余观此诗形式自由,内涵开放,节奏紧凑而不失和谐,读来有旧体闺怨之风,却立意新颖,意境优美,虚实相生,实乃吾等所倡新诗之范本也。
“马上刊出去”王亚平对身边的秘书下达命令。一个编辑忍不住了:“主编,您看这评语?”“也刊出去”接受命令的秘书愣住了,他跟随王亚平起有3年时间,何曾见过主编对哪个诗人有如此高的评价。看了一下诗人的署名是周公瑾,根本没听过,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的大尾巴狼。想了好半天,只想起了三国里面被诸葛亮气死的周瑜,字公瑾。
周宇此刻正忙得不亦乐乎,共有12份报刊杂志寄来了样刊与稿酬,其中多是要求约稿的。因为周宇写的是连载小说,既看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让读者很是猴急。所以周宇清醒的意识到连载最赚钱。更何况自己从手机里抄袭的电子书点击量都是破千万的,小说排行榜上前几的作品。哥哥把玄幻、修真、都市、言情、架空历史、穿越等现代元素统统带到民国惊艳呈现,神作还不横扫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周宇掂量了一下被稿费充的鼓鼓的荷包,盘算着自己的抄文发财计划。貌似算不上抄袭,毕竟那些作家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生呢。依周宇的品性,若能有机会回去,搞不好会干出带着这些样刊原件找个律师演出贼喊捉贼的好戏,反诬那些当红作家侵权。
很多人可能会认为,连载小说是随着网络小说出现的新题材,其实这种见解根本就是谬论。20世纪初期的中国处在连载小说的热潮中,作家文学家以办报办杂志用连载的方式来宣传自己的文学、艺术或政治思想。连载小说的历史最早可追溯至古阿拉伯的文学经典《一千零一夜》。小说的总体架构是桑鲁卓每夜为撒桑王国的国王山努亚讲故事,让国王想听下去而不杀她。每夜的故事都是独立的,但在每个故事的末尾,桑鲁卓总为下一个故事埋下伏笔,使得国王想在下一个夜晚继续听下去。17世纪初期的法国作家于尔菲就曾把自己的长篇小说《阿斯特蕾》出版了5次,分21年完成,全书共计约15000页。风靡全球的《福尔摩斯探案系列》,作者柯南道尔最早也是放在斯特兰德杂志连载的。国人最喜欢的武侠小说家古龙、金庸、梁羽生等人最早写的也是连载。
国立青岛大学开学筹备工作空前忙碌,校长杨振生正在学校斜对门的闻一多家中讨论聘请谁来担任中国文学课的老师。按理来说,这个职位非闻一多不可胜任。可问题是闻一多既是文学院院长又兼任中文系主任,担子比较重,由于学校文学院刚成立,各项繁琐事物使得闻一多至多每天抽出50分钟授课,独木难支啊。数月前由民国著名教育家蔡元培先生提议,将位于济南的山东大学和私立青岛大学合并,更名为“国立青岛大学”。随后,早在1929就已经成立的青大筹备委员会便着手行动了。最终决定由杨振生担任青大首任校长。
“家骅,我访遍齐鲁大地,腿都快跑断了,还没发现适合的人才。”杨振声叹了口气,对闻一多诉苦道。自从闻一多改名后,一般人是很难知道他的这个小名的。可是杨振生与闻一多的关系非同一般。闻一多之所以到青大,也是出于对杨振生的朋友之义。没错,就是义,不是谊。是义气的“义”,而非情谊的“谊”。当年,杨振声是“五四”学生运动时的学生领袖之一。高中历史教科书上提到的火烧赵家楼的历史故事,当年越墙跳进曹汝霖的院子里的几个学生,其中就有杨振声。彼时,闻一多也是“五四”学生干将,二人可算旧相识。闻一多向来把杨振声看作长兄般的存在。
“蔡先生与蒋先生为了筹备青大操碎了心。去年蔡先生为了经费甚至放下中央研究院院长的身份,去求吴稚晖那个令人生厌的老东西。”杨振声这么说是有根据的。1929年8月3日,蔡元培先生为国立青岛大学经费一事特地致函吴稚晖:“唯中央应出之费,闻业与财政部宋(子文)部长商及,尚无确切答复。弟因研究院关系,未便再向要求,欲请先生向子文切实一言,如能请蒋主席对宋谆嘱则尤善。除由何仙槎(思源)见面详一切外,专此奉托。”文人是比较看重气节的,文人身上的傲骨,在民国时期尤为突出。蔡元培当然也看重浮名,但他为了能办好一所大学卑躬屈膝的向手握财权的腐败政府苦苦哀求。因为他知道,贫瘠的中国需要科技文化,教育大计关乎民族的生存发展。一片赤诚之心,令今人仍为之动容。今天,在谈及中国教育史时,对于蔡元培的特殊地位,没有一个人是不承认的。尤其是蔡元培在北大担任校长时,提倡学术研究,主张“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实行教授治校,学术去行政化的理念革新北大,开民国“学术”与“自由”之风。正是有了蔡元培,民国时期的北大就跻身中国一流学府。今天的北大,仍担任着为中国各业行输送精英的任务。不得不说,蔡元培对于教育事业的前瞻性到达了一个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今天那么多所谓的教育家发出可笑的叹息:中国为何办不了世界一流的大学?我只能说,是因为我们中国缺少太多像蔡先生这样的人了。
“振声,你看这首新诗”闻一多说着,将手里一直拿着的《诗歌季刊》递了过来。杨振生读后点头道:“嗯,读来很是新颖,只是缺少些底蕴。”闻一多听后笑了笑:“我倒感觉其意似是超越这个时代新诗发展的所在,中国的诗坛就是需要多一些这样放得开,敢于脱旧的诗人,为了所谓的底蕴,虽然形式上脱离旧诗,要么意境不足,要么还是陈腔老调”。“有道理”杨振声似乎领悟了什么。“振声,你再看这些。”杨振声接过闻一多送上的一堆报刊,有些困惑:“家骅这是何意”?“看过再说”。
过了足足2个多小时,杨振声发出慨叹:我于文坛多年,自言所见锦绣文章多矣,然此文之天马行空,思维纵横古今,寓大智于俗言,书者真乃不世出之奇才也。”闻一多眼里有种高深莫测的光芒“你再看这几份”。又过了2个小时左右,杨振声从报刊堆里钻出来,欣喜道:“说来惭愧,本地人杰如此荟萃,我竟所寻无果。呜呼!其真五马耶?其真不知马也!”闻一多听后,也叹了一声:“若此地此等人才果真荟萃,倒也是海岛之幸,中国文坛之幸也。”“家骅为何如发此悲叹?”闻一多没说话,用手依次指着每份报刊的头条文章的署名。杨振声这才发现,刚才所看到的每一篇文章皆出自一人之手,周公瑾著。
“梅先生曾云:‘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青大最需要的正是周公瑾这般的国学大师,若求得公瑾先生任教,友三愿让出青大文院院长职”闻一多诚挚的说道,没有半点谦虚做作。“家骅言重了。”杨振生为好友闻一多的“让贤”之举所感动:“世人皆曰文人相轻,家骅惜才爱才让贤之高义,令世间多少文士为之汗颜。”闻一多听后,面上有些羞涩的意味。接着就听杨振声长叹一声:“若得此人,振声让出校长虚职,愿鞍前马后为走狗也。”闻一多此刻心底对杨振声所表现出的厚脸皮感到震惊与自愧不如。心底暗道:靠,这老小子比我还会沽名钓誉,谁不知道你的校长之职是民国政府任命的,你让,人家还接不了呢。
周宇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把旅馆的每个房间都翻遍了。很多客人睡梦中被吵醒,纷纷到前台投诉。几分钟前,他发现钱包里的那张精美的稿纸不见了,纸上是女友陈欣写的一首小诗,名字叫《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