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腆着脸,跟在梁实秋后头,只是不说话。梁实秋很是费解的问道:“公瑾,有事吗?”周宇闻言,略有难色的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所以想向梁兄请教一下。”梁实秋听了,戏虐的笑道:“公瑾之才,青大无二,居然也有想不明白的问题,世上有如此难题,梁某闻之诚惶诚恐,公瑾还是不要说了。”周宇压根没听出梁实秋的讽刺意味,反倒以为梁实秋在夸他。周宇听不出来是很正常的,因为梁实秋实在太会骂人了。他与号称笔是“投枪”“匕首”的鲁迅笔战持续八年之久,竟没分出胜负。梁实秋还专门出了一本容易带坏小孩子的书叫《骂人的艺术》,所以周宇怎么可能听出梁实秋的弦外之音。周宇被梁实秋“拍”的轻飘飘的,满面春风的说:“《列子·汤问》载:春秋时期,孔子周游列国,遇到两个小屁孩为太阳距离地球(地面)远近问题而争论,孔子不能决也。圣人尚有不明事,况公瑾乎?”梁实秋对周宇的厚颜无耻实在忍不下去了,你是个啥东西,居然拿自己和孔子比。
梁实秋对周宇白眼道:“周公瑾,你还要脸吗?”其实梁实秋一直看周宇不顺眼,只是个人涵养好,一般不表现出来。周宇写的那些穿越、玄幻小说,在梁实秋看来属于低俗类读物。梁实秋认为创作的主体只能是极少数的天才,最高的艺术只能少数人能了解,对于一般民众的文艺要求的满足,梁实秋认为他们只能欣赏说书、唱戏、通俗文学作品等艺术,因为他们的知识只能理解这样的作品,他们也只对这样的艺术感兴趣,至于伟大的艺术作品,譬如莎士比亚的戏剧,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歌德的《浮士德》,只有伟大的艺术家们才能欣赏、体会。而周宇写的那些小说在梁实秋眼里根本就是垃圾,和他的人品一样低俗。
周宇听了并不生气,反而笑言道:“脸面这种虚无的东西,必要时可以不要,比如偶然遇见心仪的女孩子。”梁实秋见周宇对自己的恶言相向,表现的竟是如此大度,不禁钦佩起周宇高尚的人格。其实这完全是个美丽的误会,周宇所表现的大度,准确的讲根本是麻木。因为他平日里被陈欣损惯了,脸皮厚到家了而已。梁实秋道:“公瑾不妨说说是什么问题,梁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宇大喜的说:“我只是想知道‘忘记一个女孩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女孩’这句名言是不是莎士比亚说的。”“公瑾竟然知道莎士比亚!看来梁某一直小瞧你了。”梁实秋惊喜的说道,恨不得引周宇为生平知己。上世纪30年代,市面上基本买不到莎士比亚的中文译作,虽然田汉在1920年翻译了《哈姆雷特》,但是刊行量实在少的可怜,所以在那个时候能读过莎士比亚真是精英中的精英。梁实秋在青大期间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用来翻译莎士比亚,直到今天,梁实秋的莎士比亚译作仍是最权威的中文译作之一。
“在西方国家的任何一个家庭,必然有2本书,一本是《圣经》,另一本则是《莎士比亚》”周宇不以为然的说。梁实秋闻言叹息道:“像莎翁这样举世共享的大文豪,吾国知者有几人?梁某有生之年定要将莎翁的作品译出介绍给国人,让普通的知识分子都读的到《莎士比亚》。”周宇听了梁实秋的话说道:“梁兄能有此宏伟志向,令人钦佩,只是梁兄认为只有知识分子才能读莎士比亚,这点公瑾不敢苟同”。梁实秋笑了笑:“不是我看不起普通劳动人民,而是他们没有受过系统的文化理论教育,你跟他们谈莎翁,无异于对牛弹琴。”周宇故作高深的说道:“梁兄啊,其实对于莎士比亚,你所看不起的那些山野村夫是非常的感兴趣,只不过兄自视清高不愿和他们沟通罢了”。“公瑾此话当真?若如此,真乃吾国文化发展之幸事也”梁实秋显然很是意外与惊喜。片刻,梁实秋感觉周宇的话有些问题,质疑道:“公瑾从何得知?”
周宇见梁实秋居然质疑自己的权威,心里开始不爽起来。“梁兄可否先听我讲个我家乡的小故事?”梁实秋听了周宇的话,点了点头。·周宇慢悠悠地叙说起来:“吾乡有一八十老翁,年轻时因人丑家贫性懒,买不起房子与车,没有学历,付不起女方提出的彩礼,所以一直讨不到老婆,于是就这样打了几十年的光棍。但每日”“公瑾,你究竟要说什么?”梁实秋不耐烦地打断了周宇的胡言乱语。周宇有些不高兴了:“讨厌,不是说了让你听人家说完嘛,人家不开心了。”梁实秋看到周宇一个大男人居然发“嗲”,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梁实秋厌恶地挥了挥衣袖,对周宇道:“你继续,但是不准再发嗲哦”周宇继续接着上文说道:“话说这个老光棍,几十年没娶媳妇儿,平时最多偷看一下隔壁王奶奶洗澡,李家阿姨换小内内”“公瑾”梁实秋实在受不了了。周宇并不理会梁实秋,接着说道:“他就这样生活了几十年,每日对着一根从李阿姨那里讨来的大葱,哼着小曲,便能喝一斤掺老白干儿的凉水,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公瑾”“一日,他光着身子在后山晒太阳,我坐到他旁边,也晒起了太阳”“公瑾”!梁实秋实在是不能忍了。
周宇看到梁实秋要吃人的样子,只好中断了滔滔江水道:“好了,言归正传吧。”什么,刚才的还只是开头?梁实秋的脑袋都大了,几有撞柱死的冲动。“话说这八十老翁,在那里光着身子晒太阳”“公瑾”!“话说我也在晒太阳,当然我是穿着衣服晒的”“公瑾”!“我边晒太阳边和他聊了起来,我就问他过了几十年惬意的单身贵族生活,可有啥愿望是他有生之年想要实现的吗?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的他,居然说出了一个大文豪的名字,我顿时对他钦佩不已。”梁实秋来了兴趣:“竟有这等奇事?是哪位文豪?不会是公瑾老弟吧?”周宇摇了摇头道:“莎士比亚”。梁实秋听后感觉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周宇的话,勃然大怒道:“你这竖子,居然侮辱莎翁!”说完,又抄起坐着的板凳。周宇见状,撒腿就跑,留下梁实秋在原地破口大骂。此事之后,周宇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侮辱一个人的偶像,比侮辱他本人还严重。(注明:此段为迎合小部分低俗读者而写,小宇是个纯洁的孩子啦。)
其实周宇一开始找梁实秋问的那句“忘记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女人”的名言,也可以算是莎士比亚说的。在莎士比亚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剧本中第二幕,第三场:罗密欧到维洛那劳伦斯神父的寺院请求劳伦斯为自己和朱丽叶做主婚人,劳伦斯知道了罗密欧对原先深爱无果的罗瑟琳已经没有感情,而与朱丽叶相爱时发出的感慨。劳伦斯原话是在感慨年轻人感情易变,同时为罗密欧走出失恋阴影重新找到真正的幸福而感到高兴。
“说,她为什么不爱我?”沈从文抓着周宇的衣领问道。沈从文当过兵,手劲比较大,抓得周宇脖子有点疼。周宇小心翼翼的说道:“岳焕,其实你长得还是蛮帅的,虽然比我差了点,哦,不,不,还是你帅一点。”沈从文放下周宇,拿起镜子搔首弄姿的照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地对周宇道:“看看,咱这张脸多耐看,咱这眼镜戴的多有气质,配上咱这中分发型,分明就是个风度翩翩,儒雅非凡的青年才俊呀。”周宇连忙应承着:“对,对,岳焕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不挡之勇,实湘西美男子之代表也,简直比傩送二老还帅啊。”沈从文不解的问道:“傩送是谁?”周宇这时才想起来,《边城》是沈从文在1934年写的,现在才1931年。周宇自觉失口,解释道:“是你们湘西凤凰古城的传奇人物,和他大哥天宝争夺一个叫翠翠的女孩,最后谁也没得到。”沈从文听了,沉默了许久,最终抬起头说:“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若把它写出来,定十分感人。”周宇欣慰的看着沈从文道:“岳焕,我看好你哟,你把它写出来,小说的名字就叫《边城》吧。”“边城”沈从文开始思索起来。
“你说她为什么当面把我的情书扔了?”沈从文说着,趴在周宇肩上哭了起来。“别这样!哥哥不搞基!这里好多人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