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疾病来的悄无声息,但是很快便瘟疫一样的蔓延开来,几乎每家每户的长毛人,不管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被感染上了。
开始大家还并没有差距,以为只是轻微的咳嗽,而后又有人开始牙龈出血。说起来牙龈出血其实也不算大问题,但是,这个“牙龈出血”和我们所理解的那种牙龈出血实在不可苟同。牙齿都会染上红色,还带着淡淡的腥臭味,然后混着口水颜色略淡了的血水从嘴角流下来,有些被咽下去,味道令人作呕。由于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又有长毛人在呕吐,呕吐物中参杂着酸水和血液,显得溃烂而且恐怖。
后来,病气更加严重了,咳嗽的人咳的惊天动地的,任何一个安静的,不安静的夜晚或者白天,都可以听到病人的咳嗽声。长毛人的长毛不可避免的更加脏了起来,连走近都会发出刺鼻的味道。
更加恐怖的事情是,就连马克,张帆,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而贾童,则是刚开始小小的咳嗽着,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发展。
“欧……”马克又一次扶着一棵巨大的树呕吐起来,污血的味道实在不佳,让人无法忍受,他走路已经有些踉跄了,几日来的病魔折磨着他,原本一身腱子肉的马克都显得有些消瘦了。但是他没有放弃,也绝不放弃!
“一定!一定!一定……”一定坚持!一定不放弃,他一定一定要为他的好兄弟,为他自己,更为他那些淳朴可爱的子民们找到解药……他甚至有胆量学李时珍身试百草,只要能够赶走这些可怕的疾病。
“王!”长毛人的眼睛里是含着泪的,一个年长的女长毛人,嘴角也带着些许血丝,反正腥臭的味道,她叫住了马克。
马克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怎么了女士。”马克还不知道这些长毛人大多数人的名字,但是他记得,这个是那天那个小男孩的母亲。
“王……”您休息一会吧,您辛劳了太久了,不要累坏了身子,我们死不足惜,但是您是万万不能出事的,您的命那么的高贵,不像我们……”
“不。”马克打断了她,完全没有嫌弃的按住这个长毛女人的肩,“你们的命一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如果失去你们,我的生命也就没有意义了。”
“王――”长毛女人泪流满面,颤抖着,哭泣着,然后她抽抽鼻子,抬起双手,手里捧着一碗晶莹的液体。马克知道那是什么,长毛人是很少喝水的,因为这里没有河,没有淡水,所以人们只能靠雨水和露水为生,水在这个星星岛上是比一切其他的资源都宝贵的一种,人们从来不敢用大碗盛水,生怕一口喝完了,接下来几日都没有水喝,如果要是渴了,大多是从水果里汲取水分的。
“我……”马克有点犹豫,他知道这一碗水的贵重。
“王,您喝一些吧,我们家做的,不光是水,还有些香叶,麻芝,特别煮出来的。一直拿罐子封着,如今……您尝尝吧。”长毛人妇女脸上带着怕被嫌弃的担忧,手又有些颤抖……马克见状,笑了笑,脸型虽然因为干枯凹陷了下去,但是依然可以看到那个阳光的马克,那种闪耀的味道还在那里,他笑的很温柔,大概马克自己都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样的表情,长毛女人看的都有些呆滞了,只觉得手上一轻。马克已经接走了一碗剔透的水。
“很美味,”马克一口饮尽,只觉得全身都清爽了。有种重新开始呼吸吐纳的感觉,他稍微呆了呆,看到了长毛女人一脸期望的表情,由心的笑的开怀起来,“太感谢你了。我觉得我又重新活过来了一般,连疾病都被治愈了一样,这水太美味了。”
“您若是喜欢,我那还有。而且以后也还可以做!”长毛女人很高兴,她们最伟大的国王喜欢欣赏她的手艺,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这就像艺术家的作品被赏识,音乐家的乐曲被聆听一样,是一件无比动人的事情。
马克本来想说不要如此麻烦的,但是转念一想,看着长毛女人瘦弱的身体,比之前瘦弱了许许多多的身体,想起来那些他的子民们变得消瘦的身体,哀苦的表情,他了笑,对着这个热情、淳朴、善良的长毛女人说,“真的么!那真是太感谢了!太好了。这个味道只这一次我就再也无法忘掉了,请你,一定好好活下去,我还希望能够随时去回味一下这一佳酿的美味呢。实在太谢谢你了。”
长毛女人无比的感动,擦了擦自己眼角涌出来的眼泪,但是马上又有新的泪水溢出,她一边哭,一边笑,不停的说,“好,好,好……”她其实并没有发现马克的深意,她没上过学,没学过那些高深的乱七八糟的知识,不知道马克他们熟悉的数学、物理、化学,但是她质朴的心灵有着任何一个身处尘世的人类都没有的敏感,她虽然不知道马克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她觉得,一来,马克可以喜欢她的手艺实在是太棒了,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欢喜,二来,她清晰的听出来了马克声音里的鼓励和希望,有着深深的感情和无限的祝福,她仿佛看到了她伟大的国王在为她,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不值一提的小小小的人物在祈祷,祈祷她可以健康,她是这么认为的。她由衷的感谢上苍赐予了她,赐予他们,赐予了他们所有所有的,无论是生是死的长毛人,如此伟大、善良、爱民的一个国王……马克打起精神,又一次在深林中探寻,但是日天的结果甚至比昨天还差,他连一颗看起来可以入药的小草都没有找到,天真的要亡他,亡了这些质朴可爱的长毛人么?!
马克心里沮丧了走回帐篷,他有些心灰意冷,决定要找张帆和贾童谈一谈,哪怕让他们回去城市里找医生看一看,哪怕甚至是自己回去一趟,带些药过来,哪怕……“hi!马克国王,你回来了。”贾童这几日也是一样的沉闷,每天都埋头寻找能够治疗疾病的药物,今天终于有了一点进展,他语气难得轻松,可是马克却是完全笑不出来的,他烦躁的挥了挥手,一下子瘫倒在帐篷里,躺了一会,然后又蜷缩起来,“什么都没有找到,什么都没有……就算我不放弃,就算可以找到,已经要死了多少人了?你知道么,今天还有个长毛女人给我送甘露,我简直……马克抓乱了自己本来就很乱了的头发,蜷缩着,絮絮低语着,有些无助的样子――“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到底……怎么办啊――”
马克简直有些想哭了,张帆也过来安慰,过了许久……忽然张帆发现,“嘿!马克!你今天做了什么么?你有没有发现,你到现在都没咳嗽诶,也没呕吐!天!马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张帆很是激动,激动到――“呕……呕……”一口吞下了一大口新冒出的血水,简直恶心的他快死掉了,神啊,现在张帆无比的想念城市里的医疗环境,就算是有什么病治不了的,也可以讨点乱七八糟的,无论是大麻,是吗啡,还是什么什么的,哪怕是毒品的……至少可以缓解痛苦!
马克这时也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状况,他甚至的小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没有往日腥臭血腥味!天啊!马克太激动了,他这一天光顾着什么都没找到的沮丧,却没有发现。自己今天居然状况大好?!
“我刚才就想说呢……”贾童在一旁坐着,有些郁闷。“我今天查了好多资料,就像是我们曾经吃过的只能吃同类成长的绿色动物治失眠,白枇杷果治感冒,那个会绿脸的山果治、治、治……治什么的来着……啊!对了,治疗发烧!而那次我们吃的那个红果子,治疗咳嗽的。加上香果似乎可以止血,不过我没见过香果,想来不在我们常住的这一代,也许可以试试,香果加上那天那种血红的小果实……”
“不对……”马克摇摇头,打断了贾童继续说下去,“我今天喝的是露水……”马克声音有点低,在思索着,“也不对,不能说是露水,里面还有加些其他的……叫……叫……”马克挠了挠头,叫什么来着,那个孩子的妈妈,那个长毛女人捧着水,告诉说是……是……是什么来着啊!马克心里着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你别着急了,明天去问问那个女人就是了。”贾童过来,拍拍马克的肩,安慰到,这么久了才见到曙光,大家都是焦急的,但是现在着急也没用啊,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没办法的事情啊,明天你去问问……贾童看到马克忽然站起来,还差点撞到他的鼻子……“我现在就去!”马克急匆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