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赶忙解释说:“我的那些话并不是说我关心你的朋友,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词,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
白絮故意嘲笑他,说道:“你的思是阿羽只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你不关心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祝宁的脸涨的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反驳她的话。
白絮看着他这幅样子,一时玩心大起,继续挖苦他,说道:“你也不用再解释什么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放心,我并没有生你的气。”说完便扬长而去。
祝宁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且步履轻松,丝毫没有我伤心,我很气愤的样子,才知道,那人是在故意弄他。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一副很是开心的样子。这小女子,便是这般的狡黠,也从未曾在外人面前露出半分,倒是在他面前展露无遗,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吧。
就在他无奈地笑着,心中想着白絮的时候,床上那位名叫阿羽的鲤鱼精睁开了眼睛,在看见他的时候很是吃惊,好像认识他似的。阿羽看着兀自笑着的祝宁,眼神似悲伤似愤怒,很是复杂。
祝宁再转过头来,低着头,像是要看看这被白絮放在心里的闺蜜阿羽,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眼睛失去了焦点。祝宁苦笑,自嘲自己如今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
阿羽很快便发现了祝宁的异样。她也很奇怪,怎么会如此呢,祝宁的眼睛失明了!?阿羽神色复杂地看着祝宁,嘴角扯出了一个似有似无地笑。她显然忘记了,前几个月,她还未化形的时候,白絮来同她说话的时候,有同她提起过祝宁的近况,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祝宁失明的事情,只是她当时一门心思只扑在了修炼上,也没太过在意。直到现在看见祝宁的时候才想起来,原来,上回她带回来的那个重伤者便是祝宁。
祝宁随后便慢慢地离开了房间。那房间是近期白絮专门为这阿羽整理出来的,也算是女子的闺房了,他怎么好意思多做停留。
祝宁走后,阿羽便又陷入了沉睡。当日历劫的时候,受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她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连这次化成人形都是吃力地很。
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这一世修炼化形的时间比前世长了很多,明明她都是按照前世的功法来修炼的啊。而且,那劫雷似乎也是特别厉害一点的,一道道劈下来,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身上。一道一道地,每一道都好似要取了她的性命似的。那时候,她几乎都想要放弃不再硬撑,但是,她到底还是撑了下来,虽然受的伤是严重了一点,将养些日子还是会痊愈的。
那白絮倒还是个实心眼的,对你好了便真的是对你好了,这么多年相伴,她也还是真的将她看成是朋友的,但是,她怎么和祝宁扯在一起了呢?她摇摇头,索性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安安心心地睡起觉来,毕竟,现在对她来说,养好身子才是头等大事,等过些日子,身子恢复了些许的时候,再去见见那人也不迟,也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阿羽这一睡,睡了好些日子,毕竟是个受了重伤的人,如今虽然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修为和法术还是要过些日子才能恢复的,现在睡得久一点也未必不是好事。
白絮也没有过多的去关注阿羽,至少化成了人形,也再没有化为原形,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她也没什么够帮她的了,只能每日一碗补气益身的药熬给她。阿羽这边的事情暂告一段落,那么,白絮自然把重心又重新放在了祝宁的病身上。
后来有一日,阿羽终于醒了,白絮很是兴奋。阿羽有时候还会在院子里走一走,晒晒太阳。因着自己这一世是尾鱼,阿羽也也不敢再阳光下呆得太久,尤其是最近自己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敢在阳光下呆的太久,又不敢离得水太远,总是没多久就往水缸里呆一呆。
这日,阳光温热,微风习习,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阿羽也如往常一般去院子里坐坐,走到院子里时,便看见祝宁早就在那边坐着了。
这几日里,她经常去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自从转世之后,她成了一尾鱼,整日呆在水里,已经很少晒到太阳了。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可以脱离了水域,怎么能够不多感受一下阳光的温热,这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这段时间也算是漠沙河边难得的好天气,她便常来外面坐坐。说来也奇怪,这几日她在这边,却是一次也没有遇见过祝宁,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在故意躲着她。可是,躲着她?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要躲着不见她啊。
这日突然在院子里看见他,她还是有些吃惊的。她停下脚步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安然坐在石凳上的祝宁。祝宁似乎像是看见了她似的,突然转过头来,目光虽然没有焦距,但是他抬眼的那瞬间,她就是觉得他在看着她,带着洞悉世情的敏锐,一眼就看穿了她。
她心头一怔,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了,她现在拥有一副全新的躯体,就算里面的灵魂算是故人,但是,他还认得出她这个故人吗?
她稳了稳心神,又迈步向前走去,在祝宁对面的空位子上坐了下来。
阿羽为自己和祝宁各倒了一杯茶,想着祝宁现在看不见,便将茶亲自递到他的手里,他回以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阿羽看着他,有些出神,而后又自嘲地笑了一笑,以前是为什么喜欢这个人的呢,也许就是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笑容蛊惑了她吧,但是,现在想起来,却只剩下一个面容模糊的景象。
阿羽转头望向外面,不得不说,白絮的这个院子选的位置还是不错的,一眼望去,面前先是一小片青草和野花夹杂着生长的山坡,再过去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她现在是妖身,眼力比以往好了很多,几乎都能看见阳光洒在那树林中,映射下来的那些个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光斑了。
阿羽就这般看着外面的景色,祝宁不同她说话,她便也不主动同他说话,这么多年来,她都已经习惯了沉默和安静。
半晌的沉默,而打破这沉默的是祝宁,他说:“白絮院子倒是建的极好,选址也好,布局也好。”他的声音淡淡的,语气淡淡的,没有带着什么情绪,一如这一日的天气,也是淡淡的,淡淡的温暖,淡淡的微风。
阿羽也没有想到他会主动和他说话,愣了一愣,随即又说道:“好是极好的,只是这院子里要是多种点花草那就更好了。”
祝宁说道:“我是个失明的,也看不见她种的这些药草,这也算是变相的眼不见为净了。”
祝宁无奈地笑着,带着不自知的宠溺,阿羽看着他的笑,突然觉得这笑有些刺眼,又想着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他这般宠溺的笑容都没有给过她。这样想着,原先平和的心境又有了些改变,连她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怨毒起来。
她看着祝宁,说道:“便是眼不见为净,总好过天天看着这些不喜欢的事物,闻着一些不喜欢的味道的好。”
祝宁一时间觉得她的话里有话似的,却又不知道她的话中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又很快的否定了这个想法,明明是才刚刚认识的两个人,她也不至于和他这么绕着弯子说话吧,这的纯粹是闲聊罢了。
可是他又觉得同她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他都快不记得了。他觉得和她相处起来远不如和白絮相处起来舒服。
这尴尬的气氛,压抑了他的好心情,他起身要走。那阿羽不解,叫住他,问:“才坐了这么一会儿便要走了?这是的日头正好,不多待会儿?”
祝宁摇摇头,随口寻了个理由,说:“不了,估摸着白絮快要来叫我去吃药了,我这都闻到了药香味了,想来,我的药她快熬好了。”说完,祝宁转身就走。似乎是再不想同那人单独相处一段时间了。
不过,话说回来,祝宁的眼睛渐渐地有了要恢复的趋势,不过他的其他感官的感觉也没有什么要下降的趋势,要不然,也不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闻到小药房里面的药味。当然,这和药味太重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祝宁自个儿到房里去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白絮便端着药走了进来。
祝宁接过药忍着呛人的苦味将药喝完,鼻子和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表情尤为奇怪。白絮每次看到祝宁喝完药后的这个表情,都会忍俊不禁,后来,每日看祝宁喝药都成了她每日的乐趣之一。
祝宁心里埋怨白絮,白絮的药真是越换越苦。倒不是说他吃不得苦药,要同那些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家们一样,喝一口苦药吃一颗蜜饯才能继续喝得下去,而是白絮的药实在是越来越苦,真真是寻常人难以忍受。祝宁每次喝完苦药之后就能听见白絮的笑声,也不知道这药是这的需要这么苦呢,还是白絮这家伙想看到自己喝到苦药之后纠结的表情才将药越换越苦,搞得他现在几乎都快忍受不了这般的苦药了。
他想,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要生病受伤了,若是再碰到白絮这样幸灾乐祸的医者,他那时候肯定不是病重或者伤重而死,而是药实在是太苦,他实在是喝不下去,不治而亡的。
他记得又一次自己和白絮抱怨这药太苦,喝不下去的时候。白絮语气软绵绵的,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是人界两三岁小孩子都晓得的道理,你一个活了千万年的老妖怪怎么就不懂了。”后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嘻嘻地笑着,对他说:“你该不会是同人界那帮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般连喝个苦药都要吃上三四颗蜜饯吧!?”
他回想了一下他当时的表情。他当时是什么表情呢?他当时皱着眉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其余的,他便想不起来了,在他的脑海中,映像更较深刻的是白絮的笑,明媚,灿烂,一如春日的暖阳。
后来,白絮觉得怕苦是他的软肋。随着他的病情一天一天地好转,他的药方也是更换的越来越频繁。其他什么的,他倒是感觉不出什么来,就是这个味道啊,真是越来越苦,他真的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故意换了这么苦的药来给他吃,每天都看着他的脸因为这苦药而皱成团。你向她抱怨一下吧,她还会义正言辞地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你,这真真是……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