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阿羽出现之后,他有时会脑子里会冒出这样的疑问,如果那阿羽同他一样双目失明,那白絮会不会也配上这般苦的药给那阿羽吃,好叫她苦不堪言。
每每想完这些,他都要嘲笑自己一番,这般的和人家一个小姑娘作比较,这是在做什么呢。那白絮和阿羽小妖几十年的交情可比和他这个在白絮眼里来路不明的人几个月的交情要深厚上许多啊,他纠结计较个什么劲呢。有时候他都觉得,他自己像个市井妇人一般斤斤计较了,只不过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表露出来而已。
阿羽这些日子恢复的不错,身体上的伤早已痊愈了,只是修为还没有恢复,不过,恢复自己的修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也不急。只是她本身便是一尾鲤鱼精,在水中修炼当然比在陆地上修炼要好上很多,其实她早就想回到漠沙河那边去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同白絮说这个。
她考虑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先跟白絮说一声再走。她来到药方,果不其然,白絮就在那里。白絮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泡在药房里,所以,她都没有费心思找她,直接去了药方。
药房里有些昏暗,窗户上薄薄的窗纱遮住了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
白絮本来趴在桌上睡觉,听见她开门进来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意识还有些模糊,朦胧间看见一个人逆着光走来。她定睛看了看,哦……原来是阿羽啊。
白絮微微笑着,问:“有事?”
阿羽点点头,说:“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只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还是回水里去修炼吧,来和你辞行。”
白絮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说:“也行,也不是什么大事。祝宁前些日子也同我说过,说还是回漠沙河对你有利一些,毕竟你是鲤鱼精来着。我本来想着,你刚刚遭受天劫,法力都还没有全部恢复,漠沙河也不是个平静的地方,就想要你先留在这里等法力恢复了再走,我也可以照顾你。你现在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既然你说漠沙河更有利于你的身体,那你就回去吧。”
阿羽到底是有些感动的,突然想对她说,其实也没什么,在岸上和在漠沙河现在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差别,我还是留下来再陪你一段时日好了,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吞了下去,她还有事要办,她还有人要见,再是耽搁不得的了。
她对白絮说:“我先离开一段时日,等我好全了,再来这里常伴在你身边。”
白絮佯装不在意地说:“走吧,走吧,趁天还没黑,早点回去,你要是不放心我,那就努力修炼,快点把法力恢复了。那时候你回来,我一定把祝宁赶出去,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住。”
阿羽顿了顿,问:“那祝宁,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白絮也没多想,就同她说:“看着是快好了,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两个月,大概就能好了吧。”说完,又有些羞赧,悄悄同阿羽说:“说起来,他的眼睛这么久都没好,也怪我不精于医术,在他身上乱试药。”
阿羽笑,我还得感谢你呢,不精通医术,将他的眼睛治了这么久还没好,让我一化形了就能够看见这个人,有了你这层关系,以后接近起来也就容易许多。
“好了,不说了,我该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白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身后传来祝宁低沉的声音:“只不过回去修炼而已,你不必伤心的,她也不是不回来。”
白絮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就来了,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就没进门。”
“那你怎么不进来,躲门外听墙角了?”
祝宁笑道:“这你可就冤枉人了啊,你们说得那么大声,方圆五里都能听见。”
白絮恼,一把将他推出去,“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祝宁笑着摸摸鼻子,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那里,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了。
祝宁慢悠悠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出来吧。”
说罢,房间里便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袭黑衣,半跪在地上,姿态恭敬地说:“属下左棠,特来迎主上回火源。”
祝宁点点头,问:“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火源族如何?”
“按照主上吩咐,由长老祝铭暂代家主,一切事务皆由铭长老决定。只是,主上迟迟不归,祝家内部已经有人气了疑心,只是铭长老压制着,才未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解家呢?”
“解家家主解封最近没什么动静,倒是他的堂弟解禹,这几个月同人界走得挺近的。且,铭长老认为,祝家有解家的奸细在,铭长老已经派人秘密地追查了。”
祝宁冷哼一声:“哼,解封倒是好本事,安插奸细竟然安插到祝家来了,祝家都有解家的奸细,何况是其他两个家族。”转而对左棠说道:“派人去沉家和曲家一趟,让这两家也好好地查一查。”
“铭长老早已派人通知沉家家主,只是这曲家……”左棠顿了顿,复又说道:“解家家主曾派人去曲家提亲,为自己的小儿子解林凡求娶曲家二小姐,曲家没有回应。”
“曲适这个老狐狸,怕是还在观望。罢了,曲适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有解家的奸细,想来他自有办法将机密瞒得滴水不漏,我们也不去做这个好人了。”
“是,主上。”左棠恭谨地应声,“只是……”
祝宁问:“只是什么?”
“主上,属下是来接应主上回去的。”
“左棠,你先回去,再过十五日再来,让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祝宁顿了顿,问:“让韩元山准备好医治我的眼睛。”
“主上,韩大夫外出游历去了。而且,小姐也跟他一起走了。”
祝宁无奈,伸手扶额。对左棠说:“那就这样吧,你先下去。”
左棠依言退下。
那厢,阿羽离开白絮的小院子之后并没有往漠沙河的方向去,而是往西走去。很快的,便到了妖王府。
妖王府坐落在迷踪谷的极西之地,占地百余亩,是迷踪谷最大的府邸。
阿羽走到门口,被看门的守卫拦了下来。她有点小小的不适应,以前出入这个府邸如入无人之境,谁敢拦她,却没想到,她现在早就换了个身份,换了个身体,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阿羽沉下脸来,对那个拦住她的守卫说:“你进去通报一声,跟你们家主上说,故人来访。”
那个守卫看了她一眼,倒是没什么异议派人进去通报。
阿羽等了半天,等到的不是妖王喻瑾,而是他的贴身内侍。那人看见她,笑得有些讥讽,对她说:“这不是苏小姐吗,别来无恙啊。”
阿羽也不理他,问:“你们主上呢?”
“主上在书房等着苏小姐。”说着,又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说,“难不成,苏小姐还想要主上亲自来门口接你不成。”
阿羽理也不理那人,径直走进妖王府,熟门熟路地走到喻瑾的书房。对于这个妖王府,阿羽实在是熟悉得很,毕竟,她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阿羽推门走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喻瑾逆着光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喝了口茶,对他说:“这么多年没见,喻瑾,你还是老样子啊。”
喻瑾听见阿羽的声音,回过神来看向阿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着对她说:“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化不小啊,都要认不出来了。”
“换了个身体,重新活了一回,自然模样大改,认不出来实属正常。”阿羽挑眉,说:“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你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东西呢?”
喻瑾拨弄着手上的戒指,沉默半晌,然后出声对她说:“你的药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只是这药……”
阿羽状似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多余的话你也不必多说,是药三分毒,这药的副作用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说着,又睨了喻瑾一眼,冷哼一声:“你现在来同我说什么副作用了,当初怎么不早说。”
喻瑾摊摊手,说:“当时你都开口要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你既知道这药的副作用,那就小心点用,我可不希望以后我的新娘是个病秧子。”
“你放心,这种事我怎么会让他发生呢,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到底是要顾惜的。”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阿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们两个谈话也会有人来打扰。
喻瑾对她挑了挑眉,对门外那人说:“进来。”
那人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瓷瓶。阿羽看着那个人,是喻瑾的贴身内侍。也对,喻瑾这人,能够接近他的书房的人,除了他的左右护法之外就只有这个贴身内侍了。
那人进来后,连个眼风都没扫一扫阿羽,只是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便自顾自地径直离开了。
阿羽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白色瓷瓶里面装的就是她想要的东西,便就毫不客气地将瓷瓶放入自己的袖口,收好。状似不经意地对喻瑾说:“你的贴身内侍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我啊,不过也对,他从来没有看我顺眼过。”
喻瑾笑道:“你计较他作什么,他喜不喜欢你又如何,日后,还是要接受你的。”
“也对,的确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先离开。”说着,便要走,又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停住要踏出去的脚步,对喻瑾说:“祝宁现在住在漠沙河边的一座小院子里,同一个女子住在一起,受了伤,眼睛暂时失明了,外伤虽然痊愈,但是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估计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要回火源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