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走后,喻瑾叫了他的贴身内侍胡楠进来。说不上促膝长谈,只是简简单单地交代了几件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胡楠伺候他这么多年,多少是有些了解他的脾性的,何况自己对这个主上的心上人苏羽的不待见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依照他的经验来看,主上这是在提点他,是在表明他的态度,更是在警告他。
会意之后,他也不敢再有所怠慢了,匆忙吩咐了人去收拾打扫以前苏羽的故居,另外倒拾出了一个新的院子,他也不知道自家主上要做什么,不过,主上的吩咐还是尽快做完的好。唉……咱们这些做内侍的一点也不比那些在外办事的下属来得轻松啊。
苏羽得了药,匆匆忙忙回到了漠沙河内自己的洞府,吃了一粒,开始运功。这药,其实也不是什么虎狼之药,对修为受损的人倒是很有用处的,可以提升修为,只是,这功效显著,副作用也明显,最让人头疼的便是,这药的副作用,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虽服了药,修为会在短时间内恢复,但是,也整日提心吊胆地在担心着副作用在她身上是个什么反应。可是,吃都吃了,担心也是没用的,还是抓紧修炼的好。自己借着要回漠沙河修炼的理由,一方面是还真是漠沙河这边更有助于自己恢复修为,另一方面就是自己要去见喻瑾一面。她知道喻瑾在迷踪谷内只手通天,自己化形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了,不过,他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情,自己去不去他的府邸见他又是另一回事情,更何况还要在他手里面拿药。
这几天,白絮又出了趟门,祝宁也没多问,觉得这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去玩一玩、逛一逛也是好的。可是没成想,她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活像多年没有逛过街的人一样。
那日左棠走后,祝宁一直在想要不要带白絮走,毕竟自己是要离开了的,而白絮,自己私心里是想她跟着他一起走的,最好就是以后就跟着他了,但是,再想想,火源族内有四大家族的分歧,外有人界、仙界的围攻,处境堪忧,怎么能让白絮跟着他回去涉险呢。这样一想,又觉得,不该带这人回去。
白絮子外面买了几坛酒,想埋在槐树底下。洞还在挖,祝宁却阻止了她。
白絮看他,不甚理解他为什么要阻止她埋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都要你来管一管?于是,她不满地对那人说:“作什么阻止我?埋坛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祝宁说道:“槐树,这“槐”字,拆开来看即为“木”和“鬼”,即为木中之鬼也。这种树阴气极重,极易招鬼附身,人界的那些凡人是不敢再自家附近中槐树的。”
“啊?还有这种说法?我只是把它当做一棵普普通通的树而已?不过就是一棵树,怎么还有这么多讲究。”
祝宁笑了笑,对她说:“要是在人界,在那些凡人那边,讲究可是多了去了,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完的。你是妖,这槐树对你没什么关系。再者,哪里来的这么多鬼游荡在阳间,若是真的是这样,那冥界的那些鬼差们可就忙死了。这槐树对你是没多大影响,不过这酒……”
白絮叹了口气,对他说:“看来我还是换棵树埋酒好了,省的招惹什么事端。我听别人说,这冥界的鬼魂,大多都是不耐打的普通人的魂魄,但是厉害的鬼魂也有,多在阳间的逗留,专害人命。真正厉害的鬼,便是十个我也打不过。白絮顿了顿,若有所思,问道:“不过……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妖界和仙界的人鲜有人知罢了,这方面的只是知识,人界很多人都知道。再者,火源族说起来,也是源于人界某一个族群,人界的一些书籍,火源现在还保存着。那些书籍,有些都是很古老的。哎……你不是喜欢古籍医书嘛,到时候同我回火源,祝家的藏书阁,够你不眠不休看上几十年的。”
白絮有点惊讶,他这是在,邀请我同他一到回去,去他的家里?天呐,是我幻听了吧,还是……
见白絮半天还没有反应,祝宁似乎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半是无奈半是苦笑,对她说:“算了,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吧。我们一起坐下来喝杯酒吧,我们再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祝宁一提起那天那件事情,就让白絮想起后来的日子自己对他的冷淡,白絮觉得有点莫名的心虚,红着脸,点了点头,而后又忽然想起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康复,看不见她的动作,便对他说道:“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准备下。”
说着,便把祝宁按到了旁边的石凳上,祝宁顺势坐下,她又将买的两坛子酒放到石桌上,又匆匆忙忙地跑到厨房去拿了两个杯子,做了两个小菜。
祝宁对她的动作实在是有些无语,自己本只想喝几口酒,跟她聊聊,毕竟,他们两人也相处了这么久了,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了,只想两个人之间聊聊天、谈谈心,她这架势,让他以为,他第二天便是要走了似的,这是在为他践行呢,是吧?
祝宁嘴角挂着笑意,一直到白絮自顾自地忙完,在他对面坐下的时候,他才收起嘴边的笑意,一脸严肃地对她说:“你这幅样子,让我想起了以前听人讲过的一个笑话。”
白絮为他和自己各到了一杯酒,然后一脸疑惑地问他:“什么笑话?”
祝宁仰头喝完一杯酒,清了清喉咙,说:“这个故事还是我以前在人界听那些凡人讲的。说是以前有户石姓人家,丈夫要去远征,妻子当天晚上备了好酒好菜为丈夫践行,还将丈夫的行囊准备好。第二日早上那丈夫一大早就出了门,出门后没多久,妻子发现丈夫忘记带包袱出门了,就拿着包袱匆匆忙忙就追了出去,一直走到城外,天都黑了,都没看见丈夫的影子。妻子失望回家,却看见,丈夫已经在床上睡下了。”
“这个故事不好笑,而且,没什么意思。”白絮如是说道。
“是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今日猛然间想起就说与你听罢了,只是故事而已。”
白絮笑了一下,又执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对他说:“你也快要离开了吧,前几日,你的属下来见你是来请你回去的吧。”
听到白絮的话,祝宁也不惊讶,那时左棠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这样一来,白絮自然会察觉到,这也算是,间接同白絮说自己快要回去了吧。
“我私心里希望你同我一起离开”祝宁对白絮说,“你想不想同我一起离开呢,去见见外面的大千世界。外面的世界的风光各异,比迷踪谷可好多了。你若到时候不想呆在火源,那我就派人陪你到处游玩。”
白絮喝了口酒,看着祝宁,神色有些揶揄:“还有你家里那些看不完的珍藏古籍。”
祝宁“呵呵”傻笑一声,又正色道:“我虽私心里想要你同我离开,呆在我身边,但是火源又过于危险,别说外部人界和仙界的逼迫,便是火源族内部也是暗流涌动。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日子过得平和安逸,我真想一直呆在这里,陪在你身边,只是,那边,内忧外患,太多事情我放心不下。”
白絮早就闪了神,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地问他一句:“你这是……这是在同我说你想要同我在一起。”白絮真心是没抓住祝宁的话的重点,只听见他说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陪伴在她的身边,其余什么内忧外患啊,有很多事情他放心不下的啊……她完全没有在意。
祝宁听了她的话,实在是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这么一番自我内心的剖白,她才听进去一半啊,不过也算好,自己早就想要让她明白点什么,从前也不明着说,连暗示也少得很,这人也不甚明白,现在倒好,直接挑明了说,她自然能够懂得。
白絮又低头抿了一口酒,思索了再三,说:“我也是想去见见外面的大千世界,我也不希望自己一辈子便一直呆在这迷踪谷,所接触的,都是妖类,所看到的,不过都是迷踪谷的人和事、山和水。只是,你若是让我走,我一下子也舍不下迷踪谷里的一切。”
乍一听到她的话,祝宁还是觉得有点失落的,虽然,先前早就知道她十有八九是不太可能离开迷踪谷,和他一起去火源的。
终归是缘浅,祝宁苦笑一声:“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祝宁顿了顿,执起酒杯,“也罢,我们干一杯,也算是提早为我践行了。”
白絮亦执起酒杯,和祝宁的酒杯碰了碰,看着祝宁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祝宁放下酒杯,叹了口气:“也不知我离开后,我们还能不能再见了,也许,这几日便是你我相处的最后几日。”
白絮给祝宁满上酒,祝宁又仰头饮尽。她莫名觉得这情景竟有些悲伤,心里软了软:“也不一定,我总归还是在这里呆着的。等你解决了外面的事情,再回来接我出去也不迟啊。”
听到白絮这句话,祝宁刚拿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半晌才问:“你这话……说得是真的?”
看着祝宁这模样,白絮觉得有些羞赧,耳根子都红了:“喝你的酒吧。”她给祝宁空置的酒杯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