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林生道:“我还是慢慢说吧。羽柴秀太,有一首唐诗想必你该知道,是我大唐时代的诗仙李太白写给他的好朋友,你们倭奴国的遣唐使晁衡的:‘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这首诗说明了什么?说明倭奴国和我大天朝本是友好邦国,一直以来都礼尚往来相安无事,两国人民也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近些年来你们倭奴国都来我大明朝干了什么?杀我百姓、掠我财产,甚至占我城池、攻我府县,对我大明朝犯下滔天大罪。今天,我虽然不知你真实身份,但我看你应非等闲之辈,所以不管你以往在我大明朝是否犯下罪恶,我都不为难你,现在就放你回去。望你即刻回国,利用你的影响多做对我们两国有益的事情,为两国之间的世代友好做点贡献。”
羽柴秀太垂首恭听,一语不发。
沐林生稍顿一顿,语气严厉起来:“羽柴秀太,今天你务要想明白一件事,我大明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雄兵百万、豪杰层出,岂是你倭奴国这等蕞尔小邦所能欺负的了的?也不会放任你等屑小贼寇无休止的猖狂下去。听我一句奉劝,你即刻返回你们倭奴国,今后再不要踏上大明朝土地半步,如若不听奉劝滞留不归,继续在我大明朝地界为非作歹,下次再给我碰上,必取你项上人头!你……走吧!”
羽柴秀太仍不搭话,胡哨一声,纵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月光里。
沐林生放走了羽柴秀太,群雄虽有诸多不满却不敢发声,而且除了张三弦再无人知道眼前这个武功高深难测、面孔又绝对陌生的少年英雄到底是什么背景、什么来头。
正当群雄面面相觑、心下狐疑之际,孙机子走向王直:“王教主,羽柴倭贼可是跟随你们五峰教过来的,你倒向各位英雄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五峰教跟倭寇向来老死不相往来,孙掌门这么说话,是要血口喷人吗?”王直矢口否认。
“老死不相往来?”孙机子手指王直身后站着的一位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一个汉子,“怎么就血口喷人了?这里明明还站着个倭贼!”
“哈……”王直一声冷笑,反身抓了黝黑汉子的手腕走出来,“姚大个子!你睁开眼睛看清了,这个可是倭贼吗?”
“我不是日本国人,我是苏禄国唛笃喇。”唛笃喇说的虽是大明朝官话,但口音迥异大明朝百姓,不过倒能听得明白。
孙机子一怔:“苏禄国人?你一个苏禄国人,跟着五峰教掺和什么?”
唛笃喇眼睛本来就有些外凸,听了孙机子的话,眼睛外凸的更其厉害,让人直担心眼珠子会随时掉出来:“什么五峰教六峰教?我可不知道!我王的宝物丢了,我是跟着王教主来讨我王的宝物的!”
孙机子道:“讨宝物?你王的宝物丢了,跑到这里来讨?”
唛笃喇道:“唛笃喇奉王命陪特使进京向大明皇帝献宝,十天前一早船到瓜洲,宝物却给白莲教抢了,我不来这里讨却到哪里讨!”
唛笃喇言之凿凿,群雄哄一下议论开来。
“胡说八道!我白莲教十天前是在瓜洲不错,但在瓜洲是为了祭奠我教小明王的,你便是将什么宝物摆在我们眼前我们都没有心情去拿,还会去抢你们?更何况你们又事先没通知我们,我们如何知道你们也在瓜洲?”说这番话的是白莲教副总舵主潘荼子。
“口说无凭,可有证据吗?拿不出证据,我项志城这就把你削了!”项志城几步抢了过来。
“当然有证据!唛笃喇知道你们白莲教不好惹,没有证据敢来挠你们白莲教的虎须?”唛笃喇说着往怀里掏出个东西来,朝项志城亮了一亮,“这可是你们白莲教的东西?”说着望空里一丢,却没有丢向项志城,而是丢给了旁边站着的孙机子。
孙机子伸手接了,在月光下一看,却是一面小巧玲珑的铜牌,铜牌正面清晰地雕着一朵六瓣盛开的莲花,再看铜牌的反面,赫然刻着四个篆字:高风堂雷
孙机子鼻孔里“哼哼”两声冷笑,拿了铜牌走近项志城,刻字的一面对着他:“项护法,这个你该认得吧!”
项志城吃惊非小,脸色微变:“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
唛笃喇道:“这是唛笃喇从强贼身上扯下来的。”
项志城急忙问:“人呢?”
唛笃喇眼珠子激凸着:“人呢?我正要问你们要呢,你倒问我!”
项志城深感事情重大,向孙机子一抱拳:“孙掌门,此事干系重大,我需向总舵主禀明。”说完,飞身来到韩愈身边,向韩愈耳语了一番。
“雷万钧?派他去雁北分舵传送莲花令,一直到现在都没见他回来复命……”韩愈满腹狐疑,“项护法,你确认看清楚了吗?”
项志城肯定的道:“绝对不会看错。”
韩愈沉默不语,良久,自语似的道:“真是雷万钧夺了他们的宝,也不能就说雷万钧干的不对。这宝既然是苏禄国向朱明昏君进贡的,就可以视作是朱明昏君的,我白莲教夺来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可是,苏禄国进贡之事我们尚且不知,雷万钧又远赴雁北,他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就算误打误撞给他撞上夺了宝物,当时我们都在瓜洲,雷万钧为什么不来向我们报道,而至今仍然杳无消息?我看这事没有他们说的这么简单……”
项志城道:“总舵主说的是,我也感觉有些蹊跷。但是,人家言之灼灼,又有证据在人家手里,咱们该如何应对啊。”
韩愈皱皱眉头:“这可真是节外生枝了……这个雷万钧,真是给我添麻烦!可是,他又在哪里呢?”
项志城道:“这事还真得找来雷万钧来才能弄清楚,找不来雷万钧,这事咱们还真没法说。”
两个正在计议,就听王直扯起嗓门道:“韩总舵主,你倒是说话啊!你们白莲教抢了人家的宝物,人家找上门来讨要,当着这天下英雄们的面,韩总舵主总不能没有什么说法吧?”
韩愈站起来,干咳了两声:“这个,这个……唛笃喇兄弟,你说你们的宝物给人抢了可能实有其事,你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也确实是我教雷堂主的铜牌,可是,这并不能就证明是我教雷堂主夺了你们的宝物啊……”
韩愈没有说完,王直打断道:“人证物证俱在,难道堂堂白莲教韩总舵主还想抵赖不成?这可真是让天下英雄开了眼界了,想不到正人君子韩总舵主竟也是包庇护短敢做不敢当的欺世盗名之徒!哈哈哈哈哈哈……”
项志城怒喝道:“放屁!韩总舵主几时包庇护短了?只是你们所说的那些不过是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王直阴森森冷笑两下,“既然你们说是一面之词,那你们何不让你们的雷堂主出来当面对质,澄清一下?”
孙机子也说:“项护法,要不就请雷堂主出来澄清一下,不关雷堂主的事,有我孙机子在,哪个要栽赃你们白莲教也休想得逞!”
孙机子的话明显是向着白莲教的,他基本认定王直和这个身份不明的唛笃喇此举就是合计好找白莲教麻烦、搅白莲教今天这个局的。
“好,好,好!”王直对着孙机子拍了几下掌,“孙掌门愿意主持公道再好不过……那就请雷堂主出来当面对质吧!”
项志城已经走过来:“孙掌门,很抱歉,我们不能让雷堂主出面对质。”
孙机子有些意外:“为什么?”
项志城道:“不为什么。雷堂主自从两个月前前往雁北分舵至今未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雷堂主现在何处啊!”
孙机子“哦”了一下,王直阴笑道:“没回来?谁信呢?这天下英雄可不都是小孩子!两个多月都回不来?人回不来,铜牌自己能回来?恐怕不是人没回来,而是连人带宝都给藏起来了吧?”
孙机子也微微摇头,表示不太相信。
项志城心里急却也没什么好说,以手指天道:“我项志城对天发誓,我项志城句句是实,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王直“哏哏”笑了两声:“对天发誓哪个不会?又有哪个肯信呢!”
“我不要听你发誓,我只要你们的雷堂主出来说话!”唛笃喇瞪着眼珠子,“还我宝物!”
项志城摇摇头:“唛笃喇,我们什么都能做到,就这个做不到,我们也不知雷堂主在哪里,我们更没有你说的什么宝物。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们将尽快找到雷堂主,给你一个交待,也给孙掌门、给所有英雄一个交待。”
“我不要交待!我只要我们的宝物!我只问你们白莲教要我们的宝物!”唛笃喇大喊大叫。
孙机子向项志城摊摊手:“这个,孙某真的无能为力了,你们两家要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说完竟自走回到自家位置上去了。
项志城原本是个性如烈火的人,这个时候倒是出奇的沉得住气:“唛笃喇,你也看到了,今天我们来这里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我们总舵主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心情过问你的这个事,更何况雷堂主也不在这里,就是想过问你这个事也没法向找他核实。你且稍安勿躁,待日后雷堂主回来,我们查清问明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我保证将你们的宝物完整无损的送还与你们,你看这样可好?”
唛笃喇头摇的像拨浪鼓:“你们要做什么事我才不管,我只要做一件事,讨回我们的宝物。你们现在把宝物还给我,我现在就走人,不还我宝物,说什么都没用。还我宝物,还我宝物!”
唛笃喇反而越发叫喊的更其理直气壮起来。
项志城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唛笃喇,请你不要这样闹下去。这样闹的话,对谁都没好处。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雷堂主不回来,你怎么闹都闹不出个结果来。我不是向你保证了吗?你到底要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