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等会再说,先得去买救心丸。”
  宇文锦宇用完饭要买单走人,眼光情不自禁地搜寻上官丽萍,不见上官丽萍,才举步茫然出门。
  宇文锦宇没走几步,上官丽萍从后边追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干什么?我付过钱了。”宇文锦宇想开玩笑。
  “回家吧!”上官丽萍已经抹掉了眼泪。
  轩辕戚阳买到了救心丸同时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将救心丸交给上官丽萍,将宇文锦宇引到车上。
  出租车上,一路上谁也没有一句话。
  路边的各种灯光在各人脸上闪出不同的情绪。
  上官丽萍下车开门,宇文玉凤已经将房门打开了。
  轩辕戚阳在前边付了车钱。
  上官丽萍回来将车钱还有药钱还给轩辕戚阳,轩辕戚阳推辞,上官丽萍坚决地要他收下。
  宇文锦宇都看在眼里。
  轩辕戚阳没有进门先走了。
  上官丽萍先将救心丸塞给宇文锦宇,又为宇文锦宇找出拖鞋来换。
  宇文锦宇望着蹲在地上给他换拖鞋的上官丽萍突然乐呵起来。
  上官丽萍极力保持着平常心态,说:“你笑什么?”
  宇文锦宇也很“平常”,说:“就是想笑。”
  “心脏还疼不疼?药现在吃不吃?”
  “你这个饭店的饭菜好像分量不如先前那个饭店了啊,我没吃饱,我还想吃东西呢!”
  “真想吃东西?”上官丽萍不信,但还是应承着走进厨房。
  宇文玉凤躲在门缝里看到宇文锦宇一副麻木不仁的呆样子,十分惊恐,她遛到厨房问上官丽萍,说:“他怎么啦?是不是又喝醉了?”
  上官丽萍忽然来了灵感,说:“你给你爸下碗面吧!”
  “我怕!”
  “给你爸下面你怕什么?”
  宇文玉凤指了指外边不停转换电视频道的宇文锦宇,说:“你看他!”
  上官丽萍走到外边,挨到宇文锦宇边上,不知找什么话说才能接上口。
  宇文锦宇眼睛盯着屏幕,说:“看着我干什么,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上官丽萍忽然想到长孙笑兰老师转述过的宇文锦宇对她当初的评价,想拿出来试试,看看是不是接口,说:“你就像一块从太空飞来的陨石,上边记录着远古的信息。”
  果然还真是接口,宇文锦宇应,说:“那是我说你!不是你说我!”
  “宇文主席。”上官丽萍叫着。
  “有什么事要报告?”宇文锦宇又换了一个频道。
  “宇文玉凤在给你下面条。你过一会看看,是不是你以前下的那个味儿?”上官丽萍眼睛里闪着最明显不过的寓意。
  “你究竟是一个什么女人?”宇文锦宇一把关掉电视。
  “路边刷碗的。不是你说的吗?”上官丽萍尽力做到诙谐。
  宇文玉凤将面条捧出。
  宇文锦宇像是羞怯或者说是还在赌气,没有看宇文玉凤也没有致谢,坐到桌边就开吃。
  “是不是你下的味?”上官丽萍问。
  宇文玉凤似乎也有兴趣听到答案。
  “还差火候。”
  上官丽萍与宇文玉凤相视一笑,宇文玉凤有点不服气。
  “是不是有人不服气?”
  “就是我!”宇文玉凤叫着,想跑进屋里,被上官丽萍捉住让她听爸爸的议论。
  宇文锦宇这才看着宇文玉凤笑,说:“你的盐放得有点早。盐应该是捞起来之前才放,放下盐就只剩下放味精的时间了。放了味精就要立即关火,当然就要立即装到碗里了。这样下面,香、咸、鲜、层次就分明了。别看你妈会做菜,下面,未必比我内行。”说完,又大口地吃起面条来。
  上官丽萍趴到桌边,拉着宇文玉凤一起看着宇文锦宇吃面。
  三口之家、异乡之家,灾难之下,竟如此轻松地研究着下面的学问。谁又能料想得到呢?这么多年来,宇文玉凤算是头一回听到爸爸对她讲这么多话,而且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说话的样子。
  宇文玉凤收拾着收宇文锦宇吃面的碗筷,上官丽萍跟进来照料。
  宇文玉凤悄声问,说:“他好像没事啊?”
  上官丽萍悲伤地摇头。
  宇文玉凤不愿上官丽萍悲伤,更不愿意爸爸有事,引开话题,说:“他刚才说下面,说得对吗?”
  “你再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那我明天就试试。他不会走吧?”
  上官丽萍又摇了摇头。
  上官丽萍完全像以前一样,伺候宇文锦宇躺下,而且拿着《红楼梦》要宇文锦宇握着,说:“对不起,我有一点事要做好,你先睡吧。”
  “你往我手里放什么?”宇文锦宇明知故问。
  “《红楼梦》。”
  宇文锦宇果真就看了起来。
  上官丽萍拉过灯,拿起账册与宇文锦宇共着灯光计算饭庄的账务,搁着谁,也看不出这个平静的三口之家里边,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宇文锦宇的司机正在与小老板(就是骑摩托接张扬的那位)激烈地讨价还价。
  “你们公司的车没有现钱我们不能接了。”
  “你敢?你这些年赚了我们公司多少钱?也那么势利眼!”司机窝着一肚子火。
  小老板找出单子,说:“你看,上个月我还没有去结账,三万呢。”
  “会给你结账的。”
  小老板绕着车子走一圈,说:“哎呀,你们现在还要车干什么?干脆把它卖了吧!”
  司机心中一凛,叫,说:“这可是老板的专车!”
  宇文锦宇一觉醒来,发现手里还握着《红楼梦》,屋里静悄悄的,真有不知身在何处之感。翻身起床,外间饭桌上留有纸条,上边写着:
  丈夫:
  我上班,女儿上学。早餐在厨房里保着温。中午吃的,我会回来给你做。
  上官丽萍
  宇文锦宇一声苦笑,却又发现洗脸台上竟多出了一棵康乃馨!客厅里香烟,烟缸和打火机都放置有序,甚至还有泡好的半杯清茶。宇文锦宇鼻子发酸,不能再笑了,他拿起电话,呼了司机,很快回机。
  “车什么时候好?”
  “他们要现钱才给修。”司机在电话里汇报。
  “车现在那里?”
  “在修理厂呢。”
  “你叫他们抓紧时间修理,我们给他现钱。”
  “你在哪?我到你那里去拿钱。”
  “哦,你还是等我的呼机吧。”放下电话宇文锦宇就检查钱包,里边只有500块现金,但有两张信用卡。要拿钱就要出门,鞋子虽然已经擦得铮亮,但推开门,对着门外闹烘烘的街道和烈日,宇文锦宇还是皱着眉头。
  宇文锦宇从出租车上下来。
  宇文锦宇两张卡一起递上去,业务员的键盘就喀嚓一通乱响。
  “公司卡已被查封,你私人卡上没有钱,还透支了三千。”业务员抬头通知宇文锦宇,自己拿出剪刀,在两张信用卡上都绞了一个豁口,说:“作废了!”
  轩辕戚阳匆匆赶来,说:“宇文主席,什么事?“
  “轩辕戚阳,你手头有钱吗?大概万把块吧。”
  “我哪有钱?”轩辕戚阳苦笑道。
  “你——?”宇文锦宇觉得轩辕戚阳有点那个。
  “自进公司到现在一千块一个月,就没长过工资,连吃带用,还要往家里寄。”
  宇文锦宇一声叹息。
  “急用?要不问问武秘书?”
  “东宫雪梅也是没有钱的,几次她该得的巨额业务提成都被当成高姿态上缴了公司。”
  “那——皇甫叔公那儿?”
  “算了,说起来也就是区区万把块钱,怎么张口啊?”
  一家三口在吃饭呢,宇文锦宇接到司机从修理厂主动打来的电话,问宇文锦宇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到底要多少钱他才肯修?”宇文锦宇问。
  “四万多一点。”
  “怎么会要那么多?”
  “他们要把上个月的钱都结了。”
  “就这次修理是多少呢?”
  “这次只要几千块吧。”
  “你跟那个小老板说先结这次的。”
  “我嘴都说干了!”
  宇文锦宇有些无奈地叫,说:“你再跟他说说!”
  “人家不同意啊。”司机叫,说:“老板,你也不至于几万块都没有吧?”
  “你别急,我在想办法。”宇文锦宇放下了电话。
  上官丽萍看了宇文锦宇一眼没有吱声。
  小老板冲着一无所获的司机摇摇头,摊摊手。
  司机牢骚满腹地叫着,说:“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呢。再这样跑来跑去,我连坐公共汽车的钱都没有了。”
  “别说得那么惨!”小老板两根指头从油呼呼的屁股口袋里夹出三张一百元的票子给司机,说:“够不够坐车?”
  司机是有钱就好受啊,冲着小老板,说:“谢谢哦!”
  宇文锦宇被司机的电话弄得心烦意乱,放下了饭碗。
  上官丽萍是不能不问了,说:“要多少钱才能把车提出来?”
  “居然要敲我四万。”宇文锦宇愤愤然。
  上官丽萍盘算,说:“唉,早知道这样我不该投资什么饭庄。你别急,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