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箫城外,有两个人背负简易的行囊正踏着滚滚黄沙铺成的石路急急赶路。
他。
他的眉还是像十年前一样浓,眼睛还是很大,鼻子依旧很挺,唇还是那么薄。
从面上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更加英俊了。
他的人依旧和从前一样涣散,似乎比以前更加涣散。
虽然急着赶路却依旧走得不慌不忙。
他的肋下不佩剑手中不持刀唯有在腰间别着世间独一无二的蓝箫。
他身边的女子始终低垂着头时而抬起头望于天边的落日。
她眉如弯月眼如星辰面如桃李。
十年前她若是个妙龄少女那么现在则是蛾眉淡妇从上到下有一种成熟少女的美,让人看了一眼之后足以魂牵梦萦。
但是没有人敢在她的头上打主意,只因没有人不怕她肋下的软剑双鞭。
江湖上几乎人人都能叫出他二人的名字:蓝雨风,丁小红。
这丁小红始终与蓝雨风保持半步的距离。
她肃然离他很近步伐上也与他保持一致,就好似他的影子,无论他在哪儿都会有她如影随形,哪怕是地狱的幽谷,但她整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
他们本来可以在箫城安安稳稳的生活一辈子。
可如今却因为一件事而不得不再次重出江湖。
箫城本来是蓝雨风的家。
蓝雨风的家也是丁小红的家。
她本来随遇而安的有蓝雨风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她一直都坚信着。
蓝雨风是箫城的人。
在这座城中的人无论是谁都要时刻准备浴血奋战,不能怕流血更不能怕流泪。
箫城中的人是没有泪可流的,人人都显得很冷酷。
即使是热血男儿在此待上几日之后也会冷酷无情。
蓝雨风是生在这里,骨血中有这里人的血他不长在这里,可始终落叶要归根,他总要回到此地。
现在他又要走。
离开这里。
这一去他还能否平安归来。
临行前族长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你只有完成这项任务才能知道你自己的身世所以你必须离开这儿出城去。”
蓝雨风沉默着默默地转身回到房中自己一个人默默收拾着包袱。
丁小红走到他身边看着几件衣服和少许银两被他放入包袱内然后用力扎紧背在肩上直到这时她才道:“你真的决定要走?”
蓝雨风表情异常严肃地道:“是。”
丁小红坐在椅子上抬首望着他道:“你就这样走,不对我说什么吗?”
蓝雨风瞧也不瞧她一眼冷冷地道:“你也得走。”
丁小红没有吭声坐在椅子上面色很凝重。
蓝雨风背对着她冷冷道:“我们走吧。”
他走到门口也没有听见丁小红的动静。
于是他回过头发现丁小红还在沉思他看着她似已热泪盈眶。
丁小红始终都未抬起头直到蓝雨风重新站在她面前她才霍然抬头道:“我已决定了…”
话未说完她已闪电般出手点中了蓝雨风的胸膛大穴。
蓝雨风面色惨变惊呼道:“你…”人已倒下。
丁小红扶他在床上躺下,静静地看着他道:“我的决定就是我不打算走,我决定留在这儿。”她忽然有泪自目中流下,她道:“你也不能走,至少这个家,这个城,它需要我们…”
蓝雨风慢慢闭上眼睛,一行泪滑落。
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点了他的穴道让他躺在这里自己安安稳稳看护着他是不想让他出城,不愿他再卷入江湖中的腥风血雨当中,是不想他发生任何危险,她的愿望同大多数女子的一样就是和她爱的男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这些他都明白心里也很清楚,他又何尝不想去过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是现在却不能因为他必须出城他必须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哪儿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必须走而且要带着丁小红一起去。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清晨
丁小红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碗走了进来。
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温柔地看着蓝雨风,柔声道:“你醒了。”
见蓝雨风不吭声,丁小红继续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蓝雨风暗中叹息着。
她的确是为了他好,她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对他有益无害。
他又怎能忍心去责怪她。
他唯有叹息。
丁小红将他扶了起来,又转过身去端起桌子上搁着的小碗小心地吹着,然后一勺一勺喂在他口中,她道:“这是我亲手为你熬的粥,你即使在生我的气也得喝完这粥再骂我也不迟。”
蓝雨风又在叹息。
就在丁小红转身放碗的瞬间蓝雨风已出手。
丁小红人已倒下就倒在蓝雨风的怀里。
碗自手中滑落,跌在地上,碎了。
蓝雨风看着她淡淡地道:“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得不走,我也替你考虑过所以你不能待在这儿,我让你跟我走。”
说完他将她抱起大步走出了门。
他耳边依旧萦绕着族长的声音。
“你带来的女人也必须跟你走,她不能留在这里!”
蓝雨风与丁小红急急赶路,不多时已出了小镇来到一片繁华的集市。
这集市名为赤午门。
这条街道上的人很多,显得异常拥挤,人声吵杂,丁小红必须紧紧跟在蓝雨风的身后才勉强不被人群冲散。
走过拥挤的街道一拐弯又奔上一条僻静的小道上来。
刚一拐上这条街,蓝雨风便停住了脚道:“久仰!”
丁小红自他的身后探出头不由得道:“凶煞姐妹。”
站在他二人面前的正是这赤午门里人人惧怕的凶煞姐妹。
这二姐妹论个头与相貌相差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穿紫色衣服一个穿浅绿色的衣服。
她们面露凶色一步步逼向蓝雨风和丁小红。
丁小红的身子开始发抖,抖得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
只因人人都知道能请凶煞姐妹出马的人江湖上少之又少能够使她二人的对手的更是绝无仅有所以说凡是遇到这二姐妹的人离死不远了。
蓝雨风和丁小红自然明白这一点儿所以丁小红才会发抖。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时候。
蓝雨风知道江湖上想要他这颗项上人头不知有多少但要想得到又谈何容易,只是今天肯出大把银子,请出这凶煞姐妹的人必定不是好惹的可是眼前这两个凶煞姐妹也是对难缠的对手看来这个幕后黑手对蓝雨风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派出这两个人来。
蓝雨风目光在这二人身上一转道:“想必二位就是此镇的人人惧怕的凶煞姐妹,不知姑娘们该如何称呼?”
二姐妹目光一转已狠狠瞪向蓝雨风。
绿衣的女子忽然开口道:“你就是蓝雨风?”
蓝雨风道:“正是。”
这时紫衣女子突然开口道:“我姐妹二人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说话间她人忽然飞了起来直扑蓝雨风的面,蓝雨风整个人都已笼罩在她的杀气之下,说时迟那时快,她的左手已抓住蓝雨风的衣服及右手已抬起正要直劈蓝雨风的面颊却不知怎的她的右手忽然僵硬。
一旁的绿衣女子原本悠然的神色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原来不知怎的蓝雨风先发而制人,他的手已抬起,手中的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正指向紫衣女子的咽喉。
丁小红静静站在一旁。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蓝雨风。
她的眼里只有蓝雨风却根本不管自己的生死。
却不知危险已悄悄降临。
她忽然感到窒息,脖子上似乎已被一双手死死地掐住。
只听绿衣女子大声道:“蓝雨风,快放开她否则我就掐死她。”
再看蓝雨风的面色已变。
面如死灰,汗出如浆!
蓝雨风的手微微颤抖。
显然他心已乱。
他没有办法不去在乎她也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她去送死。
蓝色的箫自他手中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只见紫衣女子已出手,闪电般点中了蓝雨风的胸膛大穴,一只手正要往下劈却被另一只手给拦住。
只听绿衣女子正色道:“不能杀他。”
紫衣女子道:“为什么?”
绿衣女子瞥了蓝雨风一眼道:“反正这小子也跑不了,不要急于杀他,他对我们还有大用处,他早晚都要死在你我手里何必急于一时,现在我们再让他多活一时辰又何妨呢?”
丁小红目中忽然落下泪来,她道:“蓝雨风,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