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风的突然出现,令在场的人震惊不已,由其是井尔。
只见她瞪圆了眼睛,口中连连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因为只有她一个知道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能从紫云山活着走出来,蓝雨风是第一个。
她几乎吓傻了,手中拿着刀也不由得掉落在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只见蓝雨风浑身都是血,衣服都已被抓成一条一条,他看上就像是自深山走出来,刚与野兽做过了一场生死搏斗的野人。
只见蓝雨风从容地走了过来。
一旁井柯眼睛也瞪得很圆很大她惊愕了一下,然后眼睛慢慢湿润,她奔过去抱住了蓝雨风,蓝雨风却伸手推开了她,大步走到床边,将丁小红扶起,自怀中掏出还魂珠给她服下,然后他自己也倒下。
蓝雨风躺在床上四肢麻木僵硬动弹不得,衣服已被脱下,露出一张伤痕累累地的胸膛。
井柯看着看着忍不住偷偷地在一旁落泪。
“他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便会好的。”井尔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道。
很快,他胸口上的伤就被清理包扎好,枕头边重新放上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
井柯还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他,忽然抬头对正在整理药箱的井尔道:“姐,我决定了,我不再逼他做违背他意愿的事。”
“什么,你说什么?”井尔霍然望着她妹妹表情异常严肃地道:“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井柯忍不住自床上站了起来问。
“没有为什么!”井尔淡淡道“你必须嫁给他,他必须成为我们井家的夫婿。”
“可是他现在商城这个样子,我又怎么嫁给…嫁给他呢?”
“等他伤养好了,在嫁。”
“即使他勉强娶了我,我也不会幸福的,我要的是一个颗心全在我身上的蓝雨风,而不是怀中抱着我,心里却想着别人的蓝雨风。”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说完这句不冷不热的话,井尔提起药箱便走。
“姐。”井柯叫道欲言又止。
井尔顿住脚转过身将药箱重新放在桌子上,直视着她不冷不淡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必这样吞吞吐吐的。”
“好!”井柯道她搬过椅子坐在桌子的对面,但她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站在窗前凝视着夜空道:“姐,从小到大我身边就只有你这么一位亲人,你宠我,顺我,什么都依着我,只要我说出口的东西,你总是从不失手地抢过来给我,为此我感到很幸福,就像一位小公主一样,不会因为缺少父母的关爱而不愉,因为那些不愉快都被你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下来了,我承认我以前很喜欢蓝雨风,直到今日我依旧想霸占他,可自从他一身伤走回来,走到我面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永远地失去他了,即使我得到他的人也根本无法得到他的心。“
井尔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井柯忽然转头望着她姐道:“你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支撑到现在才倒下?是情是爱诗相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三样东西才是最宝贵的蓝雨风也是凭着这三种情感支撑回来,只有他对丁小红的情,他才会不顾一切险阻爬上紫云山,只有他对丁小红的爱他才会舍身忘死与血鹰一搏,只有他对丁小红无限的相思才让他一身伤挣扎着走回到这儿,所以。”井柯说到这儿早已泪流满面。
她忽然跪倒在地道:“姐,我求求你放过他们让他们走吧,让这对苦难的情人终成眷属吧。”
“不行,绝对不行!”井尔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茶杯早已被她一掌震碎,杯中的茶流了一地,她指着井柯鼻子怒喝道:”你这个小丫头别以为你跪下哭着为他们求情,我就会放过他们,我告诉你这简直是做梦,如果我井尔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了他,也不让别人得到。“
说完她提起药箱正要走,忽又停下回头喝道:“你不嫁,我嫁!”
“我嫁,我嫁还不行吗?”井柯爬过来扯住井尔裤腿哭道:“姐姐,你不要生气好吗?”
井尔甩开她一句话也不说,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井柯一人伏地而泣。
房间里潮湿而阴暗。
丁小红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坐起,却觉得头痛欲裂。
可是她不知道令她头痛十倍的事还在后面呢。
另一个房间里蓝雨风也醒来。
他的头同样痛得要命。
周身都痛。
可蓝雨风还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将眼帘慢慢瞌起,感受那片刻阳光的温暖。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样子闭着眼睛睡一辈子,宁愿一生也不要醒来以免睁开双眼后去做违背意愿的事,他甚至不敢去想当丁小红看到自己娶的人不是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该如何去承受现实当中的那份痛苦。
蓝雨风知道只要人活着一天这份痛苦就会时刻存在你的身旁,它只有随着心态的调整增加或减少。
蓝雨风很清楚这份痛苦,他宁愿将所有的痛苦都由自己承担,也不让丁小红承受半分。
大婚在即,他不敢去见丁小红却忍不住想偷偷去看她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于是他拖着鞋走到隔壁自窗中望去,他便看见丁小红虚弱地依靠在床栏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相反却带有一丝淡淡的忧郁是不是睡梦中她还在想着自己,还在为自己担心,睡梦中还不时地咳嗽着,她手中还拿着一个尚未完成的鸳鸯戏水的图案。
看到这一切蓝雨风心头酸楚,泪不禁涌了上来,“红儿,红儿,你的心真的太苦了!”
这时丁小红手中的鸳鸯戏水不知何时竟掉在地上。
这一下惊醒了梦中人。
丁小红睁开眼看见窗户上映出了一个淡淡的人影不由得轻声道:“什么人?”
等她走过去推开窗四下张望,哪儿里有什么人?
她又坐在窗边屹立了很久,才缓缓地关上窗,回到屋中将鸳鸯戏水图拾了起来,又开始一针一线绣了起来。
她仿佛心不在焉,针老是扎到手。
忽然屋外传来鞭炮声,她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一滴血流了下来,滴在洁白的布上仿佛一朵凄艳盛开的荷花。
这时有人敲门,然后有一人推门而入。
丁小红瞧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是你,井尔,你来干什么?”
井尔面带狡黠的笑容道:“丁姑娘,可曾听到外面的炮竹声,可否与我一起去喝杯喜酒?”
丁小红没有动,她一向对参加喜宴不感兴趣,她也知道自己与喜宴无缘,所以她在井尔说完这句话依旧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
井尔见她无动于衷,不由得道:“倘若你不下去喝杯水酒,你一定会后悔终生的,因为那里有你的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
自从父母死了之后丁小红便不再与表亲家来往,在江湖上她只认识蓝雨风一个人,很少与那些正义之士来往,更别说是交朋友了,这会儿井尔口中的老朋友又会指的谁?
丁小红是打破头颅也想象不出来,等她抬起头想要问清楚时,井尔已经走了。
楼下人声嘈杂,让丁小红原本不平静的心更加的心烦意乱。
她根本没有心思,再绣下去,于是她只有起身,轻轻推开门,悄悄走了出去,她本想趁此机会充充喜气去看看新娘漂不漂亮。
刚下了楼,她的脚便顿住了,若不是双手扶着栏杆定要摔下楼去。
接着她已无心再去看什么喜娘漂不漂亮,转身冲上楼,用力关上门,然后背贴着门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
她双手紧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泪水依旧止不住像断了线珠子一样落下。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楼下的新郎官竟会是蓝雨风——那个令她魂牵梦萦死也不能忘怀的人。
而他身边的新娘居然会是井柯。
她终于了解为什么她见到井尔时,她的笑意会带有一丝残酷,也终于明白井尔口中的老朋友是指谁了。
残烛
不眠之夜。
蓝雨风坐在椅子上发呆,床上的井柯早已熟睡。
透过烛光,蓝雨风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思绪不禁飞回到了白天。
在宾客的欢呼声和祝福下,他正要举杯同庆,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个女子,她面上的泪痕还未干,可眼里都没有一滴眼泪,她已无泪可流。
她的肩上还绑着一个干瘪的包袱。
她的出现,让一切动作一切声音全部都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脸上。
她却好似没有感觉,她缓缓下楼,缓缓走到新人面前站定。
这时一个人影闪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丁小红,今天是我妹子的大喜之日,请你不要来闹事,倘若是朋友就来喝杯喜酒,若是来闹事的,我定不容你。”
丁小红站定没有动,很快便有人送上一杯酒。
丁小红并没有喝,她将酒杯用力地攥着。
“啪”的一声酒杯碎了,血同酒一起流下。
“丁小红,你来这儿是闹事的,是不,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丁小红依旧不语,只见寒光一闪,井尔已退到一边,她的肩头上已有殷红色的血流出,井柯掀掉喜帕,不顾蓝雨风的生死,抢着扶住了她姐。
丁小红走到蓝雨风面前,现在没有人敢拦她,更没有人能拦住她。
她直盯着蓝雨风的眼,冷冷地道:“你为什么要娶她?”
蓝雨风没有回答她,他生怕自己一开口便会伤害了她。
“你为什么要娶她?”
丁小红又问了一遍,蓝雨风沉默着。
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你还是走吧!”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抬头望去时只望见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一刻他又落泪了。
蓝雨风在心中一遍遍呼唤着丁小红。
这时井柯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桌上的残烛即将燃尽。
蓝雨风自黑沉沉的夜幕中放眼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不知道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能依靠他的丁小红如今该如何活下去,他越是想越是心痛。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她。
此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清早的情景:他看到丁小红之后感觉有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进接着他被带入另一间屋子中。
有一个人反背着双手站在屋子中央。
蓝雨风上下打量着他,忽然肃然起敬不由道:“阁下是…”
这个人转过身,却是一位老者。
这老者目光炯炯有神,高额头,鹰钩鼻,一张厚唇,额下留有飘髯,他身着银白色的长衫,外套金色马甲,脚蹬银紫色高筒靴,腰间缠有金色银带,肋下配有一把短剑,右侧还挂有一个小葫芦。
他的样子和普通老者无差异,但蓝雨风一见到他上下唇打颤,面上的肌肉都在颤动,他又惊又喜地道:“族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