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风不记得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离开的,恍恍惚惚中他人已回到集市中的小店。
客栈的灯光依旧昏黄不堪。
蓝雨风连晚饭也没有吃,一个人独自倒在床上,却又睡不着,瞪大了双眼直视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雨风没有去打听丁小红的下落,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这样做,一定会惹人注意的到时候,江湖血腥再起。
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血腥,实在已厌倦江湖上这种流亡生活。
不过他对于此已无可奈何。
人一旦有了名气,麻烦、灾难、痛苦就会统统找上你,令你躲都躲不掉。
蓝雨风将腰畔别的蓝色的箫紧紧握在手中。
他望着它目中似有热泪夺眶。
这本是他成名的兵器现今他却想毁了它。
因为一个失意的人没有感情的归宿即便再成名也一样毫无意义。
他的手高高扬起,内力已达到顶峰,只要一掌劈下,这竹箫是万万撑不了,是必然要裂开。
他实在不忍心下手。
他双目紧闭肌肉抽搐着举起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泪水正从他的面上流下,终于一掌劈下,箫已断,竹已残,泪已落,落在残箫上。
然后蓝雨风双手捧起它轻轻放在桌子上。
人狂奔了出去。
就站在灰烬前。
呆呆地站着。
他不知道丁小红现在是生是死,他不想去找她,他知道她为了他一定会努力挣扎着活着,如果她死了,这种痛苦便消失,她的人会平静地躺在另一个世界中。
然后天便黑了下来。
人狂饮,狂醉。
他知道唯有烂醉如泥的时候才能不想她。
可实际上他想错了。
他俯在桌子上口中还叫着她的名字。
这时有一人上前揪起他的脖领一掌掴过去掴在他脸上,他仰天倒地,也不反抗更不挣扎只是捂着脸哼哼。
这个人也是个酒徒,对他也不客气,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说他占了自己的位子。
等到打累了也骂累了,这人便一屁股坐在还有余温的椅子上自斟自饮。
忽又来了一个人,这小子一见这人转身要逃。
这人上去一把扯住他的后领,用脚往她的屁股上狠蹦了一脚,这狂徒便扑倒来了个狗啃屎。
他就倒在蓝雨风的身边动弹不得。
蓝雨风捂着腮帮子头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瘸一拐上前正要致谢。
不想这人又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了起来,来到一个不知名的洞穴前将蓝雨风抛在里面自己转身便走。
蓝雨风人也随之昏了过去。
一瓢水浇在他头上。
这冰冷得像冰却让他清醒过来,可依旧动弹不得只因手脚已被绑住。
借着微弱的灯光,蓝雨风这才看清站在眼前之人的面目,不禁叫道:“井尔,你抓我来是什么意思?”
井尔目射寒光厉声喝道:“报仇!”
蓝雨风道:“报仇,为了谁报仇?”
井尔厉声道:“你明知故问自然是为了我妹妹。”
“你妹妹她…她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井尔转身坐在椅子上一字字道“我们姐妹自出道以来怕过谁,可是没有想到竟然遇上了你,我妹妹毫无理由地爱上了你,为了你死心踏地,却屡屡受伤。”
蓝雨风听在耳中痛在心上目光黯然地道:“是我对不起她,我…”
井尔继续道:“现在我妹妹心死了,泪干了,却躺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相思成病如今已形销骨立…”说着说着,井尔哽咽了。
她话题一转,又道:“可是你呢,却为另一个女子如醉如狂。”
蓝雨风道:“既然你妹妹井柯是为我相思而病不如你杀了我谢恨好了。”
井尔瞪着他一字字道:“好!”然后拨出了剑,剑尖指向蓝雨风的咽喉,忽持剑的手又垂下,狡黠地道:“你以为我那么傻吗?杀了你,我妹妹会恨我一辈子的。”
蓝雨风道:“那你想怎样?”
井尔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恨恨道:“我要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把人给我带上来。”
“是。”
蓝雨风仰起头道:“井尔,你好狠毒的心…”
他话未说完便中断了,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浑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外面被带进来的人竟然会是丁小红。
蓝雨风终于又见到丁小红,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
只见丁小红被反绑着双手,口被堵住强压了上来,一路之上她还不住地挣扎,等见到蓝雨风之后,她既不挣扎等见到蓝雨风之后,她既不挣扎也不动了。
只是站在井尔身边不住她流泪。
蓝雨风此时望着她眼也早已湿润。
“够了。”只听井尔在一旁大叫道:“我没工夫在这儿看你们哭哭啼啼儿女情长的。”
她忽然一把抓住丁小红的头发将她的头向后仰去另一只手把她口中的布拿了下来。
丁小红虽痛得泪雨飞扬却仍咬紧牙关不肯吭一声。
一旁井尔却道:“蓝雨风,别的人或许你不关心,但是这个女子可是你的心上人,你总不会连她也不关心了吧?”
蓝雨风脸色发青却也无可奈何道:“你…”
丁小红强道:“蓝雨风,你不要管我,我宁死都不会屈服于她。”
井尔转过头注视着丁小红冷冷道:“丁小红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原来是如此刚烈的女子。”
丁小红冷笑了一声道:“你当然不会注意我现在发现也不迟嘛。”
她话未说完,人已飞了出去,跌落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痛顺着嘴角往下流血。
井尔自手下人手中拿过鞭子正要抽向尘土中的丁小红。
却听这时一声“住手!”
她回来一看原来是蓝雨风喊的。
只听蓝雨风道:“井尔,对不起你妹妹的人是我,你要打就打我吧,不要牵连无辜。”
“无辜,你竟然说她无辜。”井尔指着地上的丁小红喝道“若不是她横刀夺爱,我妹妹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吗,我看,她一点儿也不无辜。”说着,她手已扬起。
“不,丁小红她根本不知情。”蓝雨风道“当初我和井柯拜堂成亲全是由你一手操办的,红儿当时完全蒙在鼓里,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所以害你妹妹落泪的人是我害你妹妹伤心的人也是我,所以还是打我吧。”
“打你,你以为我不敢动手打你吗?你既然存心讨打,我就成全你。”她刚说完话鞭子已落,抽在了蓝雨风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蓝雨风!”丁小红大喊道挣扎着爬到他的身边抚摸他面上的伤痕。
井尔气得火冒三丈,一鞭又扬起,准备抽向蓝雨风,丁小红已张开双臂挡在前面,泪流面,大叫道:“要打就打我吧,不关他的事,我才是罪魁祸首。”
说着,她扑向井尔扯住她的衣角道:“求求你,打我吧,打我吧,不要打他,不要打他。”
接着她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直到出血为止。
井尔冷冷地看着她冷冷道:“你以为你这样求我,我就会放过他了吗,我告诉你你这是白日做梦!”
她忽然用力推开丁小红又闪电般出手点中了她胸膛七处大穴。
见丁小红软软倒在一边动弹不得,她又笑了,居然很开心。
她走到蓝雨风面前道:“没有想到丁小红对你真是情深意重甘心为你一死,却不知你肯不肯为她而死。”
蓝雨风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神态已经替他说出来了。
井尔又残忍地一笑道:“想不到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啊,所谓患难见真情,看来这一点儿也不假,不妨我成全了你们,让你们到地府做一对快活鸳鸯,也免得在人间饱受煎熬。”
说完她的手再次扬起。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她手持宝剑架在颈上走到井尔面前,冷冷地道:“姐,你若杀了他,妹妹也不活了。”
井尔的眉头皱了皱道:“你的身体不好,还不快去休息,来这做什么?”
井柯神色不变脸色虽苍白如纸却冷若冰霜地道:“你杀了蓝雨风,我就死给你看!”
井尔退步了手垂了下来,鞭子掉在地上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杀他,但我决不会放过他。”
井柯什么也没说只是俯身为蓝雨风松了绑又为丁小红解了穴。
蓝雨风扶着丁小红转身要走,井尔却道:“就这么走吗,蓝雨风,你我之间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蓝雨风没有回头冷冷地答道:“明天我在翠云崖等你。”
然后他不再多说一个字大步走出了洞穴。
井柯望着他二人的背影身子忽然软了下来,井尔急忙扶住了她。
井柯流着泪握着井尔的手喃喃道:“姐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井尔目光闪烁注视着前方口中喃喃道:“他欠你的,我必须让他还你…”
回到客栈。
丁小红虚弱地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蓝雨风却在沉思,沉思另外一件事。
丁小红歇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环视四周忽然开口道:“蓝雨风,你的箫呢?”
蓝雨风道:“我已毁了它。”
丁小红这才真的吃了一惊,道:“毁了它?”
蓝雨风道:“是,我已不打算再用它。”
丁小红急道:“可是明天…”
蓝雨风打断她的话道:“明天纵使我没有兵器在手我照样可以赢她。”
丁小红道:“可…”
她刚说出一个字却又顿住了。
因为这时蓝雨风已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了。
看他的样子仿佛已胸有成竹,可丁小红此时却有些茫然。
“明天,真的会像他所说的没有兵器同样可以打胜仗吗?”
第二天丁小红醒得特别早,蓝雨风也醒得很早,因为说不定晚上他已不在人世间,他想再看一眼阳光,再看一眼心上人的眸。
他一清早便出去等丁小红从床上坐起来,见他正在削竹子。
丁小红不由得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蓝雨风道:“做箫。”
丁小红没有说话面上却露出一丝担忧。
蓝雨风边削边道:“你在担心?担心这竹子发出的音不好听还是担心它会断掉?”
丁小红道:“我不是为竹子担心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蓝雨风微笑着道。
丁小红没有说话因为蓝雨风这时已将竹制成箫,轻轻一吹,宛如黄莺出谷般动听令人陶醉。
丁小红却无心欣赏面上的疑惑更重了眉头紧锁。
蓝雨风将箫别在腰间伸手拍了拍丁小红的柔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不必为我担心。”
接着他亲吻了一下丁小红的额头穿上衣服走了。
丁小红想笑一下却没有成功,她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儿泪雨飞扬…
凶煞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