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茫然的伸出手,用力按压着年轻剑士还在不断沁出鲜血的胸口,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压制住鲜血的流淌。
不过就算流血被压制住了,这个年轻的剑士已经没有声息了,这样幼稚的事情也是无济于事的。
胸口的伤不是很大,但血红的液体还是不断的从身体里冒出来——没有止尽似的。素衣女子的手上、衣服上很快被染上鲜红而触目惊心的颜色,只是女子对于这一切都没有反应。
她乌黑的眼睛有些空洞,纤细的双手依旧拼命的按压着伤口,希望这个男子能忽然的清醒过来。可是手下的尸首已经开始僵硬和冰冷——预示着这个男子再也不会醒来。
素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楚她脸上此时是怎么样的表情。只是从她不停颤抖的瘦弱肩膀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呜咽声中,可以觉察到她心底涌动的巨大情感。
刹那间,儒雅的摄魂师也下意识的低下头,带着愧疚而自责的神情,虽然这个年轻剑士并不是他出手杀害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看不清楚白伊此时的表情,只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哀伤,儒雅的摄魂师觉得这一切自己也难逃责任。
只是冷漠的黑衣男子依旧是淡漠而冰冷的神情,神情上没有丝毫的触动。他只是看了眼抱着年轻剑士的素衣女子,波澜不惊。
终于,白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愚蠢,没有任何的意义,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乌黑的眼眸经过泪水的浸润和洗涤变得愈加乌黑透亮,带着一种悸动人心的战栗,女子直直地看着居高临下站立的黑衣男子。
“是不是你杀了他!”白衣女子已经恢复冷静,她的声音平静而镇定,只是这样冰冷而犀利的声音带着强势的咄咄逼人。
冰释血被白伊这样大胆而强势的目光看得一怔,几乎下意识地想避开女子这样如军刀般雪亮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不是说让他害怕,只是让他不是很自在,他不喜欢白伊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自己是一个说谎的窃贼。
其实白伊会这样问冰释血是因为他们站的位置——很像面对面的对决,所以才会在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情况有些语无伦次的问出这个问题。
只是问题一出口,白伊也后悔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鹖。而自己因为当初被剥离的元神,即使如今她已经恢复了一切,但自己的灵力还是比较虚弱,并不能和鹖完全面对面的决战。
现在她需要冰释血这个强大的帮手,说是拉拢也好,安抚也罢,甚至是利用,都不能否定一点——那就是自己需要这个冷酷而淡漠的男子。
只是这并不代表年轻的剑士在她的心底不重要了,但毕竟现在的她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少女。
不是那个整日只是跟在师兄后面,只会黯然落泪的少女,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需要剑士拔剑保护自己的无知而无能的少女。
虽然现在的她也不是很有能力,但现在的她毕竟是云罗,是佘氏一族的守护人,她不再仅仅是一个平凡的少女。
这个年轻的剑士在曾经的记忆中还是占有重要的地位,那是谁也不能抹灭的。如今她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不能完全不顾一切地去质问这个冷漠的黑衣男子。
只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冰释血就一直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漆黑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的情绪,仿佛是一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白伊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开始自己的口吻是有些恶劣和急促了点。
而冷漠的黑衣男子只是淡漠瞥了眼地上的劲装剑士,对于女子严厉的质问以及后来的转变忙若无睹。
白伊抬着头,看着这个目无表情的男子,想从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和破绽。
但是这个男子表情收敛和克制很成功,他一直静静地看着抱着剑士的素衣女子还有已经断气的俊朗剑士,连呼吸也没有急促一下。
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了,紧抿的唇线终于开启,如冰珠般的声音不带丝毫的人气和情感,“他不是衾梓寒——”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冷漠,带着刹那间像是琴弦般高雅动听。只是他的声音像是隆冬中的寒风,能瞬间将人冻结住。
白伊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样一句话。她低头看了眼脸色苍白,已经没有生气的年轻剑士,伸出颤抖的手将他瞪大的眼睛阖上。
这张英俊的脸是如此的熟悉,怎么可能不是衾梓寒呢?
素衣女子疑惑了,她眨着乌黑水润的眼睛无辜而不解的看着冷酷的黑衣男子,像是在无声的询问他答案。
“虅奇的元神曾经在他的身体中苏醒过来的。”冰释血只是冷冰冰的将事实的真相阐述出来。
“虅奇?”白伊奇怪的咀嚼着冰释血口中的那个名字,神情恍惚起来,不是很明白冰释血的答非所问。
只是她这样的神情也是默认冰释血继续说下去,说的详细一点。
“他是我杀的。”只是没有想到冰释血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话锋一转,指着素衣女子怀中的年轻剑士,将真相说了出来。
黑衣男子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冷酷声线,而脸上是淡然而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杀的是一只牲畜那般。
只是他的话一出,白伊就怔住了。一方面是冰释血这样无所谓的样子承认自己杀了衾梓寒,另一方面是冰释血迅速转换的话题。
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让白伊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如果衾梓寒真的是冰释血杀的,那她和冰释血之间又多了一道隔阂。
这个开阔庭院中的红枫林只是一个幻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幻象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如同是空气中的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阵轻轻的风吹过,就什么都不存在了。空气中散发着血液香甜的腥味,带着一种粘稠的感觉,让人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一千年前,你已经杀了他一次,还不够吗?”素衣女子的声音哽咽着,像是在无力辩驳着什么。
听到冰释血两句毫不相关的话,白伊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什么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但她还是拼命的抑制,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思考这冰释血这两句没有多大关联的话。
陡然间,在沙漠中衾梓寒诡异而恐怖的样子在她的眼前浮现,像是一根细小而尖锐的针在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猛然扎进肉里。
骤然的,素衣女子漆黑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如果是衾梓寒师兄又变成当初在大雨中时的恐怖样子,毫无理由地攻击这个冷硬而霸道的男子。
这个淡漠而孤傲的男子肯定是不会忍耐的,有人攻击的话,这个男子是觉得不会手软。如果真实情况是这个年轻的剑士主动而不留情的攻击冰释血,她知道这样的就不能怪冰释血。
“什么?”素衣女子随口的一句话让冰释血微微低头蹙眉,似乎在思考自己一千年前何时杀过人的,还是白伊的师兄。
这样的事情,冰释血明白白伊并不会胡乱说的。不由蹙眉,千年的时光已经很久远了,一时间之间冰释血也想不出来。
只是此时冷酷的黑衣女子疑惑思索的样子,白伊并没有多加理会。她只是茫然地抱着年轻的剑士,空洞的眼中是剧烈挣扎的神情。
“你们果然没有令我失望——”空气中似乎传来似有似无的叹息,口吻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到底还有什么可以拨动他心中那已沾上厚厚尘埃的弦,还是因为时间太长,永远没有可以拨动它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慢慢在眼前浮现的是一幢古老而破旧的宫殿,像是从遥远时空中崛起的,巍峨而盛大,带着某种压迫人心的强大气势,让人从心底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战栗。
站在宫门外,探头入眼的是漆黑一片,像是能将一切吸附进去。那种诡异的空旷幽远。
三人对视了一下,脸上都是少有的浓重之色。随即冰释血和蓝细烽坚定而缓慢走进了宫殿。
素衣女子跟在了随后,当他们走进宫殿中,那片诡异笼罩的黑暗像是雾气般慢慢消散着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当他们站在宽敞而阴沉的大殿中时,却什么人都没有。空旷的大殿中连一件简单的摆设也没有,所有的一切笼罩在一片寒冷的阴沉中。
“鹖!”突兀的,素衣女子清丽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响,带着一份能穿透一切的力量。
‘哒哒’,蓦然从大殿中传来一个人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