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跑到她面前的时候骤然穿过她的身体,嬉笑着继续往前奔跑。白伊愣愣的转过身,看到不远处床榻上躺着的女孩,才蓦然明白,男孩喊得是那个女孩。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男孩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可以说是惨白,可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洋溢在他的脸上,掩住了那份虚弱。他骄傲的举起手中的植被,像小大人一样自豪而邀功的神色。
女孩病怏怏的转过头,勉强睁开一道缝打量了他像宝贝似的捧在手中的草,那株草可能是离开土壤有一段时间,唯一的三四片叶子干瘪瘪地曲卷起来,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样子,就像此刻的她。
女孩看着他激动的神色,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
男孩大受打击,哭丧着脸:“你再仔细看看啊!”
女孩本想眯起眼假寐的,又不忍拒绝男孩近乎哀求,复细细盯着那株草,突然她眼睛一亮:“紫枫叶!”
“师兄你对我最好了。”病恹恹的女孩仿若活了般从床上跃起,小心翼翼地从男孩手中接过那株稀有的草,沉浸在喜悦中的她,没有发现男孩变紫的双唇还有那接近零度的身体——那是为了采摘处于巅峰之处的枫叶草所致。
紫枫叶草很稀有,它外形与普通的枫叶草无异,可只长在高山之颠,每当午夜时,全身变紫,如全身裹上一层朦胧紫色的轻纱。
白伊幽幽地转醒,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有不少阳光透过窗户洒满了整个房间。白伊眯着睡意朦胧的眼,梦中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仿佛是童年的记忆。
“白伊。”门外冷漠的男子敲响了她的房门,“起来了没?”淡漠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我推门进来了哦。”大清早的,冰释血的心似乎不错,语调中难得带着戏谑。
“啊……等会……”白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笨手笨脚的穿上衣服,“你等会,先不要进来,我马上就好。”
听到房里相继传来砰砰嘭嘭的声响,冰释血不禁偷笑起来,想象着她在屋里手忙脚乱的样子,连话语里也带上了笑意,“衾梓寒都醒了,人家眼巴巴地等着你去探望呢!你再不去,我想他要来探望你了。”
这句话刚落,屋里一声惨叫,伴随着重物掉落的声响,在晴朗的清晨尤为醒目。
冰释血想象着屋中少女摔倒在地的狼狈样子,对于她有些说不出的无奈。但偶尔耍她玩玩也是不错的。
白伊自起床之后,便没有见到戾凌疾,一问才知道,天没亮,他就出了门。白伊自是有不少问题想询问,无奈找不到他这个当事人。
一顿早饭却是白伊有史以来吃的最古怪的一次,戾凌疾的缺席,衾梓寒的休养,左寒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找了个借口,反正也没出现。一桌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
刚才起床的事,让白伊现在面对冰释血时,多少有些不自然。虽然他依旧无表情、淡漠的神色,但白伊总觉得他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
真正对一个人有好感后,虽然会期待每次与他的相处,但还是会不自然的尴尬,需要一个过度期。
她觉得冰释血变了,但哪里变了又说不清楚,只是怪怪的,不自在。
她只好低下头,一勺一勺飞快地往嘴里送粥,那架势恨不得整碗端起来往嘴里倒。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冰释血带笑的调侃,差点让白伊背过气。她不说话,沉默地喝着粥,却明显放慢了速度。
她一心想早点结束这顿早饭,溜去看衾梓寒,能先避开这古怪又尴尬的氛围。说实话,她之前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戾凌疾和冰释血。
前段时间被师兄的事所困扰,冰释血也跟着自己东奔西走,但能说上话的机会不多。一方面是和冰释血相处会有点不自然,他们之间像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彼此对望的眼神中蕴含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另一方面,戾凌疾老横在他们中间;有时还没说上几句,就被他借故岔开了。
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看到了冰释血的心,那并非只是巧言令色的言辞,而是无怨无悔的付出,如果说之前她的心还摇摆不定,总怕他们中的一个受伤,那现在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想着不早日说的话,最终受伤的会是他们三个人。
——下次遇到戾凌疾,要把话说清楚,让他收回在自己身上的心,去找寻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碗里空空如也,白伊的不自然也因刚才的想法而缓解不少,她抬起头,扫视了眼冰释血碗里基本没动的粥,惊讶道:“你不饿吗?”
冰释血淡笑着摇摇头:“不怎么饿。”漆黑炫目的眼眸像是盛满整座穹宇的星辰,璀璨夺目地流光溢彩间,让白伊一怔,不由脱口而出:“你笑得真好看。”
听了这话,冰释血笑得更甚,其中还夹杂着揶揄的捉弄。白伊大囧,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屈指成卷,装模作样地放在嘴边咳了两下:“我去看看衾大哥的伤势。”说完有种夺门而出的架势。
“我和你一块去。”冰释血的声音依稀夹杂着一丝笑意。
“你还没吃完呢?”白伊转过身,一脸严肃的教训他,“浪费是可耻的,吃完了再去。”
“可我不饿啊?”冰释血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那你干嘛盛那么多?”白伊有种扶额头的无奈,冰释血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他现在十足像个做错事还赖皮撒泼的孩子。白伊内心大喊:快让他恢复成那个沉默、孤傲、冷漠的男人吧!
“怕你一个人吃会不好意思,所以才盛的。”冰释血装无辜还不忘推卸责任。
“算了。”白伊不打算与他多争辩,“我们走吧。”
“等等。”冰释血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我是为了你才盛的这碗粥,我吃不完的话应该你吃完。”他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完全是胡诌。
白伊忍住撞墙的冲动,猛地冲上去,恶狠狠的一把揪住冰释血的前襟,目露凶光,咄咄逼人的口气:“说,你到底是谁”其实白伊纯属吓唬一下他,或者说是借机转移话题,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冰释血用他那冷淡如水的目光无声的瞥了眼白伊,但那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戏谑和欣赏并没有逃过死死盯着他的白伊,她心中疑惑大振,难道自己瞎猫撞上死耗子?面色虽有些不自然,但倒也未把心思显露出来。
“白伊,你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前后判若两人的转换、转变之快让白伊瞠目结舌,她有些不确定的蹙起眉,难道刚才是冰释血发神经?
“真是笨。”正当白伊要松手的时候,身后蓦然响起一道寒霜带冰的声音。她一滞,快速地转过头,身后赫然立着另一个冰释血。她‘啊’的一声跳了起来,蹦到两人中间,左右来回地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之前被白伊揪住衣襟的冰释血双手环抱在胸前,用痞痞的口吻先说了话,其中隐带着小小的失落。
“嗯。”对面的男子不咸不淡的腔调,他盯着对面那张一模一样、却完全是一副吊儿郎当痞子相的脸,“还不去洗了,当心时间久了,那些药物洗不下来,以后就顶着这张皮吧!”他半是威胁半是认真的开口。
“啊……”对面的男子咋呼着窜出客厅,白伊当时就傻眼了,不知道他们唱的是哪处。
“该去看衾梓寒了。”对面淡漠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蹙眉、开口提醒她。
“你们这是……他这是……”白伊一下子太多的疑问,不知怎么完整的表述。
“左寒晴无聊又恶心的试验罢了。”冰释血说完不耐烦的拧紧了眉。白伊从未见过他如此的表情,想来他左寒晴那些稀奇八怪的东西深恶痛决,其实她不知道,冰释血是在思虑怎样处理左寒晴的那些东西。
“走吧!时候不早了。”男子说完就已经转身。
——嗯,言简意赅,绝不拖泥带水,这才是冰释血嘛。白伊站在身前冷漠男子投下的巨大阴影中,带着无法言语的喜悦。
天气已经由凉转冷,只有响午的阳光会那么明亮些,带着点暖人的热度。园中不少花卉已经败落、枯黄,只余下几棵常青树还留有大半翠绿的枝叶,但在萧瑟的深秋,也孤零零的另类凄楚。风吹在脸上像冒着寒气的刀面擦过,虽不疼痛,却有股胆战心惊的寒颤。
“衾大哥的伤势严重吗?”冰释血向来沉默,白伊只好自己试图找寻话题。
“在江湖上打滚,这些伤筋动骨,哪怕祸及内脏,只要活着,就不算什么严重不严重。”冰释血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白伊想着也有些道理,江湖本来就是舔着刀口上的血过日子的,只要活着,那就是硬道理。
“那你呢?”白伊突然幽幽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