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年,陈将军任代州主。
自代州城回到帝都后,国相对于代州主的事只字不提,似乎放弃了报仇。
但杨洛清楚,终有一日,那国相必会与他清算!
回到帝都,杨洛仍旧居住于玉雕店内,妖媚女子及代州主死前惨不忍睹,而在这玉雕店的正屋内,墙壁上赫然多了一个孔洞,里面放着一块由玉石刻的牌位,上面写着“铁生之灵位”四字。
店内多了一个妙龄少女,被杨洛收为义女,且她失去了曾经的记忆,更名为杨玉儿。
第二十五年,四国大军进犯华夏帝国,鹤全双、陈将军等老将亲自上阵,可战线太广,华夏大军寡不敌众,一败再败,最后导致四国敌军长驱直入,兵临帝都城下。
华夏帝国有九州,如今除了代州主陈将军率部来帝都守城外,其余八州竟无一兵一卒前来。
不得已之下,皇帝来到玉雕店拜访杨洛,希望后者能出手解决此次危机。
杨洛没有答应出手,却用三日时间写下了一部兵法之术,让人送与皇帝,更为后者指出了为今之计——谈判!
收到兵书后,皇帝用了整整一夜才看完三分之一,可书中内容之深奥,却让他受益匪浅,更有很多不明之处。
“哈哈,霸业有成、霸业有成!”这一夜,在帝都城内人心惶惶之际,皇帝却于书房内狂笑,他得到兵书,就如同得到了八方天下。
第二日,皇帝便按照杨洛指出的计策,更运用书中新学的内容,分别派出能言善辩之人出使四国大军军营。
两月后,四国大军围困华夏帝都,由于各怀心思,导致久攻不下,且又被华夏皇帝用计将之分化,一时间相互猜疑、相互防备,如此便给了华夏皇帝喘息之机。
第二十六年,四国使臣与华夏皇帝谈判成功,皇帝割地赔款,付出一定代价后,四国相继退兵,长达一年的五国之战宣告结束。
第二十七年,皇帝诛杀除代州主陈将军外的其余八州之主,真正换上他的心腹大将!
同年,杨洛的玉雕店内又多了一个小男孩,其名……嬴!
“先生,这是什么?”嬴手拿一个玉雕,迈着小步走到杨洛身旁问道,稚嫩的嗓音、稚嫩的面孔,完全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这叫飞机。”杨洛笑答,对这个孩子十分宠爱。
“那这个呢?”
“坦克。”
“还有这个。”
“汽车。”
……
幼年的嬴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玉雕店里的东西,全是他没有见过的,就连这些东西的名称也都不曾听过。
哪怕他还是个孩童,但杨洛却已经察觉到他身上散出的霸气,拥有气吞山河、称帝八方之势!
“先生,嬴儿日后一定会造出飞机、汽车、坦克、大炮,就按照先生的玉雕打造,如此就能上天入地,君临八方,称霸天下。”嬴对杨洛说。
“你想做皇帝?”杨洛问。
“父皇说,嬴儿乃华夏太子,日后当为皇帝,所以嬴儿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像父皇那样的君主,要让八方臣服,要让国家扩大。”嬴用稚嫩的声音回答。
杨洛起身,走到店外的街道上,抬头眺望晴朗的天空,嬴跟在后面。
“嬴儿,你一定会做到的,必是……万古一帝!”杨洛目头追忆的说,他眼里的空洞已经开始消失,就如同积雪融化一样,时常会露出追忆的神情,独自一人站在店外看着天空,透出沧桑、孤独的气息。
第三十年,杨玉儿出嫁。
“玉儿,你想要什么?”出嫁当晚,杨洛来到杨玉儿的面前问。
“义父,您老了。”杨玉儿坐在镜子前,抬头看着杨洛那有些白了的鬓角。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杨洛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脸上的确开始出现了老态。
“玉儿,你想要什么?”他再问,仍旧是相同的话。
“若玉儿想要这天下,义父能给玉儿吗?”杨玉儿认真的看着杨洛。
沉默了良久,杨洛说:“能!”
“若玉儿想要富可敌国的财富,义父能给玉儿吗?”
“能!”
“若玉儿想要天上的星星,义父能为玉儿摘下来吗?”
“只要玉儿想要的,即使是天上的月亮,义父也为你摘来。”杨洛很平静地回答,心里却很清楚杨玉儿只是在说笑。
“看嘛、看嘛,义父又在说笑了。”杨玉儿笑道,随后沉吟了许久,才又认真地说:“玉儿什么也不要,只要义父长命百岁,一生平安。”
听到这句话,杨洛的心头一疼,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出了屋子,来到正屋的火盆旁坐下,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焰沉默不语。
屋内,杨玉儿看着义父离去的背影,喃喃说:“义父,谢谢您给了玉儿父爱,玉儿只希望您此生能平安……”
第二日,杨玉儿出嫁,杨洛却仍旧坐在火盆旁雕刻玉石,不曾抬头看过一眼。
“义父,玉儿走了。”杨玉儿来到杨洛面前拜道,后者仍旧不语,低头雕刻。
“义父保重!”杨玉儿再道,杨洛仍旧低头雕刻。
“好了、好了,别让新郎久等,你义父就这样,别往心里去。”九儿上前搀扶杨玉儿,带着后者走出了屋子。
在走出屋子的一瞬,杨玉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杨洛仍旧低头雕刻,她深吸口气,迈步走入了积雪地中。
新郎在屋外等着,而轿子及一干迎亲之人则被拦在了街尾,只有新郎一人能过来。
不得已之下,新郎、新娘只能踩着积雪,一步一步走向街尾,走向新婚的轿子。
“九姨,照顾好义父。”行走间,杨玉儿轻声说,“其实在玉儿心里,九姨就是义母。”
听到“义母”两字,九儿的心微微一颤,只是微笑,却没有说话。
杨玉儿的眼被红盖头遮住,看不到街道两旁站满了人,都是前来为她送别的。倒是那新郎见到这一幕,眉头不由皱起。
“玉儿,铁寅叔叔前来送你,送千金!”铁生站在风雪中,第一个开口。
“玉儿,铁南叔叔前来送你,送万两!”
“玉儿,铁重叔叔前来送你,送侍卫千人!”
……
随着杨玉儿的迈步,一道又一道送别的声音响起,每听到一道声音,她的身体便会一颤,若不是有九儿扶着,怕是她已经失去了迈步的勇气。
她知道,这些叔叔都是义父的生死兴地,她更知道,这些叔叔称呼义父为老爷!
她也知道,这些叔叔疼她的程度超过了自己的儿女,她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却清楚这种爱是真实的!
新郎见到这一幕,已然明白了要步行至街尾的用意,分明就是在给他下马威,要让他看清楚,杨玉儿的娘家不是没有实力,只是平时不愿显露。
“呵,如此就想震慑我?”新郎在心里冷笑,很平静的迈步,因其身份同样不一般,乃是通州主之子。
然而当走到街尾时,新郎彻底有些发懵。
“嬴儿前来送别玉儿姐姐,赠金牌一块。”嬴站在雪地里抱拳一拜,可新郎却不平静了,深知前者乃当今太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玉儿的义父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连太子也来送别。”新郎在心里暗想。
“玉儿,陈叔叔前来相送,赠女侍卫千名!”代州主陈将军亲临,这令得新郎几乎瞪大了眼,认为自己是看错了。
“玉儿,老夫鹤全双前来相送,赠玉器三千!”鹤全双头发花白,却也亲临相送。
“玉儿,皇帝叔叔前来相送,赠封地万亩!”皇帝站在街尾,是最后一个相送之人。
“陛……陛下!”新郎遂既就骇然了,当场就像下跪行礼,却被九儿拦了下来,说:“今日无须多礼,他此刻不是皇帝,只是玉儿的叔叔。”
这一刻,新郎之前的一切埋怨都消失无影,再也不猜测杨玉儿义父的身份了,只需要知道这种人惹不得,他的义女更惹不得!
试问一个能让皇帝都甘愿站在风雪里的人,他小小一个通州主之子岂能去招惹这种存在?
新郎终于明白了杨玉儿义父要对他说的话,不仅仅是警告那般简单,更是你若不好好待玉儿,我便能让你灰飞烟灭的强势!
“玉儿,上轿吧。”九儿说。
杨玉儿站在轿子外,身体颤抖,岂能不明白杨洛的用意,她忽然猛地转身,掀开红盖头,一道身影赫然映入了她的眼瞭。
那是杨洛,是她的义父,正从雪地里走来,一步一个脚印,迎着寒风和飘雪,身影孤独而又沧桑。
之前,杨玉儿、九儿、新郎三人只注意到了众人的送别,却没注意到身后缓步跟来的人!
“傻丫头,哭什么?”杨洛走到杨玉儿面前,抬手为后者抹去泪珠。
“义父,玉儿不想嫁人了。”杨玉儿哽咽道。
“既然都决定了,哪有反悔不嫁的道理?”杨洛摇头,柔和的看着杨玉儿,目中透着慈爱,“义父没有什么好送玉儿的,只能送给玉儿一场风光的送别,这一别,玉儿就真的成为大人了。”
杨洛把手中的玉雕递到杨玉儿手中。
“这个玉雕,就算是义父送给玉儿的新婚礼,如果义父有朝一日不在了,就让这个玉雕陪着玉儿。”
这个玉雕乃是刻的不是别物,而是杨洛他自己!
“义父……”杨玉儿紧紧地握着玉雕,身体剧烈颤抖。
“好了,该走了。”杨洛挥手,示意九儿扶杨玉儿上轿,“记住,人生就如同这隆冬,处处都是风雪,你二人成家后当相互扶持,就像今日从雪地里走过一样,再大的寒冷、再大的风雪也会过去,永远都是……新婚!”
“是,义父!”新郎郑重抱拳一拜,满脸恭敬。
“义父保重。”杨玉儿上了轿子,缓缓远去,直至消失在风雪里。
杨洛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的身影在风雪里显得更加孤独了,背影在众人眼里变得更为沧桑,而这就是人生,就是他想要的平凡!
九儿见状,知道杨洛又在孤独的沉思了,她只得对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行离去。
待皇帝、陈将军、鹤全双及众铁卫都离去后,风雪里只剩下了三人。
杨洛站在街尾看着远处,空洞的眸子里充满孤独,随风雪飘飞的长发透着疲惫。九儿站在他身旁静静陪伴,一语不发。
“在这风雪里,你不是孤独的,至少还有我。”九儿望着杨洛心想。
幼年的嬴站在风雪里,看着杨洛此刻的背影,眸子竟显得有些迷蒙起来,仿佛这背影似曾相识。
“也许,这就是人生,终有别离!”杨洛转过身,柔和地一笑,对九儿和嬴说:“走,回家。”
风雪里,三个人一步一步往回走。
“先生,您说我们会有离别的那一日吗?”嬴问。
“会有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杨洛迎着风雪说。
“那先生,如果我们离别了,还会再见吗?”嬴再问。
“如果嬴儿能成为万古一帝,或许日后还会再见,那时不知是友是敌。”杨洛沉默了良久才回答。
“先生要参与战争?”嬴抬着幼稚的头,满脸疑惑。
“不是参与战争,而是制造战争,一场复仇的战争,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
“既然如此,嬴儿一定会成为万古一帝,来日必助先生平定四方敌!”
杨洛深深看了嬴一眼,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