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年,嬴从杨洛身边离开,回宫监国。
皇帝亲征四国之一的成国,故以嬴监国,然朝内已暗潮涌动,皇后及国相蠢蠢欲动,欲推皇后之子上位。
第四十年,皇帝大军灭成国,凯旋而归。
然皇帝在归途遭遇刺杀,身受重伤,刚回到帝都不就便驾崩,诸皇子争位的一幕再度展开,被皇后及国相率先挑起。
第四十一年,华夏帝国彻底乱了一年,就连灭掉的成国也出现了反叛迹象。
“先生就不帮帮嬴儿?”九儿站在门外,看着街道上种起的绿树开枝散叶。
“玉不琢不成器,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还谈何成就霸业?”杨洛表情平静,一直在雕刻玉石。
他刻的玉石不仅仅是一件东西,更是灵魂里的回忆,他在用这种方式来铭刻一些东西,随着一刀一刀的刻下,他灵魂里的记忆碎片便一点一点的融合。
动乱之中,杨洛所在的街道最为平静,没有士兵来此打扰,似乎很多人都知道这里隐藏着一个高人,不愿来招惹。
第四十二年夏,皇后及国相一方占据上风。
嬴虽登基成功,皇权却极为不稳,有随时被推翻的危险,有大半以上的军权仍掌握在皇后及国相手里,更有一些州的州主选择站在了皇后一方,且那新归附的成国也站在了皇后一方。
而皇后给成国的条件就是,若助她之子登上皇位,便助成国复国!
第四十二年冬,鹤全双亲临玉雕店,已是满头白发,老态尽显,完全没了当年的风姿。
“先生。”鹤全双站在杨洛面前抱拳一拜,“如今的帝国风雨摇摆,随时有倾覆的可能,其余三国虎视眈眈,随时会发兵而来,还望先生能伸出援手,救救这个在大浪里漂浮的帝国。”
“我不会出手。”杨洛抬头淡淡一笑,“万物皆有定律,不破不立,其实你们的新皇帝并非真弱,相信先皇的眼光,相信嬴儿在我这里学习的这些年没有白费。”
鹤全双,三朝老臣,毕生心血皆在帝国之上,杨洛对他也心生佩服,一个国家有这种忠臣,又怎能不兴?
“唉,老了、真的老了。”鹤全双摇头轻叹,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上了山峦般的痕迹,“岁月不饶人,老朽已失去当年的魄力,经历一点波浪就开始害怕了,可先生仍旧一如既往地睿智,一眼便洞穿世事。”
“有些人只是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早已定下败局,不忠的人必须要清除,否则日后会更危险。”杨洛低头继续雕刻玉石,“表面所见到的不一定是真,就如同那平静的冰山之下,谁又能真正看到下面的汹涌波涛?一旦爆发,必将倾覆一切!”
鹤全双离去了,心中疑惑已解,脸上带着笑!
第四十三年夏,皇后之子起兵造反,被通州主发兵击退,后中代州主埋伏,死于群山之间!
遂既,皇后被软禁,上吊自杀!
国相得知皇后自杀的消息,当夜便起兵封闭帝都,却未曾率军进攻皇宫,而是率军前来诛杀杨洛!
然而鹤全双早已预料到这一切,先一步做好准备,一场杀戮在杨洛所居住的街道上展开,尸横遍野,血流如河!
随后,通州主、代州主亲率大军临帝都,将叛军一网打尽。
其余七州之主得知消息,连夜潜逃回封地,起兵抵抗嬴的政权,并联合叛出的成国及其余三国进攻而来。
夜晚,月明星稀,杨洛开门走出玉雕店,发现铁寅等人早已守在外面。
“让先生受惊了。”正在指挥打扫战场的鹤全双走到杨洛面前抱拳一拜。
“先生,国相该如何处置?”代州主押着国相来到杨洛面前。
“义父。”通州主很恭敬地抱拳喊道,正是当年的那个新郎,如今已任通州之主。
代州主乃陈将军,他之所以坚定不移地站在嬴一方,便因为嬴是杨洛教出来的!
通州主乃杨玉儿夫婿,虽不清楚杨洛的恐怖,却深信能让先皇都恭敬的人绝非普通,所以就选择站在嬴的一方!
“玉儿过得可好?”杨洛问。
“回义父,玉儿已怀二胎,尚好。”通州主恭敬地答。
遂既,杨洛偏头看向国相,目中平静无波,从未将后者看作对手。
“老夫不成败给那黄口小儿,若没有你,区区小儿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国相张狂大笑。
“不,你败了、败的很彻底。”杨洛摇头,一句话便将国相的最后一丝信念打消,“你懂什么叫借势吗?嬴儿这些年从未参与任何朝政,所以支持他的人很少,但他却明白,代州主、通州主断然不会弃他而去,随借了杨某的势,可这又何尝不是胜利?”
“不,这些都是你教的,若没有你,他又如何懂得这些?”国相不服气。
“哪怕没有我,他也仍旧能坐稳皇位,你知道为什么吗?”杨洛忽然有些怜悯国相了。
“为什么?”
“因为你问了我‘为什么’,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就算没有我,凭借嬴的能力,也仍旧会胜。”
“哈哈、哈哈哈,若没有你,老夫也不会造反,我日日夜夜都想杀你,我要你还我儿命来!”
杨洛挥了挥手,不愿再多说,因有些事既然做了就无法回头,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要怪就怪那国相之子,他不该动铁生,不该惹……杨洛!
“我不服、我不服!”国相怒吼。
“你心里早已有了反意,其先皇也已洞悉,何必不服?与其说你输给了嬴或者我,不如说你输给了先皇。”杨洛转身走进屋内,早已洞悉了一切,然而那国相至今都不明白。
否则,先皇为何不立皇后之子为太子,为何要在立了太子之后,将嬴送至杨洛这里?为的不仅仅是培养,而是先皇很清楚,只有在杨洛身边才是最安全,皇后、国相的人才无从下手。
国相被诛九族,帝都之乱彻底结束,然而七州及四国大军已然逼近!
嬴拜鹤全双为相,亲率大军出征,迎击来犯之敌!
出征前,嬴欲拜见杨洛,却没能进门,而是隔着门得到了杨洛一句话。
“用尽所学,平七州之乱,平四国来犯之敌,定华夏江上,统四国之土地方可来见。”
“谨遵先生教诲。”嬴隔着门抱拳一拜,坚毅地转身离去。
屋内,九儿不解地看着杨洛,问:“为何要给他定下如此艰难的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一切成空。”
“世间又哪里有真正存在的东西?到头来不也是空的吗?”杨洛眸子深邃,身上的那种沧桑几乎快要浓郁成实质,“我见到了太多生死,现在流再多的血也是值得的,因为他是……嬴,因为嬴是……万古一帝!”
第五十年,嬴大破七州叛军于烈焰山。
第五十一年,通州主大破四国之军于,将之驱逐出境!
同年,代州主扫清七州叛军余孽,与嬴、通州主顺利相遇。
第五十二年,通州主收复成国,并经由成国进攻吴国!
第五十五年,嬴灭僮国。
敌五十六年,通州主灭吴国。
第五十七年,代州主灭商国。
第五十五年,五国之地完全一统,嬴凯旋回归帝都。
长达十五年的征战彻底结束,以华夏一统五国而定结局。
“嬴儿灭四国一统天下,今日归来拜谢先生授业之恩。”嬴来到玉雕店外抱拳一拜。
“一统五国,不过井底之蛙罢了,天下之大,岂是区区五国所能概括?”杨洛的声音变得苍老了许多,却仍旧极为淡然地从屋内传出,没有见嬴,“你距离万古一帝的梦想还差很远,我今后不会再见你。”
“先生为何如此?”嬴不解。
“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待你成万古一帝时,你我自会相见。”
“好,待嬴儿成万古一帝之日,先生不可缺席。”
嬴离去了,之后的数年没有再出征,而是休养生息,厉兵秣马。
但代州主、通州主等将领心里很清楚,他们的陛下是个不甘平静的主,这些年正不断派人打探五国之地外的情况,随时都有出征的可能。
且这些年来,嬴召集天下铁匠、木工等技术人员,竟真的准备制造他儿时在杨洛处见到的飞机、大炮、汽车、坦克!
第五十八年,有六名铁卫逝世,玉雕店的墙壁内多了六个孔洞,同时也多了他亲手雕刻的六个灵位。
随后的几年内,一个一个铁卫相继逝世,玉雕店内的灵位也越来越多。
直至最后,就连杨洛的卧室墙壁上也多了孔洞及灵位!
而鹤全双早在多年前便逝世,一切都在随着岁月的变迁而改变,杨洛本可以救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因他就是要经历这场人生,来让自己沉淀,从而走出心中的迷茫。
第六十一年,铁寅是最后一个离世的。
“老爷,我先行一步了。”铁寅临死前对杨洛说,“我等在下面为老爷先探路……”
自此后,玉雕店内又多了一个灵位!
第六十三年,九儿在雪地里放了一个古琴,就那样坐在风雪里,看着玉雕店里的杨洛,说:“先生,九儿今日便抚琴一曲……胭脂泪!”
九儿老了,不复昔年美貌,声音也变得沧桑,但她看杨洛时露出的眼神却仍旧没有变。
一曲胭脂泪婉转动听,她用苍老的嗓音清唱,琴声夹着歌声在风雪里回荡。
琴声毕,九儿抬头柔情地凝视杨洛,说:“九儿这一生只求相伴先生左右,若先生来世遇到九儿,能给九儿一个结果吗?
“执子之手,交杯之酒,不求殿宇宏,不求衣锦荣,但求朝朝暮暮……生死同!
“若离别,此生无缘,此情成追忆,绵绵无绝期……
“只求能与你化茧成蝶……”
话落,九儿低头、闭目,绝了生息!
她这一生很平淡,在杨洛身边宁为丫鬟,只为伴他左右!
天上人间两茫茫,泪成霜,花残,此后相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