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日本阴阳师,手中拿着一柄长长的钢刀,刀锋距离王将军的脑门不足十厘米。
此刻,这阴阳师得意的冷笑被众人清楚看进眼里,他眼中涌现的不甘和狰狞也被人所看到。可以说,他距离刺杀成功只有不足十厘米的距离,但就是这十厘米成为了他的天然沟壑,永不可跨越。
阴阳师的身体就那样立于王将军面前,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额头淌出冷汗,因谁也没有发觉此人的临近,若非杨洛回头时看到不妙,此刻大难恐怕已经造成。
“哈哈,天不绝王某人!”王将军面不改色,立于原地岿然不动,眼不见害怕、脸不见动容,果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子!
这时,杨洛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无语的走上前收回金钱剑,但见那阴阳师的身体立即就倒地不起。
“小兄弟果乃神人,身手如此之好!”王将军上前打量杨洛,见后者毫发未损,眼里不由闪过一抹诧异。
“碰巧而已!”杨洛苦笑,若非他反应快,恐怕现在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抱歉!”那连长尴尬地看着杨洛。
“无妨,你等也是尽责!”杨洛摇头回答。
随后,一行人便前往指挥部,王将军命令众人皆下去歇息,可此时此刻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睡着?
漏网的五名阴阳师皆被铲除,这让众人的心立刻稳定了不少,然而一片片乌云渐渐笼罩而来,战火烽烟充斥在滕州城上空。
“明日战端一开,你要怎么办?”龙菁问道。
“之前,我想去改变一些事,然而现在才发现,有些东西是不能、也无法去改变的,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去做事,让他们死亦可瞑目。”杨洛坐在屋顶眺望远方。
“若这滕州城守不住,我们该去哪?”李大憨有些迷茫。
“该去哪便去哪,该发生的始终会发生。”杨洛轻叹,历史的轴轮轰隆隆转动,他虽知历史该如此,却仍旧心痛,想要改变却无法改变。
不是他没有能力改变,而是大势本该如此,不能去改变,正如王将军所言,他们……还能退吗?
王将军退,其余人也退,试问这泱泱华夏还有何处能不退!
“之前,我认为英雄不该就此而亡,现在却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英雄……就是英雄!”杨洛深吸口气,忽然感觉自己一瞬间明白了太多,就像是长大了一样。
一夜无话,敌于十七日黎明开始发动进攻,以重炮、坦克、装甲车继续围攻滕城,更以飞机对城内狂轰乱炸,一颗颗炮弹犹如急雨般而下。
顿时,整个滕城到处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房屋倒塌,断壁残垣!
城内满街都被倒塌了的建筑物堆成了一个个小山丘,石板被炸成了一个个深坑,全城一片火海,遍地皆成焦土。
“日军的进攻十分凶猛,火力、兵力都是极具压倒性的,国军愈战愈少。”杨洛在指挥部看着一道道军情从外传进来,心里很不是滋味,远处炮火连天,他仿佛能看到无数将士浴血奋战的场景,好似能听到那汹涌澎湃的喊杀声。
“下午三时三十分,日军再增兵两千余名突入城内,守军裹伤巷战,敌集中炮火,以烧夷弹向城内猛射,我负伤将士及阵亡忠骸,多遭毒焰波及,尽成灰烬,其状至惨,其情至烈!”听到指挥部内的汇报,杨洛心情沉重,却又无力改变。
“南城墙失陷,诸位随我上阵。”王将军拔出配枪,率先走出指挥部,此刻全师中下级将领也都以士兵身份而战,甚至就连城中剩下的居民,也都拿出各自的武器参加到士兵行列之中,甚为悲壮!
杀戮在持续,此时此刻正应验了那句话,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抗战之责!
“报!”一名通信员亲自来报,“南城墙上之敌以炽烈的机枪火力掩护其步兵从西南城角向我西墙上的守军压迫,敌炮兵又集中火力猛轰西城门楼,我西城墙南半部守军伤亡过重,以致西门和西门以南的城垣于下午五时落于敌手。”
此刻,天色入幕,虽看不到夕阳西下,但在那一片片厚重的乌云背后,则是炽烈的夕阳落山之景!
“杀身报国之机已到,诸位随王某人杀敌!”王将军得知敌军从东、西、南三面突入城关,遂下令砸毁电台,身先士卒,甩众将士冲杀在前,与敌做最后之搏斗。
杨洛紧跟王将军身后,望着眼前那魁梧而高大的身影,他的心灵的颤抖,有些人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应当用一生来尊敬!
“哒哒哒……”敌人集中超强火力向城中心十字街口射击,欲将王将军等人扫射于此。
此刻无法在市街内存身,不得已之下,王将军率部从西北角登上城墙,亲自指挥警卫连一个排进攻西门城楼,但敌火力猛烈,警卫排尽皆阵亡!
“王将军,西关火车站尚用124师第372旅所部,我等可缒城而出。”杨洛建议道,他之前曾听到过王将军的部署,故而此刻对战场也相对了解。
“好!”王将军接受了杨洛的建议,然而就在这时,敌机轰隆隆从上空而来,如蝗虫般轰炸整座滕城,全城遂陷入火光烟尘之中,杨洛等人也被这一阵炮弹炸蒙了,众皆四散各处以躲避敌之轰炸。
杨洛环顾四周,心灵深处真的收到巨大的震撼力的冲击,只见众多将领皆身负重伤,然他们仍指挥残部继续奋力死战,这一幕幕让双眸一花,悲壮之情油然涌上心头。
“军人,这就是……军人!”沈明低语喃喃,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军人!
“小心!”忽然,杨洛一声惊呼,只见王将军奋身而出,欲救那倒地的参谋长,然这时空中传来轰隆隆之声,敌机枪“哒哒哒”的扫射而出。
王将军处于危难之际,杨洛欲上前相救,然而一颗颗炮弹正好落来,龙菁生生将他给拉回,李大憨又将他给按趴在地,眼睁睁看着王将军被子弹射中腹部,血流不止。
“不!”杨洛奋力挣扎,双眼都血红了,他想要上前去救王将军,奈何中间被敌机枪所阻,弹雨咻咻而过,恐怕他还没冲过去,自己就成为了筛子。
“你小子不要命了!”李大憨使劲按着杨洛,若非前者天生力大,恐还真按不住后者。
“砰、砰、砰!”王将军倒地不起,只开枪连毙敌三,意识渐渐模糊,想要再度站起却奈何伤势太重,忽振臂高呼:“众皆抵住、抵住,死守滕城!”
话落,气绝……殉城!
此刻,城墙下皆是敌军,城墙上亦有敌军,眼见王将军饮恨之后,众皆红眼奋力抵抗,然敌火力太过凶猛,有的人被平射炮击中头部而亡、有的则坠城而亡,死伤无数!
“啊!”杨洛疯狂,猛力挣脱而起,并捡起地上的一柄长枪,连连拉动枪栓、扣动扳机,射出一颗颗愤怒的子弹,将敌机枪手射杀于当场。
此刻,杨洛在地上一个翻滚,从一名士兵怀中掏出子弹,装满之后再向敌射杀之!
这时,周同县长登城而至,见王将军已然去世,他当即抚尸痛苦,悲伤欲绝!
周县长环顾四周,但见炮火连天,烟火四漫,滕城眼看就要沦亡,他忽然起身走到城墙边,高呼:“华夏已失数百县,未闻有县长殉国者,我有心打破此种可耻记录,如有为抗战而殉国者,从我周同而始!”
听到如此高呼,正疯狂杀敌的杨洛忽惊,连忙转头望去,瞳孔猛地缩小,“周县长,不要!”他只见周县长纵身一跳,蓦然从城墙上坠落,以身殉国。
杨洛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时,那与杨洛几人熟识的连长中枪倒地,已是奄奄一息之状,杨洛见状连忙上前查看,可他还未有任何举动,便见这名连长猛地抓住他的手臂,艰难从身上取下一个包袱交到他手中,道:“师座在此殉城,我亦当追随而去,只可惜了这包袱内的东西,乃我全师殉城官兵之遗嘱,更有众官兵之饷银,若无人将它们带回四川,我等死不瞑目,望兄弟助我等心愿完成,拜托、拜托!”
说完,这连长不顾伤势,一把推开杨洛,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提着长枪就冲锋而出。
“兄弟们,杀啊,为师座报仇、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
喊杀声四起,残存的众多将士纷纷冲出,与敌拼杀在一起,那连长的声音再度传来,深深刺入杨洛心灵。
“兄弟快走,一定要突围出去!”
话落,这连长就被敌以刺刀洞穿胸膛,当场气绝身亡!
“走!”杨洛将包袱拴在自己身上,深吸口气,便转身跃下城墙,以他而今的实力,这等高度根本难不倒他。
此时此刻,他只觉身上的这个包袱太重、太重,这就等同于他在带所有阵亡将士的魂回家,来时生龙活虎,回时却已成阴魂一只!
随后,李大憨、沈明二人在龙菁以银丝的帮助下,也顺利跃下城墙,四人便迎着漫天炮火和烟尘向远处奔去,以他们的能力和速度,想要突出重围并不难,眨眼就消失不见。
前行中,几人遇到无数日军,绕不开之时便只能硬拼,浴血杀戮,几人几乎都红眼了,但夜幕渐渐来临,使得他们不再那般被动和危险。
“去哪?”李大憨闷声问道,神情有些颓废,他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烟尘中的滕城,内心很不是滋味,毕竟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四川!”杨洛沉声回答,他身上背着的包袱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包袱,更是一种使命和重责!
立于一处山丘之上,杨洛回头看着那被烽烟弥漫的滕城,心不由的一阵阵刺痛。
“滕城一役,王将军以身殉国,当是视死如归,乃革命军人之本色,得此将领,乃华夏民族之荣幸。”杨洛轻语喃喃。
随后,杨洛亲自于此为殉国众将士作法超度,以求他们来生能得一生之安平!
“众英雄执干戈以卫邦家,壮志不还,拼取忠忱垂宇宙!”
“诸位以血肉作墙垣,使城为铁壁,忠魂当永不散,后世当铭记此悲壮,望诸位来生得以一生平安顺利!”
“我华夏儿郎碧血洒滕城,杨某于此作法以求诸位魂之安息!”
作完超度之法事后,杨洛四人便毅然转身离去,他们要送魂归家。
送英雄……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