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无名山洞内。
昏迷里不知岁月,杨洛、龙菁、沈明、李大憨四人躺在山洞的草堆之上,从古墓内被冲出后就一直昏迷,乃是黑猴守护着四人,并按时为四人寻回食物,如此才堪堪让四人保持性命,没有于昏迷中死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黑猴的毛从黑色变成了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鲜艳,它不断走出山洞寻找食物,然而这段时间以来,它每次返回山洞都是很晚,甚至身上会有伤口出现。
沈明在昏迷中做了一场梦,他梦见自己只是一个平凡人,娶妻生子,而他的妻子正是邓青青!
李大憨也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他没有参军,没有战争,他还是滕州的小霸王,有母亲呵护、有大哥照顾。
龙菁的梦里,她没有修习道法,只是一个普通的书香后家的女孩,她梦见自己嫁人了,而她的夫君就是杨洛!
而杨洛的梦里则很复杂,他梦到了岁月变迁,梦到了古今未来,更梦到了娶龙菁为妻,就如同看到了他的一次次轮回般!
山洞内火光闪耀,杨洛于一日夜晚醒来,一切梦境皆成空,他还是他,今生是最好!
看着火焰一闪一闪,杨洛发现自己的身体极为虚弱,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他只能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并看到龙菁、李大憨、沈明三人的情况。
一时之间,他的脑海里浮出数个疑问,这里是何处、是谁救了他、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此刻没人能回答他,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
夜里很静,只有火焰不断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在回荡,龙菁、李大憨、沈明三人继杨洛之后纷纷醒来,三人刚醒来时目露迷茫,还在对自己的梦留恋不舍,奈何那只是一场梦境,总有回归现实的一日。
“这是什么地方,是地狱吗?”恢复些许力气之后,李大憨闷声问道,记忆还停留在墓穴内面对阴尸的情景。
“你说呢?”龙菁冷声反问,表情有些无语。
“青青……真的死了!”沈明自言自语,一句话令得众人沉默,他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就成为泡影。
沉默里,黑猴从洞外走了进来,它刚一出现,杨洛四人立即警惕起来,目不转睛地凝望洞口处。
“黑猴?”龙菁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记忆里的黑猴本该是浑身黑毛,如今却是满身妖艳红毛,所以她有些不敢确定。
听到龙菁的喊声,黑猴立即冲上前兴奋地大叫,用头不断蹭着她的身体!
同时,黑猴浑身一抖,便见一堆野果从其身上掉落下来,显然它之前是出去找食物了,杨洛等人见状后,立即明白过来,自己等人昏迷的这段时日完全是它在照顾他们。
杨洛望着黑猴,内心忽然感到有些庆幸,如若他当初不同意带上这只怪物,怕是今日就是另外一番结局了!
“黑猴,谢谢你!”龙菁勉强笑着感谢。
“嗷!”黑猴大叫,似不满龙菁的话一样,这就像是一家人,根本不需要说谢谢。
此刻,几人都不曾注意到,黑猴那一身红毛之下隐藏着一条条狰狞的伤口,全是近几日被人所伤。
“我们昏迷了多久?”杨洛知道黑猴通灵,所以就开口试着问道,想要知道自己昏迷的时间。
听到杨洛的问话,黑猴满身红毛一抖,偏头瞥前者一眼,似很不情愿的叫了几声,对前者还心存不满,很是记仇。
“它说,我们昏迷了……”龙菁面露惊异,沉默良久后才缓缓继续道:“我们大概昏迷了四年!”
“什么,四年?”杨洛惊呼,想要腾身起来,奈何其身太过虚弱,刚一用力便又躺了下去,“四年,我们居然昏迷了四年,这段时间就靠野果维持生命!”
此刻,他们终于知晓自己等人为什么会如此虚弱了,若是常人恐怕早已魂归阴曹,他们能活下来就已很幸运。
“嗷嗷、嗷!”黑猴再叫,反驳杨洛的话,表示起初有野物吃,随后因它担心众人的安慰而不敢离开山洞太远,所以就只能吃些野果度日,否则以它的实力,试问有多少野兽能敌?
“一九三八年至一九三九、一九四零、一九四一、一九四二,方才为四年,如今是一九四二年么……”杨洛轻语,没想到从古墓内出来后会昏迷四年之久,使他的心里波涛汹涌。
随后,龙菁努力回想了片刻,道:“看来,应是那封印之力所致。”
她昏迷最晚,对封印之力尚有映像,此刻回想起来便认为昏迷四年和此封印之力有关!
“天意使然,当初是我唤太乙封印的阴尸,此为因,如今受四年之昏迷,则为果。”杨洛轻叹,如今对于阴阳的看法要更为透彻了许多。
四人心里皆有各自的想法,沈明瞳孔无神,像是失去了自身的信仰一样,李大憨看似没心没肺,眼里却也有种思家的光芒。
而龙菁则呆呆的看着杨洛,眼神居然呈现出不舍,就像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别一样!
连续过了几日,四人的身子虽然还很虚,但恢复力却是常人的数倍,已然能起身走动,杨洛更是恢复了七八分,只要出去找些东西补补身体,很快就能完全恢复。
这日天明之时,黑猴如往常一样,离开山洞为众人去找食物,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它到得下午都不曾回来,让几人开始担忧起来。
“中午就该回来的,为何现在都还不见踪影……”龙菁望着洞口的方向自语,眼里渐渐呈现担忧之色,生怕黑猴会出什么事一样。
“放心,以它的实力,寻常人伤不了,应不会有事。”杨洛开口安慰,但当他的话音刚落,洞外就传来“砰、轰”之声,像是有人在打斗一般。
“你们歇着,我出去看看。”
杨洛起身朝洞外走去,他比其余几人恢复得要多,所以感知力更为强大,知晓外面是真的有人在打斗,其中一方好像就是黑猴。
洞外,黑猴正被三名道人围攻,嘴中叼着一只鸡,死死不松口!
“大胆妖孽,胆敢祸害生灵,看我等收服于你!”一名道人大喝,手持桃木剑上前,并取出一张符纸贴在桃木剑剑身之上,直接就刺向黑猴。
另两名道人也于同时出手,各自持着法器攻杀黑猴,但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在为天下除害,目中的光芒倒像是贪婪,似恨不得立刻吃下黑猴的样子。
黑猴被一张符纸打中,当即就“嗷”的大叫一声,浑身颤抖,背部甚至还有鲜血淌下,但它仍旧不曾丢下嘴中叼着的鸡,极力和三名道人对抗。
黑猴虽强,却也不是这三名道人的对手,对方手中像有克制它的法宝,导致其无法展开全速,难以施展出最强力量。
“妖孽,乖乖让我们吃吧,定为你超度亡魂,让你这孽畜下辈子投胎为人。”一名道人猖狂大笑道。
“追你数月,原来你这妖孽的洞府在此,看来里面有些问题,待杀你之后再进去看看。”又一人道。
闻言,黑猴彻底发怒,浑身红毛竖立,如同尖刺一样,骤然朝一名道人扑去,想要用身上的红毛将对方刺死。
然而就当黑猴腾身扑出之时,但见一名道人手腕一翻,一个墨斗便从袖口里滑落于手,他迅速一弹墨斗,就见墨线射出,只不过这墨线竟是黑色的,带着一股阴煞气息。
“嗤!”墨线击中黑猴的小腹,当即就把它打得倒飞出去,刚好落到洞口处,鲜血立即就淌满地面,其身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也正是此刻,杨洛从山洞内走出,刚好看到黑猴飞落地面的一幕!
“受死!”一名道人持桃木剑刺向黑猴,杨洛见状后立即冲上前,直接用两根手指夹住那刺来的桃木剑一撇,生生将之折断后又抬起脚踢出。
“砰!”道人被杨洛踢得倒飞出去,砸落到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上,口中当即就喷出鲜血。
救下黑猴,杨洛看都不看那三名道人一眼,迅速蹲下身查看黑猴的伤势,只见他的小腹处有一个血洞,被阴煞之气所侵蚀,正不断的向四周腐蚀而去。
且在其余地方,还有不少伤口存在,杨洛见状后立即双眼迸射处两道寒光,抬头冷冷扫了三名道人一眼,并未立即对三人出手,而是抱起黑猴走入洞中,让龙菁立即救治。
片刻后,当杨洛再度走出山洞时,已不见了三名道人的身影,显然是杨洛之前的随意出手将他们给震慑住,趁这个机会逃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双指夹断他们的桃木剑!
替黑猴止住血,并以药丸为之治愈伤口,又用道法驱散那阴煞之气,龙菁这才松口气,阴冷地问道:“是谁做的?”
“嗷嗷!”黑猴大叫,显得很是愤怒。
“它说什么?”杨洛皱眉问道。
“伤它的是一群鸡妖!”龙菁冷冷回应。
“好啊,鸡妖很好,这不是正确食物吗,宰了它们烤肉吃。”李大憨满脸欢喜。
“黑猴带路,我们替你报仇。”杨洛淡淡道,也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且一直待在此不是个办法,是时候离开了。
龙菁、沈明、李大憨三人虽还很虚弱,但行走已不成问题,只是还无法进行剧烈战斗罢了!
一听要去找那群鸡妖报仇,黑猴立即就激动得大叫起来,一刻也不想等待地冲出山洞,于前为杨洛四人带路。
“真没想到那三个道人竟是鸡妖所化!”前行中,杨洛摇头轻叹,他是首次见到能化为人形的妖怪。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想来那一群鸡妖之中,定然有一只妖王,否则区区鸡妖又怎能化为人形。”龙菁冷然道,一副势必要灭杀那群鸡妖的表情。
约莫走了两个多小时,众人才来到一座道观外!
道观建在一个小潭边,显得十分幽静,一颗花树在道观外随风摇曳,香气飘飘而起,但见那烟霞渺渺,着实是个修道的好去处。
“看遍万草千山,不如行居小安!”沈明看着道观,忽然生了归心,欲回茅山。
几人行至道观外,但见台阶青青翠翠,一副生机勃勃之象,可见这座道观的主人必然是一个得道者,否则此地又怎会出现一缕缕神圣而又祥和的气。
“诸位既然来了,便请进吧!”几人刚行至道观外,便听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从其内传出,道观之门也应声而开。
感受着四周的气息,杨洛有那么瞬间的犹豫,转瞬里就做出决定,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率先迈步走入道观中。
跨过道观之门,杨洛一眼扫去,但见前方是一个院子,花草争相生长,藤蔓缠绕而生,俨然是一处人间仙境。
院子中央有一个石桌,此刻正有一名老人坐于石桌旁,微笑地看着杨洛几人,而走完院子后便是一间大殿,一眼就能看到大殿的中央供奉着三清尊位。
“相见即是缘,诸位请坐。”老人做抬手做出请的姿势,邀杨洛几人就坐,他身穿灰色道服,一手摸着山羊胡,一副睿智老人的模样,瞳孔内闪烁着如星辰大海般的深邃之芒,仿佛已经看穿杨洛几人的内心一样。
见对方供奉的是三清,且又如此客气,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杨洛一时间也不好再提为黑猴报仇之事,只得暂且压下,迈步走到石桌前对老人抱拳问道:“在下三清观弟子杨洛,不知前辈道号为何?”
“本座无名无姓,却有人称我……天心!”老人一边回答,一边抬手一挥,道:“看茶!”
天心,天之心!
听到这个称谓,杨洛便是皱眉,修道之人特别注重名讳,能被人称为天心者,必然有其不凡之处。
可龙菁听到“天心”二字,面色当即一变,立即抱拳拜道:“三清观弟子,见过天心师伯!”
“这一拜,本座受之有愧。”天心老人抬手轻轻一挥,便见一股清风将龙菁拜下的身托起,“你乃三清共授之徒,本座却只是上清之徒,此拜万万不可。”
闻言,龙菁没有再执意拜下,她虽听过天心之名,今日却是首次见到,然她深知天心老人的强大,绝不在其师伯龙隐真人之下!
要知道,天心乃是今时的上清一脉最强者,是隐世的高人,为截教后辈弟子中的高手!
“晚辈见过师祖!”沈明极为恭敬的抱拳一拜,他身为茅山弟子,而茅山有师承上清,所以称呼天心老人为师祖实属正常。
随后,便见一名道人端茶走来,另有两人跟于其后,杨洛一眼就认出这三人乃是围攻黑猴的那三人!
“请坐!”天心老人再次邀请。
在石桌旁只有两张石椅,显然在天心老人眼里,只有龙菁和杨洛有资格与他同坐,李大憨和沈明只能站着。
杨洛与龙菁就坐,端茶的道人将两杯茶放到两人面前的石桌上,并未立即退去,而是站立在一旁,似在等待天心老人的命令。
对于自己被忽视,沈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立于杨洛身后,而李大憨则咧了咧嘴,十分不满天心老人的做法,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辈。
心里虽在不断问候对方,但李大憨还是有着分寸,知道不能明说,所以也就只能站着,一双眼睛怒视天心老人,恨不得立刻上前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爱装的货!
“本座三位孽徒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莫要怪罪他们。”天心老人一手摸着胡须,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到石桌上,道:“盒内有三粒参籽,乃天地灵物,拥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权当本座替三位孽徒赔罪了。”
闻言,杨洛只能苦笑,之前还扬言要报仇,雄赳赳气昂昂的找到此地,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如今就算他想动手也不可能,一切主动权都被天心老人掌握在手。
要知道,以天心老人的实力,根本没有必要和他们赔罪,然而这人之所以如此,看中的不是他们,而是杨洛和龙菁背后的三清观,是在给三清观面子。
如此一来,杨洛只能于苦笑间接过盒子,道:“既如此,今日便多有打扰。”
黑猴通灵,一眼就看出此刻的情况不是很好,也就不怪杨洛和龙菁没有为它报仇,因它此刻双眼放光,盯着杨洛手中的盒子淌着口水。
“好了,你们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见杨洛收起小盒,天心老人便下逐客令。
“茶未完,人岂能走。”杨洛摇头,心中并无惧意,很轻松的抬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立即就感觉浑身舒适,原本虚弱的身体立刻恢复完全,这比之吃大补药还要管用,他旋即多饮了一口便放下茶杯,道:“前辈道行高深,为何不入尘世驱赶异族之人?”
“一切皆有天数,强求不来。”天心老人深邃的目光落到杨洛身上,似已经看穿后者的一切般,“异族会是怎样的结局,你应该比本座更清楚,你的到来只是为了应劫,此劫在这只是开始,末在未来。”
“此地在何处?”龙菁问道。
“此山无名,你们能到来实属机缘巧合。”话落,天心老人抬手一挥,便见一股狂风卷动,将杨洛、龙菁、李大憨、沈明以及黑猴给卷出道观,卷上云霄,他们只觉脑袋一阵晕眩,当再次放眼望向四周时,发现已然出现在一座山脚下。
然而当几人下一瞬再去看时,山也消失了,就像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接下来该去往何方?”望着消失的山,龙菁眼里涌出一阵迷茫,随后又凝望杨洛,如同找到信仰一样。
“去成都,我要送她回家。”望着手中的那一撮黑发,沈明目中涌现思念,他答应过要送她回家的。
“送她回家以后呢?”杨洛问道。
听言,沈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看了杨洛、龙菁和李大憨一眼,随后又看向远方,道:“我出来已经够久了,该回山了,想来师尊他老人家早已跳起八丈高。”
经历过邓青青一事后,沈明对于外界的一切已经看淡,不再感到新奇,他厌倦了尘世的一切,如今只想把邓青青送回家,随后回到茅山潜心修道,希望有早一日能再见轮回后的邓青青,他还记得她的承诺,下辈子嫁他为妻。
见沈明归心已决,杨洛、李大憨、龙菁三人只得沉默不语,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终有离别时。
“嗷嗷!”黑猴委屈的叫着。
“它要吃参籽!”龙菁翻译道。
几人的性命本就是黑猴所救,杨洛闻言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开盒子取出一粒参籽,但见此物如药丸一般大小,只不过比之药丸要更为晶莹剔透,完全就像是水晶一般光亮,更散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让人闻之精神振奋。
将参籽扔给黑猴,只见它迫不及待地将之吞入肚中,只见它的身体忽然爆发出阵阵红芒,将其笼罩于内,如同形成了一个蛋。
片刻后,红光消失,黑猴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居然因为一颗参籽而缩小了,变得只有成人的手掌大小。
见状,杨洛几人一阵诧异,没想到黑猴服食参籽后会有这等变化,几人能清晰感觉到,它虽然变小了,但体内蕴含的力量却比之前要更为磅礴,似能翻江倒海一般可怖。
“嗷嗷!”黑猴跃到龙菁肩头叫道。
“它说谢谢你让它变得更强,进入了成长阶段。”龙菁道。
杨洛微微一笑,黑猴变下了也并非坏事,至少跟随在他们身边时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走吧,去成都。”杨洛率先迈步朝远处走去,欲与沈明一同送邓青青回家,几人能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到成都后就得分离,沈明已决心归山。
而此时此刻的成都,正如一座机器般运转,在调兵遣将,无数川中儿郎奔赴战场,杀寇以卫家国!
同时,还有一部分士兵开始远赴他乡,出国而战,但邓长官却很苦恼,急需玄门高手助阵远征军,然而他寻找了不少玄门之人皆无果,去到他乡后尽皆饮恨,此刻当真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