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成都也不是很平静,日军的飞机“嗡嗡”而来,投下一颗颗致命的炮弹,有时更有燃烧弹、毒气弹等等,使得包括成都在内的整个四川大后方都很不安宁。
三月的成都,还有些冷,天空下着细雨,杨洛一行人再次来到这里,沈明看着四周的一切,总感觉在那陌生里有种熟悉。
“青青,我们……回家了!”沈明从怀中取出一撮黑发,微笑着喃喃。
杨洛望着沈明摇头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只让人生死相许!
很快,几人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来到邓府,却被邓府下人给阻拦在外,不得进入其内,因而四人只能很无奈的站在府门外等待。
杨洛四人在府门外一等就是三日,却还是不见邓长官的身影,直至第四日清晨,一名军官从远处走来,低着头快步走到府门前抬手敲门。
府门打开,一个老人看了一眼军官,道:“胡长官,老爷他还不肯回来吗?”
“唉,邓长官还忘不掉青青小姐,加上如今战事吃紧,就更没了时间回来。”军官叹道,没有要进入府内的意思,“赵管家,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吧?”
“好了、好了,您要不要进来喝点水?”
“不了,我就在这等着,你赶紧去把邓长官换洗的衣物拿来。”
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杨洛几人听力灵敏,清晰听到了两人交谈的话语。
“姓胡?”听那军官姓胡,杨洛立即想起来,此人正是那位胡营长,只不过如今四年过去,军职肯定要比营长大出数倍,从其身上的穿着和跟随在旁的警卫员就能看出一二。
“胡营长!”杨洛从屋檐下走出,并开口喊道。
天气有些阴沉,细雨绵绵,之前由于胡营长是低着头行走,外加杨洛几人的身影被柱子所挡,所以也就不曾注意到屋檐下还有人。
“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称呼我们师长为营长?”见杨洛忽然出现,并开口就喊营长,警卫员立即就拔出配枪指向杨洛。
对于这警卫员的举动,杨洛没有任何表示,仅淡笑着看向胡营长。
“我们认识?”胡营长皱眉望向杨洛,感觉后者有些熟悉,可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对杨洛而言,这四年只是一场梦,极为空洞,但对于胡营长而言,四年时间见到了太多人和事,所以对前者的记忆就有些模糊起来。
“此人来找老爷,在府外已经等了三日。”赵管家道。
“胡营长当真贵人多忘事,四年前我们曾见过数面。”杨洛淡淡提醒,沈明、李大憨、龙菁三人此刻也从屋檐下走出。
胡营长闻言,脑海里的记忆立刻向四年前搜索而去,并抬眼打量杨洛,随后又把目光投向李大憨、沈明、龙菁三人。
“是你们!”同时看到四个人的面孔后,胡营长猛地一拍额头,骤然回想起来,“四年过去,你们去了哪里,让我找得好是辛苦。”
“我等此行是为寻邓长官而来,还望胡营长通告一声。”杨洛淡淡回答,道出自己的来意,并未对胡营长解释太多。
“唉,四年了,邓长官想了四年、痛了四年,今日总该有个结局了。”胡营长点点头,他深深看杨洛几人一眼,见没有邓青青的身影,他立即就已经猜到结局。
“赵管家,他们乃是邓长官的贵客,你好生招待,我这就去请长官回府。”对赵管家嘱咐一句后,胡营长便快步离开,回到公署去请邓长官。
一听邓长官居然会因为杨洛四人而回府,赵管家不敢有所怠慢,连忙将四人请入府内,并安排最好的茶点奉上。
“青青、青青!”片刻之后,屋外传来邓长官急迫的喊声,杨洛四人听到后更为沉默,尽皆不语。
很快,邓长官便冲入屋内,脸上满是沧桑的笑容,他抬眼一扫,不见邓青青的身影,立即就看向杨洛,问道:“青青还没回来?”
“回来了!”沉默良久,杨洛才抬头回答,“我等此番前来,就是为送青青回家。”
“青青人呢,人在哪?”一听邓青青已经回来,邓长官激动地身体都在颤抖,胡营长和赵管家站起其身后望着这个略显沧桑的身影,感觉心有些疼痛。
“邓长官,您先坐,容杨某给你慢慢说来。”
此话一出,邓长官激动的表情便是一僵,俨然预感到了什么,迅速压下一切情绪,坐到椅子上饮一口茶,深吸口气候才道:“说吧!”
“当日离开成都,前往南京……”杨洛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出,只不过关于阴尸和古墓的事稍有隐瞒,但对于结果却无大碍。
听完讲述之后,屋内所有人都一阵沉默,叙述虽然简短,听杨洛的语气说得也很轻松,但邓长官却能感觉到那凶险的杀戮,那九死一生的古墓。
“青青她……回不来了!”邓长官瘫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靠去,整个人瞬间苍老许多,心里的一根精神支柱蓦然断裂,他的头上仿佛瞬间冒出不少白发。
四年过去,因为长时间的劳累,邓长官已经呈现出老态,今日受此打击,原本强装的精神刹那瓦解,整个人显得更为沧桑。
“不,青青她已经回家。”沈明眼神坚毅,开口时从怀中取出一撮黑发,道:“你们看,青青她已经……回家!”
见到沈明手中的一撮黑发,邓长官沧桑的脸忽然浮现微笑,喃喃道:“是的,回家了、回家了。”
“邓长官,这撮黑发,您留下。”沈明把手里的黑发递给邓长官,后者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
“你和青青已有承诺,这该是你所拥有之物,希望你善待她。”
话落,邓长官起身对杨洛几人一抱拳,极为诚恳的感谢四人。
“四位先是救青青回成都,后又救邓某人性命于危难,再是赴南京九死一生救青青,此等恩情,邓某人一生定当铭记,感激不尽!
“四位但有所求,邓某人定竭尽全力助之!”
闻言,杨洛四人起身抱拳,沈明于同时小心翼翼的收起那撮黑发。
“相遇即是有缘,青青与我等本就是朋友,邓长官无须如此。”杨洛道。
“不,青青既已入轮回,无力回天,尘归尘土归土,该有的还是要有。”邓长官摇头,再度一抱拳,道:“邓某人尚有一事相求,还望四位答应。”
“邓长官但说无妨!”杨洛道。
“如今战事吃紧,我军为保滇缅生命线出国御敌,将于缅甸同古与敌作战,然敌有懂玄术之人相助,致我军死伤连连,还望四位出国门相助,邓某人代万千将士万分感谢!”
“义不容辞!”杨洛沉声回答,表示愿意出国相助,并于同时看向李大憨、龙菁、沈明三人。
“愿同往!”李大憨和龙菁异口同声地说道。
见状,沈明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决定不随杨洛三人而去,道:“山门急招,沈某必须回茅山复命,此行就不参与了。”
“既然沈贤侄有师命在身,邓某便不再强求。”得知沈明和邓青青之事后,邓长官对沈明的称呼和态度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俨然以一家人待之。
“何时动身?”龙菁冷淡地问道,她不知为何,心里的那种不舍感觉越来越强烈,能预感到自身的寿命将近。
“时不我待,立即动身。”邓长官沉声道,杨洛等人早一分赶到,我军说不定就能少牺牲一些。
随后,杨洛几人随意吃过饭之后,便在邓长官的带领下来到凤凰山机场。
几人从邓长官口中得知,日本玄术界的人果真遵守了承诺,四年前便集体撤出华夏大地,不再参与华夏大地的战争,如此便导致华夏与日方的战争逐渐好转,呈僵持之势。
天色阴沉,细雨飘飘,望着飞机跑道,杨洛的心一阵沉默,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一次出国门将是一场痛心的回忆。
“一路小心!”沈明凝望三人,过去那短暂的相聚时日在他脑海里浮现,心里隐隐有些不舍。
“你小子真没劲,好好在茅山等着,此番回来定去茅山给你松松皮肉。”李大憨一掌拍在沈明肩头,看似在哈哈大笑,其实是在用这笑容掩饰自己内心的分离之痛。
话落,李大憨深深看了一眼沈明后,便转身朝飞机上走去。
“老子等你回来!”望着李大憨那魁梧的背影,沈明大声吼道,两人从相识到如今离别,一直都喜欢斗嘴,此刻分离还真的很心痛。
闻言,李大憨迈步的身体稍微一顿,紧接着就深吸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上飞机,他不知前路会发生什么,能不能回来都很难说,也许这次离别就会是永远。
“回到茅山好生修道,不要再像如今这般只是半桶水,下次再见,希望你能比我强。”龙菁首次对沈明露出微笑,冷冰冰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
几人的心,正如同此刻的天空,阴沉沉一片,他们都很清楚,前路茫茫,离别之后再相见,已不知会是何年何月!
“在茅山好好活着,千万别在老子面前去见阎王。”杨洛抬手一拳打在沈明前胸,两人随后紧紧拥抱在一起。
“再见!”
“一路小心!”
离别的拥抱总是让人感到心酸,分开之后,杨洛和龙菁毅然转身踏上飞机。
“保重!”望着龙菁杨洛的背影,沈明轻语喃喃。
“嗡嗡!”飞机起飞的声音如同雷鸣般震耳,杨洛三人踏上了离开国门的步伐,而沈明则在三人离开后回归茅山,潜心修道。
沈明在茅山一直等,希望能见到李大憨来给他松松皮肉,只是数十年过去,他谁也没有等到,杨洛三人如同石沉大海般,一别之后了无音讯。
数十年后,沈明再次回到凤凰机场,看着曾经分别的地方,遥望天空喃喃:“杨洛、大憨、龙菁,你们到底去了哪里,若知如此寂寞,我当年应该与你们同行的。”
且说杨洛三人,乘飞机来到缅甸后,所见一片荒凉,山林中完全是无数弹坑,日军的飞机在天空盘旋,英军士兵一触即溃的无能,国军将士浴血奋战的英勇尽皆被三人看在眼里。
三人在数名士兵的带领下,于三月二十九日凌晨来到正处于交战中的同古,这里战火连天,无数华夏儿郎战死异国他乡。
杨洛对于远征军这一段历史并非很熟悉,知之甚少,然而当他来到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后,又一次亲眼见证了历史的苍凉,心情无比的沉重。
进入同古,一眼望去尽是废墟,几乎没有一座完好的建筑,漫天尘埃足以遮蔽人的视线,即使是白日时分,这里也如同傍晚。
战火滔天,烽火遍地,狼烟遍四方!
这里是历史中的一段苍凉,是华夏儿郎浴血奋战最真实的写照,杨洛三人在几名士兵的带领下穿过满是石块的街道,看到了不少伤病员,心里很是不忍。
“轰隆隆!”
“砰砰!”
“哒哒哒!”
踏入同古城,爆炸声震耳欲聋,枪声如同一首战歌在奏响,杨洛三人被带到二零零师指挥部,被戴将军亲自接见。
走进指挥部,见到戴将军的第一眼,杨洛便肃然起敬,二话不说便与李大憨同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将军好!”
见杨洛和李大憨居然敬的是军礼,戴将军面露些许诧异,旋即便哈哈大笑,道:“果如邓长官所言,几位当真一表人才,请进、请进!”
戴将军满身灰尘,胡子拉渣,眼里布满血丝,一看就知有段时间没能好好歇息了!
随戴将军进入指挥部,但见里面井然有序,一道道车命令正是通过此处传达开来,且指挥部所有人的眼里都布满血丝,他们虽没有正面与敌接触,却也同样辛苦至极。
进入指挥部就坐后,杨洛沉声问道:“不知如今战况如何,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战况惨烈,援军又无,敌军凶猛如豺狼,如今俨然近乎四面皆敌之状。”戴将军沉声回答,如今的情况当真不好,敌军数量远胜于国军数量,又有重型武器和飞机轰炸,这种实力对比当真不是一个数量级。
“此刻,敌人已攻入城内,我军各团皆是四面受敌之状,敌又有懂玄术之人助阵,我部将士虽奋勇抵抗,牺牲却是甚大,仅希望三位能挡敌懂玄术之人的攻伐。”
闻言,杨洛起身,回答道:“好,戴将军尽管放心,杨某三人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就当这话语落下后,指挥部外立刻响起轰隆隆的炮声,与城内杀声互为呼应,已经奏响了最后的战歌!
“众将士,随我御敌!”戴将军深深地对杨洛点了点头,立即就起身拔出腰间配枪,阔步朝外面冲去,亲到第一线率领众将士杀敌。
如今,同古城内战火纷飞,形势险恶,戴将军在此危急之刻下达命令,让各部严守阵地,不要管师指挥部,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全歼来犯之敌,确保这一条唯一的联络线及退路。
杨洛三人跟随在戴将军身边,亲眼见到他冲在第一线,以机枪扫射进攻的日寇!
下午五时许,进攻师指挥部的日军忽然退去,但敌军并不是撤退,而是另有所图!
就在敌军退出数百米外时,整个地面忽然震抖起来,如同大地要塌陷一样,使得国军众将士站立不稳,有不少人因此而摔倒于地。
“三位,看你们的了!”见到此情此景,戴将军回头对杨洛三人道。
此刻,前方激射的弹雨已经消失,数百米内成为一处空地,只有无数灰尘满天飞扬,废墟上的石块砰砰作响。
众将士见状,立即从地面站起,带着戴将军向后退出百米远,并躲到残墙和掩体后面,而杨洛、李大憨、龙菁三人则从掩体后面走出,战力在一处废墟上冷言扫视前方,面无惧色,三人知道该是时候出手了。
“嗷呜!”数秒后,一道道野兽的叫声从废墟下传出,只见成千上百头兽魂蓦然出现,更有一条二十余米长的蟒蛇自杨洛三人脚下的废墟里冲出,吐着蛇信、张开大口就朝三人扑去。
“哼,藏头露尾之辈,不足为惧!”龙菁冷喝一声,脚下一踏,手臂翻转间射出银丝,顷刻就将扑来的蟒蛇给洞穿,将之打得灰飞烟灭。
同时,杨洛从布袋中取出墨斗,屈指一弹之下,但见红色墨线激射而出,直接将众多阴魂的去路给阻拦,以此保护戴将军等众将士。
护住后方众人后,杨洛和李大憨也冲出,施展强大手段轰杀那成千上百的兽魂!
若是之前,兽魂一出,必定能起到很大的效果,甚至能直接攻下一个阵地,然而如今又杨洛三人在此,别说是攻下阵地,哪怕是踏前一步也是不可能!
“雷神听命斩妖邪,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勅!”杨洛取出一张唤神符,手臂一抖便将之点燃,欲驱使雷神于此相助。
符纸燃烧而起,咒令一出,令达天庭,但听空中立刻轰隆隆炸响开来,一道道闪电落下,直接击打在成千上百的兽魂身上,短暂里就将之全部打灭。
若是施展这等唤神的道法害人,杨洛日后必遭天谴,定会被上天清算,可若是用来救人和斩杀妖邪,就会是一件功德之事,全看个人目的为何!
成千上万的兽魂被打灭之后,立即就见三名阴阳师从地下冲出,目露凶狠,二话不说就对杨洛三人展开进攻。
此刻面对这种等级的阴阳师,杨洛面无惧色,根本不待冲来的那人出手,直接就一个闪身前冲,手中金钱剑划过后,但见一颗头颅滚落,血柱冲天!
随后,李大憨和龙菁也相继解决掉另两名阴阳师!
三人虽然昏迷了四年,但不知为何,他们的身体机能比之前还要强大了无数倍,龙菁的道行也有所增加,杨洛更是百尺竿头,强得恐怖!
“来而不往非礼也!”解决掉这三名阴阳师,杨洛抬眼一看数百米外的日军,嘴角勾勒起杀伐的冷意,抬脚一踏,左手翻而捏诀,口中立即大喝:“天地间不散的阴魂,但听杨某调遣者,速速斩杀日寇,杀一人者,杨某为之超度入轮回!”
说着,杨洛直接盘膝坐地,在身前点燃三支用黑狗血浸泡过的香,并取出符纸于背面写下符令,随后将之点燃,使符纸所燃烧而成的灰尘飘向天地八方。
“杀!”
随着他一生令下,就见天地间不散的阴魂立即出现,人兽皆有,尽皆嘶吼着朝日寇扑杀而去。
阴魂那狰狞的面孔宛若真正的厉鬼般吓人,尖利的牙齿和指甲看似虚幻,可一旦咬在人的身上,必然会出现不可愈合的伤口,致人死地!
“啊!”
“不!”
“哒哒哒!”
一时之间,日军面对无数阴魂的冲杀立即大乱,不少人发出凄厉的哀嚎,更有人直接被撕得粉碎,他们想开枪射击,然而寻常子弹对阴魂并不管用。
有那么一些日军士兵想开枪将杨洛给射杀,但那些阴魂通灵,深知不能让杨洛有任何意外,所以往往有人开枪朝杨洛射击时,就会有阴魂将之撕成肉片。
“杀!”同时,戴将军率领众将士冲出,直奔那乱成一锅粥的日军而去,李大憨和龙菁亦跟随于内。
很快,这批进攻师指挥部的日军便被打退,而杨洛并没有就此罢休,他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必定要达到最强大的效果!
他将这一批阴魂超度之后,直接取出六支香点燃,抛向空中,并取出数张黄符点燃,口中念道:“杨某遵守约定,为之超度,今但有相助者,亦为之超度,速速助我退敌!”
天地间有无穷无尽的阴魂在飘荡,有的是客死他乡之人,有的是曾经留恋尘世而没有入轮回之人,有的则是枉死之人,还有无数兽魂因无法投胎为人而放弃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