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建筑工,我们都随身携带着更换的衣物。找到了公共厕所,换掉了这身烂衣服。
小姑娘羞怯的走了出来,已经拢整齐了满头乌发,清洗了脸上的泥土,并且身上还穿着一套合身的校服。
其实在我印象中,Z国校服是世界上最垃圾的服装。千篇一律、色彩土著,制作的者手工完全是劣质学徒产品,本来打死我也不相信,竟然有人穿着校服让我有惊艳的感觉。但是,我今天算了吃瘪了
她的身材匀称娇小,脸色有些微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我火辣辣的眼光而有些害羞,反正通身都外溢着与城市娇娇女完全脱节的健康神采,虽然消瘦的身材有种弱不惊风的感觉,但是眼中却神采奕奕,突出了主人的坚强与倔强。实在不敢想象,这就是那个一直在工地打苦工的小姑娘。
她看我楞在那里,眼眉中绽放出为之奇怪的形色,显然不晓得我我是因为惊摄于她的气质而走神儿。她静静走过来,轻轻扯了下我的衣袖,这个小小的动作,不经意的便将两个同生共死的“战友”距离拉近很多。
我反应过来,看着她乖巧可怜的模样,不禁怜意大生。冰寒的冬季下午,她穿的又特别单薄,身体只能以微微颤抖的动作来抵御寒气的入侵。我脱掉了身上的西服上衣,披在她的肩膀。
她轻声道声:“谢谢。”我只是笑着摇头。
见她顿时温暖不少,身体也不再抖了,我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小姑娘并不善言谈,这点我早已知道了,于是自找话题,柔声问她。
她显然已对我推心置腹,感动莫名的大眼睛里,分明凝聚了闪烁的泪光。“恩!”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毫无心机地婉言说:“可是请你不要告诉我妈妈这些事情,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哦?”我心中默叹,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先点头答应,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叫艾雨。”
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声音,也仿佛从内心深出蹦出的字眼,我心中猛然一痛,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矛盾地冲撞在我的心中
“你怎么了?”她看出了我的不妥,关心的问我道。
我深呼吸一口,醒悟过来,先对她对她微笑道歉,然后道:“我没事,我只是听你的名字有些熟悉,好象以前就认识一个叫艾雨的人吧。”
“哦”她虽很想关心人,但却真的不懂得如何关心,明亮的大眼睛分明对我刚才的痛苦表现十分紧张,但却支吾地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最后只能继续说自己的事:“我17岁了,上高中二年级,家里很穷,学习又很差,所以只好背着妈妈出来找份工作。”
“那你爸爸呢?”我打断她问道。
“我没有爸爸!”她好象忽然间被激怒了,温惋的眼神被愤怒和阴霾迅速占据。
我心中一痛,便楞了一下。
她好象感觉出自己的话语有些冲了,低下头去,压下郁郁的神态。许久才抬起头来,皓白的牙齿紧咬红唇,非常后悔的无辜大眼睛眨了眨,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
我很喜欢她的不善伪装,又能考虑别人的享受,笑着摆摆手,忙说:“没关系,你继续说下去。”
“我妈妈在福利社做清洁工,上个月在清理垃圾的时候,被不负责任的垃圾车司机撞伤,左腿严重骨折,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现在已经不能工作。可是临时工没是社会保险,清洁公司所支付的医疗费太少了,为了帮妈妈免除截肢的危险,我不惜花去了家中所有的钱,而且还向好心的邻居借了好多。这些妈妈都还不晓得!她怕影响我学习,坚持出院,到街上去摆着一个小摊子。而我上学还要交学费,还要应付着债主的催讨。为了度过这一难关,我才想到这里打工的。”
真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我心中暗赞。她说的很平淡,毕竟经历过的苦痛从新在脑海上演,会是十分痛苦的事。但是她却明显有着一套自我乐观的态度与方法。能另我钦佩的人不多,但是她!她的年龄、她的经历,足可以拍成一部完美的时代主题剧!
又或者是“灰姑娘”的故事,哎!可惜,我不是一个有钱又有权的王子。有心搭救她谁又来搭救我呢?
“你一直没有去上学吗?”她的年纪正是需要吸收知识的时候,我私人看法,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拉下功课的。
她委屈的点了点头,说:“我也想去上学,但是我拉下了好多的课程,现在根本就听不懂了,我又没有钱去参加补习班。”顿了顿,她接着说:“我不想在学校浪费时间了,于是悄悄办理了辍学手续。这个我妈妈还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大哥,求求你不要告诉她好吗?”她忽然抽噎地哀求着我,泪珠象断线般颗颗滚落。
受苦和受累她都觉得无所谓,但是担心她母亲会伤心,她就不由地哭了起来。我的心中也象触动了针芒,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来,抽出一张递给她。
她擦干了眼泪,表情天真了起来,用小巧的鼻子闻了闻那张纸巾,娇声问道:“这是什么纸呀?香香的。”
我晕,她怎么连纸巾都不知道?我笑着告诉她:“这叫纸巾,是专门给女孩子擦眼泪用的。”
“啊?”她大为不解,惊讶的问道:“可是你是个男的,为什么带这个呀?”
我呵呵笑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但是忘记是谁告诉我的了,她说,女孩儿是水做的,你跟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哭。所以叫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带上这个东西。这不,我就相信喽,没想到还真的是用到了耶。”
她心情大好,也许从未有人跟她开过如此友善的玩笑,不禁扑哧笑了出来,白我一眼,说:“让你受益的话,你可以记得这么清楚,但是却忘记了人家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天才还是白”
她好象忽然觉得这样和我说话不合适,大概是怕我会生气,连忙住口,并谨慎的看着我,准备道歉。
看到她从开心到紧张的快速转变,我犹在戏中,不过能另如此保守的小姑娘露出明艳的笑容,我亦是满心欢喜。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歉意,我不忍心起来。
忙哈哈大笑道:“其实我是白痴中的天才!!”我的脸上故意表露出滑稽的自大和自恋。看的她再次忍俊不禁,又笑了起来。
笑毕,她好象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笑着告诉她:“我叫黄潜,你可以叫我黄大哥,或者潜哥哥。”
可能她觉得叫潜哥哥太过于亲昵了,于是说:“那我以后就叫你黄大哥了。”
“恩”我微笑的点头。
“黄大哥。”她乖巧的柔声叫道。
“那我以后叫你雨儿吧。”我建议道。
“好啊。”她很高兴我对她的称呼,“我妈妈也是这样叫我的。”看来小姑娘对妈妈的依恋还是蛮大的。
“黄大哥,真的很谢谢你。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反而害你丢了工作。”她又是一脸的歉意。
我当然微笑道:“没关系啦。其实我正不想干了呢,你还不知道你黄大哥的本领,有了300块钱的工资,我可以干很多事了。”
这我到是说实话了。
她反而不相信,仍旧满坏歉意,于我站开了一定距离,轻轻搓揉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小丫头,看来我不显出点本事都要被她看扁了。
“雨儿,有了这笔钱,你大概可以还清债务了吧。”
“恩!”她抬头望我,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们家只欠了3000块的债。现在还清了好有好多余款呢,我终于可以上学了。”她显得兴奋异常。
虽然学习不佳,但一定是客观原因造成的,看来上学一直是她的梦想啊!我不禁一阵唏嘘。
“大哥,我想剩下的钱让你支配,你看怎么样?”她到是蛮懂事的,高兴之余还不忘我这个救命恩人。
我微微摇头,笑道:“雨儿,这些钱你先拿着购置些衣服和日用品,记得给你妈妈买些东西补补身子。你要是把钱给我,就是看不起大哥了,大哥会不高兴的。”
看我说的轻松又坚决,仿似在冒充大款,她不能搏我的面子,只好又点头道谢。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靠近她道:“雨儿,我还有个提议,现在让你去学校,恐怕拉下的课程太多,你会跟不上,这样吧,以后每天放学之后我替你补课。”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的惊奇。
我哈哈大笑道:“丫头,我猜你也不会相信。现在就到你家去,今天我允许你拿课本考老师。”
艾雨的妈妈是一位两鬓苍白的中年妇女,坐在轮椅上,满脸坦然和慈祥。生活已经压迫了她这么多年,她也有些无所谓了。
只有看艾雨的时候,她的脸上才充满着笑容,眼中流露出的尽是希望,皱纹似乎也消退了很多。
见我进来,她吃惊的问艾雨。
我自我介绍道:“大妈您好,我叫黄潜,是艾雨的老师,今天来是想替艾雨补习功课的。这是我买给您的一点补品,希望您的身体早点好起来。”我把刚买的一盒参片递了过去。
她好象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来给她女儿补课,而且还给她带来了礼物。她有些不知所措,楞在那里。
还是艾雨乖巧,而且和我也比较熟络起来。帮忙接住礼品,对母亲撒娇似的说:“妈,还不让黄老师进去。”
艾雨母亲连连告罪,请我来到她家里。
她的家并不算小,还有一个独院,不过显得破旧了些,应该是祖辈流传下来的房子。家里虽然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但却非常整洁。看来艾雨的居家手艺从小磨练,现在已经到了至少“宗师”的境界了。
这时候,艾雨拿出那8000块钱说:“妈妈,这是黄老师借给我们的8000块钱,让我们应急用的。”
为了解释这笔钱的来历,我们只有再骗她母亲一次了。
她母亲懵住了。8000块对90年代末的穷人来说,绝对是将近是天文数字了,她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口中一直叨念着:“这怎么可以。”
我不想她太觉得为难,轻声说:“大妈,我现在还用不到钱。艾雨又要赶着考大学,你们的确需要这笔钱的,就别再推辞了。”
艾雨也帮忙向她母亲解释道:“妈妈,黄老师说的对,我现在就要好好学习。以后找到好的工作,就可以把钱还给黄老师了。”
如天上掉下的懵懂喜讯,艾大妈用力眨下眼睛,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并非在梦中。
无论如何,她还是在道谢中接受了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