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于姑娘,请请请!”
房相国一如既往地异常热情,将她迎到上宾位置。于熙音再三相让,还是拗不过,只好歪着坐了一角,房相国便也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小童上来献茶,两人都喝了一口。
“其实……奴家是来请辞的。”于熙音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单刀直入,马上就说明来意。
房相国却没有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而且他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地好,笑呵呵地答道:“于姑娘,你莫非觉得相国府里面的哪位丫鬟服侍得不够周到,住得不开心么?”
于熙音听了忙摇头说:“不是,相国府简直比家里住的还要舒服,奴家怎么会觉得不开心呢?只是奴家终于是要回自己该回去的地方,这里留得长了,终是不好。”
她一直不肯说自己是哪里人,只说自己必须要回去自己的地方。其实她也明白,房相国恐怕早猜出来她其实无依无靠,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于姑娘,你既然去意已决,房某也不好阻拦。”
意外地,今天的房相国一改平日百般阻挠的赖皮话语,竟然一副放人的样子。
于熙音不由得有点意外地看着他——怎么回事?今天那卦竟然这么准?她来求辞,一直都说不许,今日却一说就灵了?
可是想到那卦象里的异数,她不觉心里有点慌,忙说:“那……奴家就回屋去打点行装,今日……今日就告辞了。”
她不敢再多留,怕生变故,赶紧起了身,就要告辞。
“于姑娘请留步,老身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愿不愿意满足老身这个小小的愿望。”房相国见她站了起来,便也起身,却伸手阻止她要告辞的手势。
于熙音怔了怔:“房老爷请讲。”
“今日是于姑娘在相府的最后一日,既如此,老身希望最后与姑娘宴乐一番,给姑娘践行,再送姑娘离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看于熙音犹豫的申请,他忙补上一句,“也只是浅薄水酒,小菜几碟,琴瑟一具,在花园里的凤花亭小酌几杯而已,绝没有要拖延姑娘行程的想法,姑娘若真着急着走,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就可以启程。”
于熙音本来就是怕他借着践行,又给她拖上一天半月的,此时听他说她太阳下山之前就可以离开,不由得心花怒放,马上应承下来。
她回房就很快地将相国夫人送她的几套钗裙收拾了下,东西不多,包裹也轻飘飘的,可她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脱离苦海,不知道有多高兴。她又将那些占卜的玩意儿,收拾到包裹里,早就迫不及待,甚至决定将包裹直接拎着去凤花亭赴约。
“……姑娘……你要走了吗?”一个纤细的声音在她身后想起。
于熙音转头一看,正是清儿。
她自从答应留在相府做客,马上就想起来之前被芸儿欺负又利用的清儿,所以主动跟房相国要求,要清儿这个女孩儿专门照顾自己。之后,又将相国夫人给的一些小首饰,拿去给老婆婆们换了几套干净的衫裙,给清儿换上,又怕她回去丫头房里还是遭欺负,就借口自己一个人睡不着,在自己房间外面加了张床,叫她陪睡在外面。幸好这个相国府还真的给她面子,要什么便得来什么,一切就顺了她的意。
她吃什么,就给清儿吃什么,耐心陪她说话,无聊了,也教她认几个字,学会抓笔画笔划,也给她讲各种她知道的故事。
这大半个月下来,清儿简直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那种畏畏缩缩的神情不再常驻她的面孔,开始憨厚地对于熙音笑,那笑容单纯得跟婴儿一样,凡是她能尽心的地方,都尽力对于熙音好,而且单反于熙音跟她讲的话,教她的东西,她都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去听去学,偶尔学得不好,还非常悔恨,落下泪来。
于熙音对这个简单的小女孩真是又爱又惋惜,爱的是她其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惋惜的是她竟然一直以来都遭遇这么不公平的命运。今天,她终于要走了,却在此时见了清儿,一种不舍的感情簌然升起。
她走了之后,清儿会怎么样?她一想到这儿,就禁不住害怕。
不由得走到清儿跟前,问了句:“清儿,你是愿意留下,还是想要跟我走?若你跟我离开了这里,也许没有好茶饭,没有好床铺,还要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清儿的眼睛眨巴眨巴,突然落下泪来,跪倒了就给于熙音磕头——
“请姑娘带清儿走!清儿……清儿这辈子就是给姑娘做牛做马,也不想要再离开姑娘一步!”
于熙音慌了,忙俯身将她扶起来:“你别老是哭哭啼啼的……你这样哭一点儿都解决不了问题。我不是跟你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