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冰冷的河岸,于熙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当她再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幔帐,和透过幔帐射进来的耀眼阳光时,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但有点太刺眼了。她是趴着的,不能简单地转动脖子,只好将眼睛先闭上。
温裘软枕,身体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精神也是。头隐约传过来疼痛的感觉,但那已经是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一股浓重的药水味传入鼻腔,令她不自觉地缩了缩鼻子,却无法回避这股讨厌的味道。
我这像是死了的人吗?
她迷糊的意识里透出怀疑。
是啊,胸膛里嘣嘣跳着的,不是自己的心脏么?这样趴着,每一下振动,都感觉得真真切切。
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很听话。脚跟腰也是。虽然非常疲惫,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她还生存着。
天啊,我活着,我还活着……
温热的液体滑下鼻梁,她不禁放任自己的眼泪,尽情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但啜泣抽动她连系着后脑的神经,一阵剧痛突然传来,疼得她蹙紧眉头,手不自觉地摸过去——头上竟包着厚重的纱布!
她挣扎着爬起身来,开始仔细地摸自己的脑袋。原来她整个头都被包起来,只有脸的部分裸露。
身上感觉凉飕飕的,她低头一看,又吓了一跳——软和的被子底下,自己只系了个粉色绣着兰花的肚兜儿,再没有其他衣物覆身!隐约之间,这身躯似乎有点陌生,皮肤白皙细嫩,吹弹可破,又找不出一斑一痣。
她没有多想,先拉起被子覆住身子,却因为动作太剧烈又扯动了头上的伤口,疼得“唉呀”地叫了出声,弓起身子伏到床上。好容易忍过去那一阵翻江倒海,已经香汗淋漓。
原来自己头上有重伤口,难怪之前在河里的时候疼得那么彻骨。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之前镜子里那个举着棍子的身影马上浮现在眼前。
那么事情的经过便是——她被人袭击,打穿了头,然后被扔到河里?
虽然都没看清楚,那个人跟船上年轻的那一位莽汉分明相似!的确,那人说过什么“没了气儿了”,又说什么“绑了石块”,怎么听怎么象那么回事。可是他究竟跟她于熙音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袭击她,还要将她沉到水底喂鱼这么狠?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四下看一下自己身处的地方。
木色的柱子与梁,粉墙上浅墨画着一丛竹子,酱色的漆木桌椅和同质材的立柜,落落大方,桌上摆着水盆和毛巾,还有若干陶制餐具。格子状的窗户上糊着白色的窗纸,敞开着,阳光正是从这里射进来。外面可见到葱郁的庭院,隐约有鸟儿的鸣叫声。
这里怎么看起来古香古色的?我在什么特别的宾馆里面么?
于熙音有点懵。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定睛一看——竟是一位身着古装的美少女!
她摸约十六七岁光景,唇红齿白,明眸皓齿,透着一股可人的清爽感。头发盘起来包一块头巾,身着一套蓝色布卦,腰间坠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这人的装束非常简朴,可这玉牌上结七彩吉祥结,下挂金丝长寿穗,倒象是个稀罕宝物。
于熙音心里暗暗奇怪:这人穿的好奇怪喔,象古代人的衣服。而且这身衣服怎么像是男装?
“哎呀,别动!如果乱动的话,伤口会裂开的!”她一看到于熙音就大声地叫起来,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撂到桌上,飞快地走到床前,仔细检查她头上的包布。
于熙音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拧来拧去,好一阵才听她说道:“并无大碍。你还是照原样趴下罢。”她的声音像是故意压得低沉,说的也是跟船上那两人一样的方言,只是更接近于熙音自己习惯的发音了。
于熙音怔怔地抬头看她。
“你是谁?”
那美少女听了,竟也定定地看她:“……姑娘说什么?”
于熙音心里一惊,忙用她自己家的方言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美少女的露出恍然的表情:“在下名为?启澜,启沃之澜,冷暖自知之意。”
“哦…好男子气的名字…”于熙音听不懂什么叫做“启沃之澜”,只觉得这两个字不常用作女孩的名字,于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