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茅草屋,墙角仿佛还堆了几个大蕃薯。
看这晨光止不得那天就要断炊,想要翻身,忽觉身上暴痛,几条肋骨几乎痛得就要暴开来一般,这个也无须多想,说不得是这倒霉的孩子不知道惹了哪路神仙被揍成了这样子。
这光景就叫做凄凄惨惨泣泣,想要闭眼再小睡一会儿只听得这一句,床上的人再次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虽然自己已二十七八,放在现代社会没结婚也很正常,老天爷竟然丝毫不顾自己作为一个凡人应有的权力,强行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孩,究竟怎么回事。
前几天醒过一次,好像还没有这个孩子,当时四目一望,也是眼前这个男子,不知他说了些佬,不过看他那奇装异服,大概也知道自己是穿越了,悲催。该怎么办?
隐约听的有小孩哭哭啼啼,那小孩子时哭时停,不得有一刻安身,听得人恨不得想去撞墙。当然只是恨不得而已,须知若是撞墙也是蛮痛的欲要用那被子蒙了头,却实在太脏,根本不敢蒙上头去不知过了多久。
半梦半醒之间,又听的有人语;奇了,前几日但看得人将要死,现在看来又将要活过来一般。”
既然有人开了口,旁边就是窃窃的聊起了私话来,一个好像刻意压低嗓子,却仍掩饰不住那如破锣鸭公般的嗓音,我们的吴非听了这声音差点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这嗓子明明就是周迅的声音吗。
如果不是确认自己已经穿越了,吴非那是一定以为在拍电影的,其实拍电影多好啊,但是现在这个冷酷无情的现实已把自己的梦想击碎了,自己确实是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一个穷和是顿吃蕃薯的人家。
那破锣鸭公嗓道:“左大也不用说这些无用的话,我李三儿看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生死,鹦哥儿这长相生得是鼻高而唇薄,眼窝沉陷而眉毛细窄,男人生就这样的相貌,就是一个短命败家的相貌,我看他是活不转来了,这时候无非就是回光返照,也不用多管他但看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若是他说了出来,我们也难他看看,嘴上且答应着他,让他安心的去了便是?”旁边一众人皆在应和。
那尖嘴鼠须的人道:“我也是如此想,只是这哥儿去了,这小女儿却是无了着落,各位可有主意,是怎么外才好。”
那李三儿实足就是一个家里受男人气,外面贪小利的中年妇人,一说话就是一个习惯性动作,就是先用双手叉腰完全就是一副要骂街的阵仗,道:“大家都是亲戚,自然不能让这小女衣食难继,梓晨这小女儿年纪虽小,却实在乖巧,这几日鹦哥儿卧于床上,我也亲眼看了她侍候她这老爹,倒还是有那么回事。”
吴天听了这话已经是全然明了,最后这一句自己不太敢确定,好像说的是老爹,又回想了一下,没错就是‘老爹’这个词。
吴天这一下子是一口气差点就堵着上不来,那气堵着是进出不得,憋得吴天心口胀痛,逆气了行,直抵百汇,渐渐的脸色是由青转白,由白变紫,那吴天的脸色竟是紫中带出黑来。
身上现下虽憋得难过,灵台却一片清明,心道:“衰死,穿越的这衰样就不说了,难不成地界还没看清就要被一口气凋残,也太点背了吧。”
旁边诸人都是些挂名的亲戚,看这小子将死而未活的样子,着实骇人,有些胆小的已经在往后退了,只见那鹦哥儿脸色渐黑好似只有出气没了进气,浑身发颤,眼见就只有一时三刻的命。
只见他呼吸愈急,腹中如雷响,那肚子有些变大的感觉,忽的只见这将死之人喉咙中‘咯咯‘的响了几声,只听见一声声轻咳从他的喉咙中传了出来,那咳声渐响渐急,最后化为了连珠炮的般响声。
只见那哥儿就似要把苦胆都要咳出来一般,竟然连整个身体都要被那咳嗽从床上带坐起来,忽的那声音又渐停,鹦哥儿口中已是流出丝丝黑水,只见他后背抖动了几下,口中那黑水就是如箭一般从口中射出偌大的几条,那腥臭的味道熏得旁人皆躲之不及,黑水吐尽。
那哥儿已是两眼翻白,倒了下去。那先前被唤作左大之人,但见得这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样凋陨,竟似毫不动情,眼见得那鹦哥儿已是翻了白眼,道:“完事,后来又怎么来料理?”
但问出了这一句,旁边这些看看起来像是些亲戚的人,就都是没了言语。
李三儿竹筒倒豆子般的又说了一扒拉,道:“即是本家的亲戚,虽说以前这郡哥儿也着实没得些他的什么好处,总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吧,这里也就左大平日里与他还亲厚,我们这些穷亲戚你也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但看你的主意难为情说是怎么的,我们但凡听得可靠准是不错的。”
那被称作左大之中年人摸了摸颌下几络鼠须,道:“其实我也算早有了主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跟了我们这些穷酸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以后跟人我们守几亩薄田,没得辱没了她,不若把梓晨送与王大财主家,名分上作个小丫环,这王大财主这些年也着实帮衬了乡里不少,想来他也是会对这小女儿极好,各位觉得如何。
那李三忽的面色转红,好似有天大的重担得以放下,点头不及地道:“是及,是及,我也是这个主意,再好不过。那王大财主我不消说,大家都知道是个什么样人,以前买李家的田地房产,都是出手极为大方的,这小女儿到了他家作个小丫环,一定是有吃有喝好过跟着我们这些人受苦,到时这王大财主少不得再多给些铜钱,说不定烧埋的费用也还用不完……”
旁边那些庄稼人打扮的汉子婆子都是一个个点头不迭,都是在叫好,没一人觉得这有何不妥。
这旁边却仍有呜咽之声,话说我们的男主就是李府少爷了,他刚才黑水尽吐,却不是死了过去,恰恰是因为忽的知悉自己平白无故的有了这么大的女儿,既惊且诧,气怒相交,腹内自然上下翻涌,那郁结之气被他强行从腹内吐了出来,就是那股黑水。
现在只是精神倦怠,不能睁眼,看起来就像死了一般,那些人皆不细细看察,谁又想得到他现下其实活得是好好的,刚才那些看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亲戚说的话自然是被他一一收于耳中。
试问如果是这样的事发生在你的身边,你又是如何自处,微眯双眼,但见得断檐残壁,身下是一炕,一床破的不能再破的褥子,旁边有一破被,上面绣了两只鸟儿,因为太脏竟看不出是什么鸟,估计是鸳鸯。
炕边站了一人,尖嘴猴腮,一对鼠目,三络鼠须,瘦的禁不起一阵风。
吴天看了此人,知道应该就是那被称为左大的人,自己恨不得立即跳起来对着寻家伙的鼻梁骨就是一拳,自己刚刚有了人假死的迹象,这些人就要张罗着买卖人口,这小女孩也实在命苦,生于这样的人家。
那人道:“人即已死了,这后事大概也就如此,各位还有什么主意。”这时一个声音道:“这少郡小叔先前还差我几两银子,以前本不指望他还上,大家毕竟是亲戚,我也不便太过于逼迫他,只是现下既然是诸事皆有安排,梓晨也已经有了去处,小叔不是还有几亩薄田,这田可就是我的了,莫问大叔也知道我家在这些亲戚里在只是穷得要嚼草根了,这事可要应承我的。”
少郡小叔不用说就是躺在床上的吴天了,又是李府的公子,自然就是李少郡,我们就以少郡称呼,吴天就是个不存在的符号了。
小女难
少郡仍是装死,他倒要看看这些所谓亲戚究竟要搞出什么花样出来,又眼睛看向刚才吵着要抢夺自己可能是唯一的一点产业的那人,只见得是一个极年青的后生,看来也就十七八岁,穿着还算得上洁净,只是看得出来是个常年受风吹日晒的劳碌之人,那后生脸上皮肤有些裂口,裂口里面都有了条条的黑线,可能是平素个人卫生没怎么搞好,然后一双手就生得极其粗糙,完全就是一双老农的手,看起来也像是个墩厚的少年。
少郡心道:“扮猪吃虎说的就是这样的人罢,看这家伙老实巴交,倒着实是个聪明之人,别人都还想不到,他就来个先发制人,急急就来抢地,且看接下来怎么发展。
姓左名莫问的那鼠须之人道:“李狗儿,这事我却不能答应你,你只知道这郡哥儿借了你几两银子,却不知道,他这些年日子过得实在艰难,除了我又有谁曾接济他分毫,算起细帐来,我出的数目,绝不止几两之数,你那事儿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了。”
这时屋里气氛就有些热闹,先前还是各人窃窃私语,渐渐的那响动就越发大了起来。无非就是围绕着这薄田,烂茅草屋在那里争执。破锣鸭公嗓子李三儿道:“大伙都别说了,你们哪些算个球,你们也知道郡哥儿的脾性,他先前在的时候,我也看顾他的脸面,不曾与外人说道,你们也知道那郡哥儿什么钱用不了的,我也不用说个细帐,他在我这里求爹告娘先后支了不下五十两,我看梓晨这小女儿实在可怜,又怎能不借给他,可怜我出嫁时的头面现在是一样也无,全喂了那刘里奇的当铺了……”
这女人啊变脸是极快的,比如说这李三儿明明就是天生的演员啊,放在现代不去演电影那绝对是浪费啊,话才说毕,她就假模假式的嘤嘤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狗儿道:“这些大爷大娘说话是一个个不成样子了,李天妈,我且问你,平日里谁不知道你实在抠门,先后借出去五十两?我且问你,这李家庄虽大,又有哪个能摸出来五十两借人,你老就别说些天方夜谭了……你还有头面?你说的那些东西问问在场的叔叔]婶婶究竟有哪个看到过?”
李三儿听了这句话,那个是不乐意了,脸上刷的一下就变了颜色,她那脸色变的也怪,是属于极有节奏感的,是先红的耳根,然后脸上脖子一下子就变得紫色。
然后那破锣嗓子就变成了响锤敲的破鼓,李天儿仍是双手叉腰当然这次不是只摆了个姿势,然后连珠炮的污言秽语就冒了出来。李三儿骂道:“李阿狗你这个鸡巴长到眼睛上的野种,是哪个教你跟老娘作对,你问问这四邻,谁不知道我李三平素里都是小心翼翼,不肯得罪了谁人,你莫不是女人里掉出来的,就这样作践老娘,回去告诉你那老娘,她往日那些臭事我可是件件记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你是那个野崽子的野货,我李家可没你这样的鳖样……”
这人一急骂人是不留什么情面,但有一条却是大家应该切记的,切记不要牵涉到妈身上去,比如说。有一句四川话,在四川地界那是相当于国骂级别的了,你用这句话骂人的老爸,就是个玩笑,你要是说到妈身上去,小则大闹一场,大则皮肉相相见。
那李阿狗虽是个看来老实的年青后生,这时候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见那李三儿还在那里上窜下跳,直接就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一记老拳就挥向还在喋喋不休的李三儿的扑满了一层白粉,十年前或许还耐看的老脸,只听见李三儿是“唉哟”的一声,几个倒退,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已经是一脸列灰的颜色。
在地上只顿了一下,可是反应过来,看起来你是泼妇的人,那绝对就是一个活泼的妇女。
只听见那李三嘴上尖叫一声,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男人逛窝子一般,“噔”的一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那身姿之矫健,让奥运冠军也要汗颜,然后喉咙里叫声听得是让少郡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就这样一老一少扭打了起来,端的是老的不尊,少的不敬,平白的给旁人演了一场免费的好戏罢了若说实在是动上手来。
李阿狗毕竟是一个男人,李三儿也是个长辈,他怎么敢实打实的使力气,话说打人骂架其实拼的就是一股子气势,狗儿以上存了个留一手的念头,身上自然就要吃些苦头。
那李天儿也是个母老虎一般,使出了女人的十八般武艺,“抓、挠、咬、扯头发……“狗儿只丰那里虚晃,又不曾真的敢往李三儿身上放,自然是处处受制于人,不知不觉脸上就渐渐的多了一道道指甲印子,狗儿还在那里左支又拙,可是心里慌张,丝毫不觉自己早已经成了个大花花猫。
这些挂名的亲戚见两个人耍猴也是耍够了,一拥而上,作了些假模假势,上去是抱手的抱手,抱脚的抱脚,一个个也是使了把子力气,好不容易才将两个冤逆拉开。
那李三都还不想罢休只是嘴里吼得嗓子都快破了,嘴里直接是将狗儿的老爹老娘及至爷爷辈的都骂了一遍,旁边诸从先还只当个笑话来听,也无人管她。
渐那三儿就骂到了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祖宗上,这些人就不依了,这李家庄不下百十户人,也算是本地的一大庄,上溯至十八代宗,论起来这李三儿,不是在场的人都成了寻乌龟王八的种子。
莫问见三儿闹得实不成话,吹着胡子道:“三姨婆,你可闹够了,你听听你骂的都是些什么话,这郡哥儿屋里还立着这么多的祖宗牌位,你这样子闹得不成体统,你倒要不着紧,可不要把老夫的娘老子也牵扯在内,?“说到这里,有人就奇怪了,这李家庄不是都姓李吗,这左大姓左,那李三骂的可是李家的十八代祖宗,又干他屁事,这里面就有个缘故了。
来这左姓本与李氏无关,只是那李少郡的妻家的姓氏,这左三本是少郡妻的远房亲戚,他的这远房的侄女嫁与少郡之后,他也搬来了此地,不知为何又与少郡的老爹认了兄弟,于是他又姓李,只是这些李家庄的人,虽平日见他有些知识,有事皆叫他拿主意,却无人常记得他已有了新姓,论起辈份,少郡那老爹本就极高,于是少郡他爹不在了,这里就以他为尊了。
左莫问板起了脸上,面色黑黑,对着那狗儿道:“李阿狗,啊,李阿狗,我等虽是小户人家,平时也要讲个长幼尊卑不是,你婶子再有万般不是,你又如何和她敢动起手来,你速速退下,愣在这里,说不得等下又给我再生事端,……”
在场的诸人都不瞎,若说那狗儿本来也稍有些错处,不过现在光看他脸上那一道道血印子,身上本就是补丁上补丁的夹衣现在已经是化作了门帘一般,都是变成了一条条的,看起来实在壮观,惨不忍睹,再错也是补回了。
在又被左大这一通说,心里不免有些怨气,但又看李三儿那母老虎的样子,估计无惹上她无非是又干一架,那样子这破衣服估计就要变成个补无可补,细细思量,还是得不偿失,也不再提那田地的事,一个人气鼓鼓的就退出去。
李三儿见狗儿退了出去,自觉这一仗是胜了,顿觉脸上大有面子,从那些婆子手上掐了出来,脸上得意的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跟老娘作对,自从三十年前老娘开始与人干架以来还从来不曾失过一次手,……”
少郡还在偷听,心道:“真正是位活泼的妇女,惹不得啊,以后见面只有敬而远之了。”左大但看那狗儿已经去了,再也无人生事,不若就虎将这郡哥儿后事了,这小梓晨暂时就由三儿照看吧,三儿,你看如何。”
李三儿满脸堆笑的道:“这个使得,我看不若我现在就将这小孩子带去王大财主家让她熟悉熟悉门路,到时他老子要埋的时候,我再将他接回来,王大善人断无不允的道理,如何?”
莫问双捋了捋自己的三络胡须,道:“这也甚好,若是这两天我们忙碌一阵也无人能够照看于她,你就带了她去吧。”
那小梓晨先前看她老子又是咳嗽又是吐黑水,已经是吓坏了,这时候一个人就泥塑木雕般的愣在一旁。
三儿也是风火火的就到了她身边,拉了她的衣衫,道:“乖女儿,你老子已经没了,现在跟姨去吧,姨带你去一个地方,房子又大,又有好吃的,比你家这烂茅草屋要好上百倍。”
话一毕,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就用手去拉,不想那梓晨只是将手一甩,说了一句话,因她尚年幼,有时候说话都还不是十分清楚,三儿听了,想了一下,才知道她是说了一句骂人的话,那小孩子道:“鸡婆,滚一边去,我不去你那个什么地方。”
不想,旁边这些人都是听到了,一个个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出来,一个个都是把那笑意憋在肚子里,多面手那笑意将肚子胀得可以说是十分难过,把这些家伙弄得是个个都害了肚疼病。
三儿也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鸡婆‘的绰号,本来是四下邻舍都看她着实泼辣,暗地里给她起得一个号,当然当面是没人敢叫出来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日不久,她也顺风知道我自己的这个美名,也不用说,心里那个气是找不到人发泄。
只有梓晨这样的小孩子她可不管你当面还是不当面,只要她顺口,想说就说。
三儿极气,这时却不得发作,怎么说这中孩子也是才死了老子的人,你也不可能按着她打一顿,也只得在那里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怒气稍歇,脸上换着了极假的笑容,也不提前事,又对着那梓晨皮笑肉不笑的道;“乖乖,姨可是带你去吃好吃的啊,来抱一个。”
话还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晃,忽觉有异,伸手一摸,不消说,脸上湿湿的东西正是梓晨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