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郡天雷交击,那里还能分辨时空,心道:“悲也,我命休矣。”只听见刀剑入肉之声,竟至毫无知觉,并不敢睁眼,这刀剑初入肉时没什么疼痛也算正常,只是在等着那接下来的巨痛袭来。
忽听得有人道:“魂飞天外,果然如神游之姿,小可今天是见识了,我关西之地,百年来也出了不世出的高人好些,其中不乏凌空飞身之技出神入化的好手,在下不材,于此等修为也算是初窥门径,近年在关西之地,也还未曾逢过敌手,也曾与信阳还玉楼王龙昭王大管事讨教,也算是讨巧胜了他几分,刚才一睹沐风剑客的英姿,可知在下与君实是蝼蚁与蛟龙之别,我与君同出,我才赶到此处,阁下也不知已有多少个来回,也幸亏我目力一向强于常人,不然实在连阁下的影子也看不到。”
一阵清亮的声音道:“恶兄实在谬赞了,区区也只是幸得了一位高名的师傅而已,我技艺本也有限,若是本事通天也不能让这凶手跑掉。”
“恶怀英,沐风剑客”少郡心道,既然是这两位来了,也不管他们是人是鬼,说不得自己今天就没了性命之忧,于是睁眼挺胸抬头。
只见那剑果已入肉,不过入的可不是自己的肉,只见那一袭白衣的凌宵云,就是如渊在峙,临变而未惊,那剑确已直入他的掌中,凌宵云以右手作剑鞘,紧紧地将那柄剑握于掌中,以紫霞的气力又怎么能动得分毫,凌宵云道:“姑娘莫要心惊,事事须要分辨的明白,要把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才好。”
紫霞手上是一点又动不了,虽在气头之上,然面前之人却是沐风剑客,有个闲话云“平生只爱酒与花,花散酒解梦作画,若逢酒醉花溅血,谁能再闻花嗟呀。”
世人都知道凌宵云行事乖张,无人能辨他的好恶,紫霞近几日见他的行事,早就把这些世人的传闻全的干干净净,这沐风剑客虽有乖张之名,却不得不说其风采确能倾倒俗世之人,就连少郡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心底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是一个能够“万花众中过,片片欲沾其身的天煞星”
紫霞听了他如此说,虽然心里悲怆未尽,兼之气力实在不如,手上就松了开来。凄然道:“此贼着实下作,信阳城中皆是他的恶名,前几日就曾对那小女儿行过无耻之事,今日定因奸未遂,将蕙英用剑刺死,还有什么可分辨的,公子若是要放他,我也是不敢不从,只是我的姐妹可是死得太冤?”
凌宵云心若明镜,静气沉声道:“姑娘姐妹情深,在下着实相敬,只是我却有话要说,一来这蕙英小姑娘不是被刺死的,二来这杀人者御气之术,已趋上乘,在下已迫他至百丈之外,却因本领低微又折返回来。若是面前这小哥,不是我有心开脱,以姑娘的本事是断然制不住他的。”
紫霞已缓过神来,心知自己可就是错怪了人,只是看着少郡是一刻也心烦,道:“纵不是他,刚才他还说出先前偷看我姐姐出浴的话来。就凭他玷污女儿家的清白,现在我一剑将他刺死了也不为过。”
凌宵云道:“有此事乎,少年心性,见了女儿家有些爱慕也是常有,只是这位公子,你莫非真做了这等无行之事,这可怪不得我潜宵云不能保你?”
说毕,聚气于指尖,轻轻往少郡身上一绕,就见少郡身上已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青气,少郡被那青褐之气一缠,已经是浑身不能动弹,待要使力再动几分,那青气愈加浓郁,少郡几乎就要被那才气裹得窒息,哪里还敢再动分毫。
就这样定在那里,时空俱不能辨。又过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好似又被搬回先前出去的屋内,自己越发困窘,累得几乎就要睡去,朦朦胧胧之中,听得有一个声音道:“我把你碧玉索已经解了,且一个人自去吧。”
听其声音,明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青木,只听了这一句话,却又沉沉睡去,恍惚之中听到:“如此世道,怎能没有防身立命的本钱,你的粗浅的修行不知都到了什么地方,就连紫霞那个小丫头都能制得住你,这一回回去该把以前练就的本事好好拾起了,。
少郡一觉醒来,不知自己已是睡了多久,睁眼时面前立着一个彪形大汉,不是先前那自称恶怀英的人又是谁,只见这人居高临下,一又虎目直视着自己,确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气势。
恶怀英道;“李大少爷总算醒了,琐事不需操心,我已将贵女交与王大财主相看,信阳城中人人皆知,王府与李府原是连襟,想来会把小女孩照顾妥当,李公子可是受了些苦头。”
少郡本是个玩世不恭之人,心知这恶怀英来路绝不是简单之人,既然梓晨已安排妥帖,想来他也不会将小女儿怎么样,倒要再探探他的来路才好,不能再这么像没头没尾的苍蝇乱撞了,道:“苦头也吃了些,不过我身子骨却还经受的起,我看恶大官人叫了我来,给我许了天大的好处,这天大的好处是一分也未见得,不知恶大老板作何的解释,你自称恶怀英,可我先前又看到了一个恶怀英,这又如何解释。”
恶怀英双手抄于胸前,笑道:“我若说只是碰巧重名,你是信也不信?”
少郡道:“你说呢?”恶怀英道:“人皆知有河东恶氏,而不知有陇右恶氏,恶姓本来是极为少见,其实从春秋时已有此姓,我父本自南方投奔河东,人地皆生,商人重利,我父为了行事周全,故托名于恶姓,其实我本家本为吴姓,既托此姓也不算太过辱没了祖宗,我本名怀玉,后更名为怀英,那陇右恶氏其实亦是当地一大阀,只是不若河东恶氏人丁旺盛,只是不知为何却与我重了名,此事虽蹊跷,我却不值得骗你,至天那天大的好处,已是有了眉目,以公子的脑筋其实也不难猜度出此中猫腻,?”
少郡听了此话,但一一回想前事,有些明了,道:“难道这沐风剑客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他的什么劳什子碧玉索怎么如此易解,我就躺在这里,稀里糊涂的就醒了,身上一点事也无,就看到你在此处,按规矩他怎么就这两下子?”
恶怀英手依然揣在怀中,顿了一顿方才言道:“公子非修行中人,时常也只是道听途说,这沐风若是欺世盗名之辈。这天下也就没有有本事的人了,只是据在下所知,那凌沐风,善恶无常,虽喜着白衣,却有洁癖,尤不喜往人多处行走,因其来去如风,世人才送他了个沐风的绰号,此人惯常独行,真正见过他的人没有几个,只是听京里塞北明珠舫的红牌妓女红香儿说是个极其俊美的小公子,也不知她怎么有缘见过,不过京中俱是如此传说,想来不假,可见此人行事颇怪,如此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为这些小民看医问疹?”
只是我现在还摸不到此处冒人姓名的究竟是个什么路数,还不能揭了他的老底。“少郡翻身下床,再一看身上,还是先前装扮,就连刚才顺了别人的五角星指环也不曾丢,想了恶怀英所说的话,道:“你倒聪明,知道那家伙现在信徒众多,你若是现在冒失的直接去说破他的来路,他医好的那些病人第一个就要跳出来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现下我是冻也受了,打也挨了,魂也吓破了,我哪天大的好处究竟是什么,若是只是让我把那个骗人的家伙说破,捞些不着调的虚名,我看也不必了,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名声补回些,也是杯水车薪,于现在的臭名远扬于事无补,要是有些实在的好处倒还想得,你那个什么劳什子小石头也被我搞得不知去向,这也可是天意,如果我现在就凭那东西要转运,那我现在也转不了运了,管打是天数劫数,不管是谁取了我的贱命就是,要是痛些我无非皱皱眉头,。”
恶怀英耳听得少郡说出了这一大串没名堂的话来,真是哭也还是,笑也不是,这样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也拿他没办法,想了一想,道:“公子是个直爽之人,已堪破生死,套话我也不多说,人往世上,无非为名与利,我也一样,那冒名之人自来神剑宫,此处是香火更盛于往日,那神剑宫主大概四五十岁上下,本来是个地痞,不知是从哪里流窜至此处,而且竟然怀揣官府度牒,来此几年,那老主持下当盛年之时却一命呜呼,他就做了主持,自这所谓沐风剑客西来,他便想了无数个名头搜刮香油钱,治病之人,常开一种叫紫金丹的丸药,那沐风托故不知,这住持私下给这些香客说了药方,药方颇怪,无非就是些当归,枸杞,之类,这药引就要人命了,家中金银六分,求救命之人,也不敢贪图银钱,把那金银取来。这住持往那半人高的药鼎将金银一扔,不知是用了什么火一烧,只片刻,鼎中就只剩金丹一枚,就是金银化的水也不剩一滴。”
少郡道。“还有这样的稀奇事,难道那些人都傻的不成,那银子明明就是被那住持想了釜底抽薪之法给遁走,难道银子还能治人病,我是一点不信的,治穷病还差不多,这些人就没一个有疑问的吗。”
恶怀英道:“这就是这些人的高明之处了,试问平民之家,旬月不见一金也属平常,即无银钱,那住持就做了好人,他就分文不取,着实收了不少人心,只是那些本地的大户都是积数辈人才能够置家买地,最近一段时间却都有些奇怪的病症缠身,来到此处,找那凌宵云一看,病却是好了,那些商栈货店之主,一下子家中金银去了六成,马上都是关门歇业,再无本钱经营,有一个土老财在此处看了病,当晚就一命呜呼,后来传说是他心不诚,家中的钱财没有如实结纳,所以病不得好,自此之后,倒还再没出过此等事情,。”
恶怀英说到此处,眼神直视少郡,看得少郡心不自安,道:“据我身边之人相查,这些时日这住持起码收了有十八万两之数,真可以说已经是富可敌王侯了。”
少郡听了这一句,心里已经是怦怦作跳,十八万两,买一个当红还玉楼妓不过二三百两,这数目起码可以批发个上千个,三天换一个,也要十年一轮,自己出力不多,只要个零头,就是八万两,就有些意动,眉头不自觉的就翘了起来。道:“这确是一个大买卖,不过我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得阁下如此垂青,我虽有些头脑,却也实在不得基法,究竟如何才能将这一群掠人钱财的贼人拉下来。”恶怀英道:“公子自然有非凡之能,我恶怀英本是死尸一具,外人听了我过往,都是惊得惊骇莫名,只有公子还能站在此处,与我谈笑,试问天下又有何人有此胆量,何况公子还有一桩旧日的缘分于此事也大有益处,我怎能不相求于公子呢?”
少郡道:“还有什么旧日缘分,我现在在此处是一份口碑也无,哪里还有什么人能相助于我,若说比分,现在这信阳城中如果定要找一个对我恶感稍怯之人,无非就是我那远房的亲戚左莫问,只是不巧,今天早上我才讹了他的银子,若是现在有事相求于全他,不被他打出来就很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人能帮我。”
恶怀英双手放开道:“昔日公子的豪情哪里去了,说出来的话我现在听着怎么是处处丧气,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龙游浅水,虎落平阳被犬欺么,公子见惯了天下人没见过的场面,尝尽了天下人不曾吃过的美食,会过天下许多人不曾会过的绝色,我只问你一句,昔年京中三朝阁老掌上明珠左大小姐未嫁之时,不知有多少王公大臣的子弟欲将其纳为妻室,就连还玉楼主的表亲金陵何子陵也曾上门提过亲,别人我且不晓,这何子陵可是金陵一豪族,他的棋琴书画据称也是冠绝江南,生得更是一表人才,家中这资比起府上是只多不少,公子与那小姐不过一面之缘,还不是就轻轻巧巧的就从那何子陵手中将她夺了过来。其中缘故外人虽不得知,但也可窥出公子地手段,试问公子如此样人,现下虽破了家,只是这样的区区小事又怎么能为难到公子呢,我说的旧日缘分就是应在这左大小姐身上了,。”
少郡听了这恶怀英说了一长串的话,竟被他激起些豪情,只是自己两世为人,前事大多记得,只是这人人皆称赞的左青森自己真是一分印象也无,即大家都如此说,那青木是梓晨的生母是无错的,恶怀英将自己赞也赞了,自己豪情也起来了,怎耐这前世给自己留下的除了这一腔豪情,都只是些自己认为上不得台面的性情,现在只能听其说法,走一步算一步了,少郡道:“承蒙恶兄还当我这个破家之人是少爷,只是青木或许曾经对我情重,我以前是做了许多畜生之事,只怕她现在对我也无丝毫眷恋,毕竟是结发之人,我时时想着有一日能一家三口再聚呢。”
恶怀英道:“这有何难,还玉楼主秉承家训,从来都是劝人行积德之事,公子若是有朝一日又能恢复农业,我保那还玉楼贵夫人亲手奉上,如今那还玉楼已知此地有个沐风在此为平民诊治,派了个管事来与那假货相见,这管事我已探听明白,她进出俱是脸着白纱,现下还玉楼主正在信阳,除了他随侍的四个仕女,脸蒙白纱的可只有贵夫人,还玉楼主的侍女一向是从不离身,试问在这神剑宫的不是贵夫人还能有谁,你只需如此而这般……、”
少郡听了蕙英的一席话,想来也是,一来自己一直欲见青木而不得,三来青木就算对自己恨之入骨,只是若给她说了这沐风可能是假货,想来她也不会太过绝情,正好借机与她近距离接触,又想起一事,道:“你怎么来了这房中,可是你把我解了开来。”
蕙英道:“公子平日胆大惯了,却不知我其实一直就跟在你身后,甚至跌入水中我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先前我远远的看见你被那假凌宵云所制,待他几人走掉,我自然进来放了你,如今这些人都到后以殿去商量凶案去了,若这凌宵云是真身,以我的本事怎么能救得你,公子但管照我的主意行事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