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满头大汗,他梦见一位黑发白须的老者提着他的腿,将他吊起,怒斥道:“快,叫老师,叫不叫老师?!”
“幸亏是梦,不然我又要见那位老头子了。”李暮深深吐了口气,为自己是在做梦而庆幸地道。不过李暮算是李家第一衰了,当他说完后,一道沧老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到他的耳边,赤裸裸地带着挑逗成分。“小子,你再不来饭厅,你就只有洗碗的份咯哦。”
“吃什么饭?”李暮有点晕乎乎地爬起床,压根没感觉到自己可以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也没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木板不翼而飞。
当李暮推开窗户,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时,李暮大喊不妙!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貌似如果他再不去饭厅吃饭,他就会错过饭点,那时候他可就要饥肠辘辘一个下午了。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李暮已经有好多顿没吃了。
“跑啊!小爷饿扁了。”李暮已经饿得有点翻白眼的道,急急忙忙跑向饭厅准备大快朵颐一顿。
等到李暮跑到饭厅时,饭厅已经是坐满了人,热火朝天。不多时,拿到沧老的声音又在李暮耳边响起:“过这边来吃,老夫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又来了。”李暮有点不耐烦地嘀咕道。你丫丫的,要与我说话,又不与我相见,连请我吃个饭都这样。但李暮没办法,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他想要自己吃饭都没位置坐。
循着声音所说的方向,李暮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只见一名麻衣老者很没坐相的翘着二郎腿,剔着牙,悠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当后者见到李暮走来,急忙叫喝一声:“嘿,李暮,这这这。”
一时间李暮想找个缝钻进去的冲动都有了,他嫌不丢人,小爷可是丢不起这人啊!可是没办法,谁叫小爷要吃饭呢?!于是乎李家大少爷就在家族中人的目光中走向穆师,就在那一段路上,那些目光如同嘲讽的利剑一般,刺得李暮生疼。
穆师一举可是让李家大少爷为难之极,不知是否是恶意报复,李暮走到穆师身旁时用屁股轻轻一蹭,让后者的二郎腿瞬间垮掉,接着李暮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碗白饭与一个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看见李暮的吃相,穆师心中由衷地感慨:男儿口大吃四方不足为奇,但李暮恐怕要吃天下了。一个鸡腿就只是一口功夫?!
“没想到你在家族中的声望挺大的,刚才一行人都为你行注目礼了。”穆师拍了拍李暮的头,道。
李暮听了这句后差点没倒在地上:“我的‘大’声望全托你所赐,你要不要也来一下‘大’声望?”
“老夫的声望就挺大的,你爹见到我都要叫我一声长辈,你倒好,老夫收你做弟子,你还不稀罕。不过,现在你可是我的弟子咯,别忘了你说的话,君子一言哦。”穆师狡猾的笑了笑,说他是老狐狸,狐狸都觉得有道理。
“其实你很怕出丑?”穆师挑了挑眉毛,道。
李暮彻底被这位老爷爷征服了,他也不答话,心中在打量着:你姥姥的,你难道就不怕出丑?
“我也不管你认不认账了,你这个弟子我是收定的了。我从现在就开始就是你老师了。”穆师知道李暮的嘴巴全被米饭与肉塞住,趁机大声说道。这一说不要紧,全饭厅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间,原本已经热火朝天的饭厅更是热闹起来。
“谁呀,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没看见本少爷在吃饭啊?你收就收呗。唔,好像少爷我还没见过你吧?老头,报上名来。”一个极为不礼貌与难听的声音将整个饭厅的乱哄哄气氛压了下去,就像是一盆脏水倒在了一把火上,火虽然被淋湿,可散发出来的烟是又黑又臭。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地投向那把音的主人,他们只看见一名身穿已起些许的白长衫,棍眉圆眼的少年正满脸通红地捧着一碗粥喝得稀里哗啦的,旋即那货还将一只脚搭在凳子上,另一只脚像抽了筋一样在抖。这真没吃相,坐没坐相。可几乎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他们都知道那名少年是谁?李应生,家族年轻一辈的种子级人物,单凭他十六岁的年龄,他已经是慧根七重的修炼者。其在家族的地位可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李暮转向头看见李应生时,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与李应生在家族中待遇的差别是不可以道里计。无论是每个月的零花钱数还是家族中说话的分量。
“就是就是,说句话也不用这么大声,害的人家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坐在李应生隔壁的一名少女随声附和道。只见少女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自然垂至腰间,一身粉红色的劲装,粉嫩的瓜子脸,柳眉丹凤眼在配上那淡淡的清纯与妩媚更是让人心有所动。少女名叫李楚儿,既然她能够坐到李应生隔壁,想必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正所谓女人一声喋,大地抖三抖。更何况现在喋的女人还是一名处于青春期的少女,她的气质也不知道吸引了都少人。于是乎李应生的呵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是泼了一盆脏水,但是李楚儿的随声附和就是火上浇油。刹那间,出于爱慕之心的少年与出于宠爱之心的壮年,无一不呵斥起来。
“好好吃饭就好好吃饭,食不言懂不?”
“谁那么无聊吃饭时收弟子,老子与他练练!”
……
李暮白了穆师一眼,道:“你满意了,都是你惹的祸。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怕丢脸了。”
“噢?为什么?”穆师很有兴趣地问道。
“因为你已经将你的脸丢光了。”李暮打了个饱嗝,道。
“嘻嘻,妙妙妙。”穆师喜笑颜开,一连说了三个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领悟了,有悟性,是个好苗子。”
穆师这一出,李暮顿时又傻了:这老头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你知道要在源气大陆上站稳脚跟第一要领是什么?”穆师道。
“哈?”李暮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猜不出吧?你叫我声老师,我就告诉你。”穆师又变成了一只千年老狐狸的模样。
李暮轻蔑地翻了翻白眼,道:“切,爱说不说。”
“哎哟喂,你还真是第一个敢如此与我说话的人了,想当年……”
“谢谢你的饭,我要走了,你慢慢吃,别噎着。”李暮可没心思听那有点疯的老头在谈论他的威水史,起身就要走。
穆师正欲扯着李暮,不料一个高大的个子已经挡住了李暮的去路,道:“小暮,你下次在饭厅里别这么吵,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吃饭,你下次注意点。”
来者是一名较为成熟的少年,留着一个小平头,长着一个国字脸,一字眉,四四方方的眼眶。他的长相给人一种喜感,像是一个天生的喜剧演员。少年是李暮小时候的玩伴之一,李延,现在的他虽然只是十八岁,可他的源气修为已经是慧根七重,不可小觑。
李暮见到李延,吞吞吐吐了大半天,最终还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下次我会留意的。接着,他就这样走了。他知道李延恐怕也是迫不得已才来的,毕竟穆师的‘大声发言’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也只好低着头挨两句骂就是了,不然饭厅一直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这小子的心性差点火候。”李暮低着头走出饭厅的全过程穆师是尽收眼底,现在他老人家在暗自嘀咕着如何培养李暮。
话说李暮垂头丧气地走出饭厅就到了李玄的房间去了,他对自己如何回来,回来后又怎么会躺在一片树林里的事情有一点点疑问,不,是很多点!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李暮就眉毛直发抖的从李玄房间退出来,脸上那叫一个精彩,时而惊讶,时而无语,时而悲叹。
“爹,你知不知道我那一天是怎么回到家的?”
“好像是你广浩叔将你背回来的。”
“那我怎么会躺在一处树林里,而不是躺在家里的床上?”
“那是你老师的住处,对了,你叫他老师没有。”
“没有,我干嘛要叫他老师,整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你你你!你快点去叫他老师,你小子知不知道,他肯收你为弟子,你不知道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了,你竟然还说他疯疯癫癫,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哪知道他是谁?不就一个会浮空的疯老头嘛。”
“李暮!我差点给你气死,他可是高手,你懂不懂?”
“呸,还高手。”李暮将他自己与穆师在饭厅发生的事讲了出来。李玄虽然听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但他却并没有允许李暮不拜他为师,反而……
“他是有时候有点犯傻,但他的实力高强,你跟着他学个一招半式防防身也好,否则你以后怎么闯天下?去吧,就叫他声老师,学点本事,不就得了。”
李暮最终还是禁不住李玄的软硬兼施,终于勉为其难地首肯下来,他跨出李玄房门的门槛时暗自嘀咕:就学点本事就好,学点本事就好……
黄昏时分,李家后山树林。
“喂,小子。我等你好久了,怎么?想好叫我老师了,快快行拜师之礼。”穆师坐在树杈上,啃着个苹果,居高临下地望着李暮,道。
李暮叼着个草根,道:“要我叫你一声老师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先要让我知道你能教我什么?”
“唰!”电光火石间,李暮叼着嘴边的草根没了一截,吓出李暮一身冷汗。
“你…我…你用的是飞镖?”李暮瞳孔微缩,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穆师哼了一声,从树上跃下,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块一头已被他磨得十分锋利的小石子,看都不看向李暮,一股脑的像后者方向甩去,并说:“划你左眉毛。”
又是一声“唰”,李暮突然间觉得有一片影子从他眼前飞过,不偏不准地将他左边的眉毛划下了数根。
“这是?”
“想不想学?”穆师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徐徐落下的夕阳,脸上似拥有着亘古的荒凉与寂寞,道:“我还可以教你很多东西,如果你想学的话。这将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要懂得珍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暮在不开窍就真的是木鱼脑袋了,穆师已经挑明了:你再不叫我做老师,你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叫我做老师了,更别提学什么飞镖与飞石子。李暮知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点了,岂能放过?他还是有点犹豫不决,虽然穆师是有本事,可他做事未免有点太疯疯癫癫的,这让人怎么有脸见人?
“行走天下的第一要领是将脸丢光。”穆师见李暮还是有点犹豫,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行走天下的第一要领是将脸丢光?行走天下的第一要领是将脸丢光?”李暮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许久,“行走天下的第一要领是将脸丢光!”他犹如醍醐灌顶,“今天之事岂不就是要我把脸丢光?原来如此!”
“扑通”李暮对着穆师双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老师在上,受弟子李暮一拜!”
“行走天下的第一要领是将脸丢光!”这句话,李暮铭记在心。
穆师的老脸尽管仍是如此荒凉与寂寞,但此时已经有着些许欣慰。此时,那道夕阳似通人性一样,将他的光辉照射到这对师徒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到几乎无限远,直拉到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