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黄衮已经将楼里的刺客都斩杀完毕,他浑身血污,提着剑走下楼。
在众人卖力的战斗下,当街行刺的二百余乱贼多数被杀,剩下的都被活捉,无一漏网。
皇帝提着剑,傲然的看着长街上的血腥,见黄衮过来,“皇帝”皱了皱眉,然后把长剑归鞘,转身向着钱庄走去。
皇帝走在前面一言不发,黄衮在后面则领着公子倾和张培上了二楼。
刚上二楼,入眼一片狼藉。
公子倾吓怕了,他急忙抬头四顾,发现张兰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心中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可当他随即看到张兰旁边站着的那个人的时候,公子倾直接就呆在了原地。
皇帝阴沉着脸,看着公子倾。
公子倾先是看看领自己上来的皇帝,又看了看站在张兰旁边的那个皇帝。心中却犯了糊涂。
这时,只见领自己上来的那个皇帝伸手在脸上用力的揉了揉,然后在公子倾诧异的目光下,生生的揭下了一张皮。露出了本来的相貌,就是那天见到的周颠。
“……”公子倾半响发不出声音。
“哼,公子倾,你办的好事啊。”皇帝一声冷哼。
公子倾一个激灵,急忙跪在了地上。
皇帝看了公子倾一会儿,眼睛中明显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良久,皇帝轻声道:“起来吧。”
公子倾却不敢动,站在一旁的张培也吓的抖成了筛糠一般。
“这次大街遇刺,你表现的很好,很好。”皇帝叹了口气,有些忧伤道。
闻言公子倾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是不敢起来。
皇帝瞥了一眼公子倾,也没有多说话。他扭头看向了张培。
被皇帝那宛如实质的目光笼罩,张培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陛下。”他的声音颤抖着,一如他颤抖的内心。
皇帝看了看张培,笑了,和颜悦色道:“好了少府大人,你不用自责,这些刺客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大胆,这不关你的事。”顿了一下,皇帝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少府大人的杀敌英姿我可是都看在了眼里。”
张培鼻子一抽,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皇帝使了个眼色,黄衮会意,上前将张培拉了起来,然后下了楼。
张兰看了看,转身跟着走了下去。
皇帝这才重新看向公子倾,目光也渐渐的变得锐利起来。他头也不抬:“曼资,出去守着门。”
周颠抱拳唱诺,提着剑走出房门,然后轻轻的把门带上,凛凛的立在门口。
公子倾的心沉了下来。
“唉”皇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来到窗边。
皇帝的那声叹息宛如铁锤一般敲击在公子倾的心上,公子倾从那声叹息中听出了无奈,不舍,以及可惜。
“这件事?”皇帝开口了。
“陛下,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不等皇帝说完,公子倾开口道。
“我知道和你没关系。”皇帝轻轻道。
“嗯?”这回换公子倾疑惑了。
“你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们只会将嫌疑和自己撇的远远地。而你却没有,所以,我相信你不是凶手。”皇帝微笑着说。
公子倾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从小到大,公子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误会自己委屈自己。见皇帝这么信任自己,公子倾的泪水终于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皇帝转过了身子,上前一把扶起公子倾,柔声道:“好了好了,挺大一个人了,怎么跟个小孩似得。”
公子倾只觉得鼻子越来越酸了,他用力的揉了揉鼻子,顺带着将脸上的泪水擦掉。
皇帝噗嗤一声笑,乐呵呵道:“好了好了,我的校尉大人,你看看你自己脸上都成什么样了。”
公子倾疑惑的看了看皇帝,皇帝却摇了摇头,指着房间内的一面铜镜。公子倾好奇的走了过去,却发现自己脸上就像是花脸猫似得。
公子倾也乐了,先前战斗时鲜血留在脸上没来得及擦掉就上了二楼,又被皇帝这一感动,泪水混合着鲜血,难怪会这么花了。
“嘶。”公子倾倒吸了一口冷气,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直接让公子倾捂住了肩膀。
皇帝皱了皱眉,上前道:“怎么了?”
公子倾强忍着疼痛,咬牙道:“没什么。”
皇帝脸色一寒:“你受伤了。”
说着,不等公子倾开口,皇帝直接将周颠叫了进来。
公子倾急忙摆手说不用,可手刚抬起来,肩膀上的伤口导致的严重缺血就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一阵天旋地转,公子倾直接就晕了过去。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满西山了。
“水。”恍惚中,公子倾叫道。
迷迷糊糊中,嘴唇上传来了一丝凉意,公子倾嘴唇动了动,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抱了起来,紧接着,就有一个茶杯递到了自己嘴边,茫然间,公子倾贪婪的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饮尽了杯中水,公子倾砸了砸嘴,有些意犹未尽,他的嘴唇又动了动。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嘴唇边上又凑过来了茶杯,迷迷糊糊中的公子倾也不管不顾,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如此三四次。公子倾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面孔。
“兰,兰兰。”公子倾看清了面前的可人,喃喃道。
张兰的脸瞬间就爬上了一抹绯红,她将公子倾从自己的怀中放了下来,急急忙忙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扭捏道:“伯权,你醒了。”
公子倾点了点头,假装没看见张兰的面色变化,他四处的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啊,我记得我们不是在钱庄吗?”
张兰依旧是红着脸,心中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公子倾发问,茫然的抬起头,啊了一声。
公子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边。
张兰这才解释道现在自己呆在皇宫,而且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现在的日子嘛,是十月三十号。
闻言公子倾直接就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昏迷了两天两夜。
说到这个问题,张兰也不脸红了,鄙夷的看了公子倾一眼,说:“皇宫的御医说你身体素质太差,换了一般正常人的话,一夜就足够了。”
“……”公子倾耷拉着脸。
“对了,刺客身份弄清楚没有?”公子倾问。
闻言张兰歪了歪脑袋,想了想道:“听我父亲说这伙刺客好像是燕王余孽,只是他们使用的武器却是帝国主战军团才会使用的军方短弩。”
闻言公子倾陷入了沉默:“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张兰点了点头:“照这么看的话,其中牵扯太多,整顿起来自然是畏手畏脚。”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公子倾皱了皱眉。
张兰开口问道:“谁啊。”
顿时一声非常尖细的声音响起:“张小姐,是我,不知道公子倾大人醒了没有。”
迎着公子倾非常诧异的目光,张兰解释道:“在你昏迷的这两天每隔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来问一问的。”
公子倾点了点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大声道:“我已经醒了。”
听到公子倾醒了的消息,门外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哎呀公子倾大人,您终于醒了,陛下急着要见你呢。”
公子倾当即下了床,张兰忙上前帮着公子倾穿好衣服。
打开房门,就看见一脸焦急的黄门,公子倾认得此人叫做何应,是皇帝身边的亲信。
何应尖着嗓子:“哎呦我说大人那,您可算是醒了,陛下都催促我跑了好几次了。”
“怎么了何大人?陛下有什么急事吗?”公子倾问。
“当然了,不然也不会催着我一天跑这么多次了。别废话了大人,赶紧跟我走吧。”何应一把拽住公子倾的手,道。扭头一看张兰也在房内,又补充了一句:“看我这脑子,陛下说了,张小姐也跟着去吧。”
“我?也去?”张兰有些意外。
“快点吧,陛下都急了。”何应催促道,那感觉就像是死了爹赶回去奔丧一样。
“何大人,我这行动……”公子倾拉住了何应,指着自己道。
何应一拍额头:“你看我这脑子。”说着,何应一声招呼,然后就看见几个小黄门抬着一顶轿子小跑着走了过来。
不理会公子倾目瞪口呆的眼神,何应一把把公子倾和张兰推到了轿子里。
然后何应在前小跑,大声嚷嚷着开路。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几个宫女。
来到御书房外,何应拍着胸口,喘着粗气,一副娇贵的样子。他掀开轿帘,道:“好了公子倾大人,御书房到了,下来吧。”
公子倾努力的将自己的身子摆正,捂着被颠的生疼的肩膀,被张兰扶出了轿子。
何应挥手将那几个小黄门遣开,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敲了敲房门,道:“陛下,公子倾大人到。”
屋内传来了一声沉稳而有力的声音:“进。”
何应推开房门,领着公子倾走了进去。御书房内坐满了人。
只见皇帝一脸的喜悦,虽然端坐在书桌后面,可依旧掩盖不住心中的那份激动,见公子倾进来,皇帝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公子倾一脸的纳闷,却看见张培那个老狐狸对着自己发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皇帝挥手将何应遣了下去。然后就在公子倾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直接就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然后转身往书房内最上面座位的方向就走。
公子倾明显的感觉到了满屋子人羡慕的目光。
皇帝直接让公子倾坐在了自己的下首。由此可见,皇帝对公子倾的宠信,可见一斑。
皇帝清了清嗓子,屋内喧哗的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皇帝四下里看了看,道:“我身边的这位是公子倾,也就是我们这次计划主要负责人。”
屋内又是一片喧哗。紧接着,看向公子倾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公子倾好奇的看了看皇帝,皇帝笑了笑,示意公子倾先不要说话。
然后皇帝又接着道:“我想这次的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吧,短短两天,我们就多出了两成的钱财,这还只是个开头。”
屋内的众人又是一片哄乱。
公子倾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
皇帝这才将事情的原委道出,原来由公子倾所想出来的那个用纸币来代替铜钱银锭的方法很已经初步取得了成功,帝都里的一些达官显宦优先带头使用并提倡这种做法,虽然其中不免有讨好皇帝的嫌疑,但从良心上说,这种纸币的确要比那些非常重的铜钱银锭要方便得多。
最后,皇帝又高声道:“我们钱庄这次的计划非常成功。我希望,这种事情大家最好多多发展。”
公子倾这下算是明白了,连忙双手连摆:“不可,陛下,不可啊。”
皇帝有些纳闷了:“为什么呢,这次的计划看起来很成功吗。”
闻言公子倾就急了:“陛下,大汉钱庄代表的是帝国官方,具有权威性合法性,但是如果这样的钱庄在帝国遍地都是的话。我想,谁还会相信帝国的权威呢?”
皇帝闻言低下了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