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里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惊讶得笑了起来:“雷米尔,怎么会是你?”
雷米尔穿着一身雪白厚重的狐裘,金黄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伤感的情愫来,“哦,你的脑海中还残留着关于我的记忆吧。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你看,现在你果然还是来了。”
“为什么?难道你在等我就是为了阻止我?那是不可能的,救出“炎天使”是我势在必行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我。就算是“璎珞司”也一样!”她说得无比的郑重,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雷米尔随即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你错了,我是一直在等你一同前往这座蓝色下的迷宫。”他猩红的眸子里流转着温润的光芒,看起来像一轮刚初升的太阳,看着她,“我和你一样,同为璎珞司效劳。”
“什么?”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句话,但她仔细回想起来,似乎立马就明白了过来,那凝聚了一脸的霜雪瞬间就融化了,露出一朵花朵般洁白的笑容来,“哦,我知道了,难怪她会选在这个时候让我来拯救炎天使,原来你们早就说好了。”
雷米尔点了点头,有点担忧而又有点期待似的看着着冰蓝色的水面说:“正是。我很期待能再次和沙利尔合作,因为在以前,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现在既然他已经把使命交给了你,那么,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是嘛。难怪我会觉得你非常亲切,原来你曾经是我天使最好的朋友。”她迟疑了一下,又趁机看了他一眼侧脸,果然觉得他仿佛是印在骨子里的人,美好而温暖,“那我们现在就下去吧,相信女神会保佑我们的。”
雷米尔脸上依旧绽放着一种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黑色的眉睫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看上去十分的迷人。他回过头来,与夜对视了一眼,“嗯,那我们走吧。”
蓝色的下面,果然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而现在放眼望去,四周居然是昏暗的一片,但勉强还能看清楚前方的路。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幽幽的廊道,两边是对称的一排高十多米宽三米的椭圆形拱券,在那些拱券的后面,是一片黑洞洞的空气,看上去就像一条建筑在地底的黑暗廊道,漫步其中,总令人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好像从黑洞的两边会突然蹦出一些难以想象的可怕怪物来,瞬间将闯入者疯狂撕咬成一滩血淋淋的碎片。
但最主要的,是这条貌似宽敞通风的廊道是没有空气的。那也就意味着影值的为零——他们将无法使用任何魔法。这是对他们这种特殊能力者的一种绝对限制,因为一旦没了魔力,那他们就等同废人,若对方趁机在此处针对你,那么,你就必死无疑。
“看来我们得想个办法了,我能清楚地察觉到这条廊道没有一丝空气流动的迹象,如果要通过这条幽深的廊道,想来硬闯是不可能了。因为我能感知这条廊道两边究竟蛰伏了多少影兽在等着我们。一旦我们进去,那几乎就是没有胜算的。”雷米尔一双猩红的眸子在廊道的起点透视出一阵阵血色的光晕,但在旁人看来,他只是在普通的巡视没什么两样,“那些影兽的影值都不寻常,想来是从“冥河”阿刻戎中搜寻而来的,不然那些以诺人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的凶恶影兽。而且,有这个能力的人,恐怕也只有‘那几个’人了。”
夜拧了一下眉头,脑海中很自然地开始回忆起“那几个人”,“也是,除了那几个人,谁又有这个本事去搜集如此众多的影兽呢?”面前的空气似乎暗暗开始变化了起来,夜猛然震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也一样。“你也感觉到了吗?”她忽地问了他一句。
雷米尔极自然地点了点头,猩红的眼眸里滚动起了灼热的光芒,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是的,这里的空气也开始变得稀薄,如果再不想出办法,恐怕将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将会发生。”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得想一个既不用和这些影兽动手,又能安全走出这条廊道的方法喽。”她的语气是肯定的,赫然是在等待他的主意,再做相应定夺。“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彼端又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如果下一片区域是一片直接的真空,那可是很可怕的。”
他们面前的廊道黑暗而幽深,根本看不到彼端的距离。更无法预测他们未来的运气将会如何。
雷米尔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着用他那双能洞视黑暗的眼睛继续探寻着前方的出口所在,“原来在那儿!”终于,在他竭力的探寻之下,终于在遥远的彼端找到了这条廊道的出口。
“什么?你找到这条廊道的尽头了吗?”夜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面前的廊道其实早已被设下了结界,别说彼端那么遥远的距离,就是此刻隐藏在他们面前抓狂的那些冥河怪兽她也看不清楚。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那些怪兽才没能够冲破结界来攻击他们。可他竟然能透过这道结界看到彼端吗?
“是的,就在前方一公里之外的地方。”他仿佛从沉思中苏醒过来似的,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英俊的脸上却突然有些沮丧,“但是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不,你不用太自责,因为你已经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夜听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立马就有了主意,有些神秘地笑了起来,“我或许可以试试。”
“哦?什么办法?”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脸上再次暖和地笑了起来。
“但用我的‘夜’只能将你一个人传送过去。所以……”她的声音猛地低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放心,又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抬起手将那枚黄绿色云朵状的魔戒呈现在了他眼前,冥冥中感应着她的召唤,那枚黄绿色眼睛状的魔戒“眸子”里乍时闪出了一阵黄绿交错的光芒,无上的尊贵。
“这是“地尊”左手间的“夜”,竟然会在你手上!”那一刹,他脸色登时变了,变成了完全的不可思议。因为他知道这枚魔戒象征着什么。他眼中那股魔性的光芒激荡一下之后迅速沉寂下去,就像一面巨大的海浪,在惊涛骇浪之后终归宁静。他灿烂地笑着说:“如此说来,我就知道你的办法了。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担心只有我一个人能过去了。”
他说的更神秘,但她却是料而一笑,似乎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了。
的确,凭借夜的魔力,沙利尔能将一个除自身以外的和她出现在同一地点的人瞬间传送到任何确定地点,最重要的是不限时空与距离。而印象中所有像雷米尔这种能力级别的天使都能轻而易举地依靠自身影力编制出一个往返阵法,在往返阵法的辅助下,那么她也就可以顺利地继他之后成功越过这条诡异廊道,到达彼端。
“你是说往返阵法?”夜有些期待地问了他一句。
“是的。往返阵法恰好可以弥补‘夜’的不足之处,而它又可以弥补我往返阵法的不足之处——因为现在我们只有一个‘起点’,而没有‘终点’。这样的话是构不成‘往返’的。但是你的‘夜’,却可以将我顺利送到彼端的终点,那样我就可以在那儿再布置一个‘终点’,这样的话,往返阵法就算是完美了。”
他举手投足间,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晕已经在他们脚下旋转而出,这也就是他所说的“起点”了。夜点了点头,隐约感觉四周的空气又开始变动了起来,更不多说,急忙朝他默念了句咒语,右手一抬,那枚魔戒“眼中”喷然绽放出了一阵光芒,顺势将雷米尔全身彻底笼罩,看上去就像整个人都沐浴在了黄绿光彩之中一样,四边惊人的狂风不知从何而来,魔戒隐约嗡了一声,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像随光没入了空中,了无了踪影。
“你要快点,因为我的阵法在这里并不能维系太久……”她清晰地记得他化作无数荧光消散之际说过的话语,也不逗留,立马就踏入了那圈已经布好阵法中,以便她能在第一时间抵达弊端。
当面前再出现夜熟悉的身影时,他总算松了口气。因为他们似乎已经成功从对面安然无恙地穿越了过来。而且最令他意外的是,这里果然不是可怕的真空。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们都可以使用魔力。这样的话,想来他自然也就踏实了许多。
“看来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我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四千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成功从对面穿越过来,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身后原本那些可怕的眼睛迅速察觉了他们的小动作,正在凭借着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朝这边狂奔而来。那股累加起来的影值,就像一面巨大的海浪,轰然便击蒙了她。
“果然这里是那条廊道的尽头……那些家伙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嘛……”她迅速抬起了高傲的眼睛,里面暗暗涌起了千重黑气,疯狂凝聚起了浑浊的影力——她又打算使用那双邪魅的眼睛吗?在一旁的雷米尔惊讶地看着她此刻浑身法袍无风自涌的模样,这种规模的邪眼,究竟会爆发出多么可怕效果,他还真有点期待。
沙利尔的眼眸此刻已经彻底沦为了一片黑色的风暴眼,那股影力近乎撕扯着,咆哮着卷向了那股同样正往这边蠢蠢而来的冥河怪兽。几乎是窒息间——黑暗中的震动声突然锐减了不少,那些微风索索着,发出不断交割骨肉的浑浊悚然声,同时一些庞然大物的身影也在那一瞬间动作揭然减缓,甚至猝然朝前翻滚了起来,那种场面就像是被黑暗中一根无形的绳索绊住了脚。
只有极少数的影兽速度不减反增地猛地穿至了她面前,迫得她身形陡然往后一跌,眼中激荡的黑气旋即褪去,就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三头吗?”就在她凌空而起的同时,雷米尔有些捉摸不透地朝着那三头侥幸的家伙笑了笑,似乎是在怜悯。同时双手猛地压下,金光闪动的之际轰然从黑暗中迸射出了三道手腕粗的扭曲闪电,将那三道庞然大物顷刻间劈得粉身碎骨!
“……”那三声几乎是在刹那发生的,所以在她听来就像只有一个声音在面前炸起。然而只是这轰的一声她就彻底蒙了——连她邪眼都不能封死的影兽,他居然能在顷刻之间摧毁,那是有多么巨大的杀伤力。要知道,她的邪眼唯独在一种情况下等同无效,那就是当对方体内所蕴含的影值不在她之下时无效。
也就是说,刚才那三头影兽极有可能影值在她之上。而他的雷电伤害却足以令像她这种级别的阿刻戎怪物谈笑间灰飞烟灭……
仿佛研判出了她异样的眼光,雷米尔忽地回头朝她笑着解释道:“你忘了……他们是怎么称呼我的吗?”届时,她已踉跄着在他身旁落定,怔了一下,才哦了一声,如梦初醒,说:“雷电天使。”是的,羲皇神继时残留在在她脑海中有关他的记忆里呛然浮现出了这么个称号来。就像隐藏在大海中的一座冰山,终于露出了它犀利无比的一角,散发出濯亮的光来。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很快突兀地抽搐了一下,不等她说话,他们身后另一堵森魇魇的影子隐约已经抬起了它那只黑幽幽的爪子,高高划下——
“唰——”是利爪划破骨肉发出的毛骨悚然的血肉横飞声。
“沙利尔!”雷米尔在下一度才发现就在回身的一刹那,竟然是她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前面,而刺破她躯体的正如他所预料之中的一样——是守护冥河阿刻戎的“冥犬刻耳柏洛斯”!它从昏窒中被他们惊醒了过来,正以一种无比倨傲的姿势俯身仇视着他们——三颗分别像狮子、狼和狗的头上全是一种宛如沉浸在地狱中的表情,令人不敢直视。
“……”然而眼前这一幕随即更令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次与他预期的不同,并没有出现血肉横飞的场面,而是她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肢体——竟然在眨眼间重新组合了起来!甚至连影力都不曾有动用过的迹象!
那种场面,真的令他惊栗!
甚至连刻耳柏洛斯都惊呆了,手中杀戮的动作也因此而搁浅。他们的身后是一片昏而不暗的空间,乍一看去就像置身一片一望无际的灰色荒原中,身旁时不时漂浮过一阵浓稠的腥臭,是从刻耳柏洛斯的血盆大口中喷出来的。穿过它那犹如蟒蛇般的巨尾,隐隐有些水光泛起,粼粼惙惙的,微微蒸腾出一股水的腥气。出乎他们意料地——那里竟然是一条溟濛的河!
但他们此时此刻根本无暇顾忌许多,因为面前这个曾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影兽,是十分非比寻常的。
“那是璎珞司的“永生之术”,你怎么会……难道是……”雷米尔没回头,只是难以置信地问了她一句。夜颇为剧烈地喘了口气,然后施施然地说:“是“女神的眷恋”,她重新塑造了我的身体,以她为模型。所以我才……”只是她来不及将话讲完,刻耳柏洛斯已经从口里吞吐出了一排灼热无比的岩浆,眼前霎时变成了一片血色的汪洋,铺天盖地的,根本全无死角。
夜吃了一惊,随即将手背一翻,突然好像感觉不到那股灼热温度一般,单手撑住了地面,透过她的五指,一股明显可见的寒气翻涌着蔓延了出来,“哗啦啦”地瞬间将地面那些岩浆甚至它嘴边的岩浆都牢牢冰封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道被瞬间冰封住的白里透红的瀑布。夜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下,几乎是同时,那股灼热的岩浆刹那便宛如一条血红的狂蟒一般冲破了冰的禁锢,哗啦啦地如拳头般大的雨滴朝他们打落了下来。场面混乱至了极点。
雷米尔迅敏一合掌,在那场从天而降的火流星将他们砸成粉碎之前凭空组织起了一睹明灭可见的雷云防护。在他们四周三十米之外的这层看起来翻滚不息的雷云防护之外,那些火流星果然毫无例外地被悉数阻隔在了外围,在他们耳边不断爆发出那种呜呜呼啸的可怕划空声,紧接着就是一阵令人目眩神迷的壮烈爆炸场景,烽火持续了几乎半个小时。
而最令他们感到忧心惙惙的是那种硝烟弥漫之后的诡异寂静——在那场持续轰鸣之后,这幕后的导火索却闷然消失不见了,仿佛化身为了一道烟雾,融入了这股熏蒸的空气中。
雷米尔与夜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更不妄想它已经逃窜甚至灰飞烟灭。就在他们纳闷之际,面前几乎又是瞬间掠过了一道抓痕,“啪嗒”的一声,那堵云气似的浑浊屏障应声砉然碎裂开了一道口子,宛如一颗被撕裂开来的半球体。露出了那恶犬狰狞的一幕!
他们齐齐吃了一惊,几乎是同时心照不宣地从地面往后弹射而起,但是仍不免被那恶犬一声咆哮卷略起的狂风割伤,浑身上下从大腿乃至脸颊都划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溢出斑斑的血迹来。他们随后释放出了大量影力,原本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则是在他们借势飘退的缝隙间完全愈合。只是甫一落地,眼前地面又突然一阵暴动——竟然从地底激射出了一条毒蛇般的尾巴!精确无误地,就在他们落定的瞬间扫了出来,这种速度,根本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但雷米尔还是下意识地拉着她,瞬间闪动了一下,避过了这惊险的一击,同时手中一道拳头粗的闪电砰地追击了上去!昏暗里突然电掣出了一股金黄,一声震惊整片占地的惨嚎声随之响起,仿佛有什么被击中了。
那一刹那,任刻耳柏洛斯速度再快,终究无法快过打闪的速度,那条尾巴登时就像是被另一条金黄色的蟒蛇拦腰咬断了似的,居然在地面挣扎着发出了咝咝的叫声,好像活物一般。
“我们得赶紧趁着它现在受伤了,让它安静下来。否则会很麻烦的。”雷米尔对着她挤了挤眉头,示意她那些从刻耳柏洛斯身体上轰击下来的碎块正在进行着可怕的变异,“你看,那些碎块此刻正在慢慢扭曲膨胀,很快他们就会是另一只像‘刻耳柏洛斯’那样的怪物。”
她仔细看了一眼那些刚刚从它尾巴上脱落下来的碎块,他们正无时无刻不在迅速扭曲变形着,好像一团有生命的肉块一样,不断发出令人禁不住起鸡皮疙瘩的敏感嘶叫。恶心而顽强。她随后好奇地问了句:“你肯定已经有办法了吧,不妨说来听听?”
雷米尔笑了笑,点点头,说:“我需要你帮个小忙,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哦,什么好办法,你快说吧。”她看着他的笑容,就像在这地狱的边缘陡然撞见了一个热情善良的天使,那种温馨的力量真是绝无仅有。
“我要你帮我固定它三秒钟,可以吗?”他依旧笑着,五指间频频闪动的雷火却在他脸上折射出了一种惶惑的光影,令他看起来恍惚是具有了魔性。夜看得神情紧张了一下,伴随着耳边轰鸣声不断,血肉横飞。她忽然又是那么高冷地笑了:“你是说用“归命”吧,因为我的邪眼对刻耳柏洛斯是无效的。但你知道归命是意味着什么——死亡与毁灭!”
“可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办法了呢,如果再不趁机让我催眠‘他们’的本体,恐怕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哦,因为刻耳柏洛斯是无法杀死的……就和你现在一样呢,我亲爱的月亮天使。”他空着一只手挠了挠头,又迅速控制着越来越多的闪电去轰击那些即将成形的突变体,局面煊然已经有些失控,而在这种雷暴的环境下,刻耳柏洛斯也愈发的变得狂暴不已,犹如一匹即将脱缰的野马,再不控制,只怕真的会一发不可收!
夜咬了咬牙,好像冥冥中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猛然将身体收拢了来,双手颤抖合一,呈现出归命合掌的姿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蓦地朝着刻耳柏洛斯睁开了,隐隐有一圈带着暗银色光晕的波纹泛过,下一秒,刻耳柏洛斯身体居然也开始像她那般僵在了原地,庞大的身躯似乎极不情愿地一点一点地蜷缩了起来。而与之相对的,夜的痛苦神情自是昭然若揭,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到这冥犬竟然如此顽固强大。
可是她并没有放弃下一步的举措,铮然脱口念出了最后的爱兰格尔咒语,在魔力的扩张下,她四周顿时出现了一处空间的凹陷,而地面稀里哗啦的碎块坷垃却是争先恐后地往上浮。一股股魔力的波动曲线在她周身若隐若现着,衣摆最为汹涌。唯独那归命合掌的姿势至始至终没有变动丝毫。这样看起来,她浑然一个打底打实的超凡魔女。
而这一切,原本也应该在被她魔力所锁定的刻耳柏洛斯身上得以完整体现,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明显。
因为归命本来就是沙利尔最终用来和对手同归于尽的极端手段,对方一旦被沙利尔魔力锁定,那么通常就会呈现出与之相对应的一切现象,即通感效应。但如果对方体内所蕴含的影值远远超过了沙利尔,那么,这种效应也会随之减弱,甚至消失。否则除非沙利尔终止归命,不然双方必定两败俱伤。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刻耳柏洛斯的数量正在无限增多,所以才导致了这种局面的出现。
就在夜施展归命的同时,雷米尔已经如星辰般闪至了刻耳柏洛斯眼前,双眼骤然凝聚起了金黄色的光芒,随着那声爱兰格尔咒语的脱口,他身形猛然颤动了一下,只觉刹那间的乏力,他险些从高空中直直坠了下来。然后刻耳柏洛斯迅速生出了反应似的,那双如枯井般的黯淡眸子眨巴了两下,果然沉沉地塌下了,它那道庞大的身躯甚至连沉睡时都是犹如山峦般屹立着的,显得威严而雄伟。伴随着本体的沉睡,那些尚自蠕动着的乃至已经成形的各个阶段的突变体都砉然无声消弭,化为了一絮絮的黑烟,重新主动纳入了那座凛然巨硕的本体中。
而他知道刚刚其实有多么危险,如果再晚一步,那么,他身后的怪物群就会群起将他撕成碎片,毕竟他可没有她那种不灭的身躯。当然,他也同样帮她省了很多事,因为归命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影力,再加上愈合归命给自身带来的伤口,她的影力实在不宜再继续浪费在愈合那些扑过来的恶犬可能会造成的粉碎性伤口上。要知道,她当时同样无暇顾忌那些虎视眈眈的突变恶犬。
只是这一切诚然是发生在三秒之内,所以那一幕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惊险万分,所幸这一切无出意外。
“这种馊主意,真有你的,我亲爱的雷米尔。”她喘了一口气,语气隐约开始变得有些虚弱起来,不知何时,雷米尔也是一脸窘迫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只是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乏力的症状。但她知道,那一次他尽了全力。
“那我们现在走吧,好像这次的路就在它身后的河水下面呢。”雷米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昏暗中很快转过了脸来,看向了他们面前唯一的“路”——那条黑幽幽的河。
她也没说话,点头,径直和他跳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那水面居然是一层粼粼惙惙的幻象,真正隐藏在下面的,居然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当他们从顶端及地的瞬间,他们便猛然发觉已经置身一条死胡同之中,而且四方是封闭的通道,根本没有半点从水面落下的迹象——倒像是他们忙忙乎乎了半天,最终却从身后这条幽深通道兜兜转转入了这条死胡同!
他们打量了一下这封闭的通道一眼,转身才发现他们眼前只有唯一的出路可走。那就意味着,他们别无选择,打从一开始就是被动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