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先代魔君在浩劫中被南荒众仙重创，临死前将魔印交付长子彻彧，无论其剩余的魔力或魔族权利，次子彻仁未得继承一分一毫。早在那之前，宫中便盛传两兄弟不和，明里暗里，冲突层出不穷，幸而这代魔君宽宏大量，每次都能化解。
在彻仁的眼中，彻彧是个极可恶的伪君子，除了与生俱来的强大法术，他的其它一切一文不值，那张温和的虚伪面具，只是他从小到大用来欺骗父母、手下和敌人的利器。这是他给两人之间每况愈下的兄弟关系的最合理解释。
他不知道，彻彧也许对他人敷衍，却从心里疼爱这个弟弟。彻彧在从青涩少年步入充满忐忑坎途的成年过程中，被冷漠的毒湮没得几乎窒息，一天早上，他看到刚受完笞刑，脸上的伤口尚未愈合的彻仁，柔软的红发像沉浮于水底的水草在风中摇摆，阴晦浅灰的宫殿下，像一只将死的鸟仰望天空。
他常常无法控制地记起那无助可怜的眼神，它猝不及防地在他阴暗封闭的内心开了一条缝般的天窗，透进一丝柔和有温度的光，让他可以稍稍舒适的喘息，不再那么冰冷窒闷。
所以在得知彻仁从冥道空手而归，损失魔徒数千时，他容忍他了。
其实他很早就明白，弟弟并非像父母所说的，软弱窝囊，他只是还意外地存有他们这一族早已灭绝的东西，善良和不忍。而这两样，对于他们的生存来说，是致命的。
幸好作为哥哥，他有足够的实力替他挽回。
衡岳地处灵力繁盛之地，春寒过去之后，百花绽放，莺歌燕舞，燕固群索性带着霍小蛊四处游玩，徜徉在青山绿水间，心胸顿然开阔，两人心情里的阴霾散去不少。
算珠子回白泽仙境时，霍小蛊让它把青龙驹一起带走，还给无灵子，那家伙临走时依依不舍，两只墨玉般的大眼睛眨啊眨，努力挤出眼泪想博取她的同情，霍小蛊温柔地摸了摸它毛色日渐发亮的马耳朵，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贪恋这里水草丰美，半月长了十公斤，你当我瞎啊。”
在燕固群的教导下，她很快学会了乘黄羽雁，两人分乘一对情侣雁，先去了最近的紫盖峰。地处祝陵东南侧的紫盖峰，与回雁峰同气连枝，峰主紫盖真人与雁岭真人是同门师兄弟，他有个极其刁蛮的女儿，与燕固群同年，小名叫紫铃，燕固群小时对她烦不胜烦，能躲则躲，偏偏紫盖真人每次邀请雁岭真人到紫盖峰，都苦口婆心地强调务必让他同去，一通生拉硬拽，万不得已去了，就一心躲着她，恨不得化成树叶挂在树上，但她就算掘地三尺，也能把他找出来，缠住不放。
燕固群本想带着霍小蛊拜见紫盖真人，顺便商量回雁宫退出掌管七十二峰的事宜，不料紫盖真人被紧急召入南荒，说是炼制吉香。门童殷切地要去通报少宫主，他赶忙死死拦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任何人，拉着霍小蛊，打算像阵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偷偷摸摸地溜走。
霍小蛊被他拉住的手感到针刺般的不适，这不是生理反应，是她经历那么多，修炼得来的直觉，她寻找源头，看到一个梳着飞仙髻、面容姣好的可爱少女，蹙着眉头，盯着她的手，目光流转在她和燕固群之间。
她自然地止住他，“少爷。”
空中划过一道金尾凤鞭，毫不留情地抽向她与燕固群相连的手臂，她急忙翻身后撤，鞭风从脸旁擦过。少女不罢休，连续抽了三四鞭，直到两人相距五丈远。
燕固群怒目圆睁，“紫铃，你做什么？”
金尾凤鞭化作一根美丽的羽毛，少女把羽毛别在发髻上，跑到他面前，摇晃他胳膊，“燕哥哥，你和这个干瘦的老女人靠这么近干什么？”
霍小蛊看着地，想找找看上面有没有缝，干瘦的老女人，她已经落到这地步了？
“你胡说什么？叫大嫂。”
霍小蛊继续看地，她真心没觉得，大嫂好到哪去。
“你哪来的兄弟，什么时候娶的亲？”
“兄你个头啊，她是……”
霍小蛊忽然重重地咳了一声，她敏感地觉察到女孩愈变凶残地目光，她更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女孩对燕固群的在乎程度，她不能给予，更不想剥夺。
“她是，我未，过，门……小蛊，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老是咳嗽？”
霍小蛊暗自抹了把汗，手遮在额头上欣赏着正午的太阳，“哈，今天天气真好，太阳真暖和，哈哈，有点口渴。”
紫铃拉住正要去取水的人，眼神不依不饶地寻问他。
“哦，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顺畅地说完一句话的感觉真好。他颇感快活地去黄羽雁翅膀上取水，背对着她念叨，“你从小就没礼貌，要学着对她尊敬点，以后她也算是你的长辈。”
霍小蛊看着似遭晴天霹雳的背影，每个人都有破茧而出般骤然转变的时刻，就像这个活泼俏皮的少女忽然学会死水般沉寂，唯有头上斑斓的凤羽微微颤抖。她叹息一声，女孩还是喜爱纯真唯美的年纪，粉红的衣饰上绣着婉约的恋人草和双飞的比翼鸟，袖口是缱绻的云纹，看上去她对这段心绪是自知的，也许很早以前就自知，燕固群来的路上讲了一件他颇感无聊的事，小时两人比赛闭眼调息，前提是不能睡着，他实在太累了，睡过去之前睁了下眼，发现她正端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样的怪圈，喜欢的人要和别人成亲。
霍小蛊不安得无以自处，设想她的各种反应，比如对她往死里抽鞭子，疯狂不能自持连燕固群也一同灭了，或者大哭不止，自此诞生个终日以泪洗面的泪人儿，又或者因爱成恨，一掌拍死燕固群。
她想得浑身冷飕飕，却看到女孩忽地一转身，双眼笑成月牙，小巧的嘴一本正经地说道：“燕哥哥，既然来了，坐坐吧。我不闹你。也不闹她。”
燕固群想拒绝，见霍小蛊对他使眼色，答应下来，他们步入仙宫门内时，西北方向忽然劈下一道闪电，惊天动地，乌云聚拢，霍小蛊一惊，是回雁宫的方向，她定睛观察，电光纯刚，看上去不带魔力，按下狐疑，稍稍放下心。
到了傍晚，燕固群带她提早离开。紫铃笑对他，送出门外，看不出什么不妥。
他们走时只带了七八个随从，五个师兄和百余名弟子留守回雁宫。一路上，燕固群的罗纹柄索不停抖动，这是雁岭真人留下的武器，能感应魔气，霍小蛊的不安愈加强烈，但要真遇到什么，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么久了，没收到回雁宫弟子的任何讯息。
乌云依然没散去，离回雁峰越近，柄索越发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燕固群少见的沉默，他示意黄羽雁加快，飞雁立刻呼啸一声，冲上云天。霍小蛊紧随其后。
天近黑时，他们终于赶到回雁峰，峰顶云雾缭绕，看不出什么，只是听不到任何鸟兽鸣动声，寂静得可怕。
燕固群在宫殿前降落，急切地冲入仙宫，一道闪电蓦地破空划过，周围恍然如白昼，亮了极短暂的一刹那，他脸色陡然苍白，愕然顿住，全身不住地颤抖。
数十具尸体横躺在仙宫的前院，尸体焦黑，面目全非。他发疯地冲向正殿，大喊几个师兄，没收到一丝回应。霍小蛊怕他伤到自己，紧跟着他。她惊讶地发现这些弟子似乎同时遭遇毒手，他们生前摆出的阵法还在。缥缈仙派是一种古老的仙派，对魔族有天然的强大克制力，论理不可能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她奔跑时顺手检查了下廊前一位弟子，全身无一处伤口，看上去死于纯粹的雷击。她想起一件事。
她追上失魂落魄的燕固群，“少爷，魔神中有谁持控雷的能力？”
“天地自然之物都属仙界所控，魔族怎么可能控雷。”
“还有一事，雷是不是缥缈仙法的克星？”
燕固群惊讶地看着她。霍小蛊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他们偷得了仙界的制雷法宝，利用它来反克你们。”她凝眉，魔族鲜到人间作乱，他们铤而走险的目的是什么，雁岭真人羽化后，缥缈仙派易主，回雁峰已不是众派之首，他们没必要特地冒险铲除它。难道——
她咬住嘴唇，目中燃烧无尽的悔恨和愧疚，目的又是她吧。
正殿霍然灯火通明，美丽柔和的羽纹灯全部撤去，换作幽明诡异的鬼火，满堂魔徒露出青绿色的面孔。堂中央坐着一个头尖耳大、瘦而长的人，见到他们，身子向前倾了倾。
他旁边分站两个手下，其中一个发肤灰白，一脸病态，他抖抖索索地拿出一幅卷轴，展开后是幅画像，“伏允殿下，您看。”
伏允接过画像，从他的位置，距燕固群和霍小蛊至少有十丈，他远远地看了看霍小蛊，倏然一下，来到她面前，仔细地对比她和画像。
霍小蛊暗自心惊，他瞬移的速度达到极致，即便是天玉子，不借助风轮也很难超越他，之前仙界丢失宝物，多半拜他所赐。
伏允听从魔君的指令，衡岳虽在人间，但仙派聚集，一损俱损，一荣共荣，他必须保证动作极小，不致引起其他峰主的注意。来时，他只带了数十个精良魔徒，之前霍小蛊没有觉察到魔气，一则是魔徒数量少，一则是用了仙器掩盖。施雷时，他还担心会惊动别人，直到攻入正殿，打伤五个大弟子，也没遇到对手，才知道自己撞了大运。无人阻挡后，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不仅更换了仙宫外貌，数百只黄羽雁杀的杀，吃的吃，燕固群等人赶来时，尸横遍地，处处血迹斑斑，美丽耀眼的羽毛变得暗淡无光，七零八落。
伏允确实走运，入侵时，大师兄已派众弟子去通知就近的几峰，但七十二峰有过半掌门前去白泽仙境，说是布置仙君的婚庆，剩下的几座山离回雁峰太远，根本得不到消息，救援的希望渺茫。
燕固群从背面看出画像的人是霍小蛊，意识到不妙，正要将她护住，伏允突然从怀中取出两扇圆形物体。
“少爷，小心。”霍小蛊将他拉退一丈。
一道惊雷劈在堂中央。
霍小蛊将符纸分别贴在燕固群和几个弟子身上。以伏允瞬移和动作的速度，随时可置他们于死地，符纸可保他们免于一次雷击。
她暗中观察，不只是伏允，他的几个手下似乎各个身怀绝技，左手侧的病态苍白的人，他的手看似不由自主地发抖，其实每抖一次都会弹出极细的魔丝，在他们进入仙殿的片刻间，已布满数百条，且有合拢的迹象。他的右手侧，站着一个披着散发的粗犷男子，手持一件似剑非剑的武器，比匕首更长，刀刃和刀背同样厚，不知何用。
她害了回雁宫，无论如何也要保全燕固群，但左思右想，也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伏允抬起她下巴，“画像也就七分像，但看这副愁绪万千的模样，是你无疑了。”他嶙峋的指骨摩挲在霍小蛊的眼角、脸侧，搓得面容有些变形，“只可惜我偷得了仙器，偷得了财宝，却偷不走一个人。”
由于距离太近，霍小蛊一阵恶心，转念间，她灵机一动，及时拦住正要施法的燕固群，这是个试验两人速度差距的好时机，她索性上前一步，离他更近，在他怔忡的瞬间低头念咒，手倏然伸向他怀中，心下一喜，果然碰到了雷铛，伏允这时醒悟半分，飞速后退，霍小蛊扑了上去。
在伏允身后的弟子看来，这是极为诡异的一幕，这位魔神形容枯槁，瘦得不成人形，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偷东西——他的魔宫里，金银财宝数不胜数，稀世古玩琳琅满目，十中有九都是他偷来的。眼下被一个女道士扑住不还手，是什么逻辑？难不成是要偷腥？
霍小蛊有过之前穿魔徒衣服的经验，对魔族的腐馊酸气有点抵抗力，然而眼前这个着实酸腐难忍，她闭住气，指尖释放灵力，死死抓住他。伏允受她牵制，一味后退，后退的速度很快，但摆脱不开她，两人同起同落。霍小蛊抓住机会，再次念咒，如她所料，近距离对身体的一部分穿行，速度快了很多，在他即将退回手下身边时，她终于得手，点燃一道结界，飞速后撤，把宝器交给燕固群。
手下们终于看清局势，齐齐出手，脸色苍白的魔徒指弯成钩爪，拉动魔丝，如铁链般射向霍小蛊。另一边，持剑的魔徒用手中武器砍向结界，没几下，曾让数百魔徒无计可施的红色结界竟出现一个缺口，霍小蛊豁然明白，他的武器可以切断灵力。她刚才灵力耗去太多，狼狈闪躲魔链，没注意从上空袭来的魔徒，堪堪躲过攻击，一抬头，持剑者笔直砍过来，她瞳孔骤然放大。
一片雾气笼罩过来，及时护住了她。燕固群伸长柄索，持续放出更浓的雾气，魔徒面露恐惧。仙雾有净化的作用，侵入他们体内过多，必死无疑。燕固群拉住霍小蛊，向殿外跑去。
伏允呼吸还不稳，胸口灼热难忍，他明显感到那个女道士向他体内注入了灵力，被她碰到的地方如火中烧，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法术，怪不得魔君三令五申要抓她回去。他冷笑一声，对付一个凡人，留一条命，就算仁慈了。
燕固群等人来到宫门口时，发现出口设了封闭结界，他们破除结界需要一段时间，魔徒很快追了上来，霍小蛊不得不燃放出大面积结界——她至今学不会把结界变圆。燕固群终于打开缺口。霍小蛊打退几个冲上来的敌人，对他道：“少爷，你带弟子们先走，我一个人容易逃。”燕固群道：“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
持剑者将兵器凌空挥向结界出口，正冲燕固群，霍小蛊顺势一把推出他，挡在出口前，眼看兵器将击中要害，情急之下，她从两掌间拉出一面灵力织就的网，但只牵制了魔剑片刻，它专攻灵力，很快穿过网，砍向霍小蛊面门。这时，燕固群猛地将她拉了出去。
持剑的魔徒收回法器，破灵斧是魔界一宝，他自幼随父承袭斧术，从没见过砍不断的灵力，刚才怎么会被那女孩牵制住，想到这，便知此行值得，立功之心大涨。那一脸病态的手下喊住他：“重其，你的斧子也有不好使的时候，还是让我打头阵吧。”重其冷眼看他：“孜织老儿，你想跟我抢头功？看本事吧。”二人不再说话，正要追出宫门，头顶飘过一道人影，正是伏允，亲自带领其他手下蜂拥而上。
霍小蛊挣不脱燕固群，哀求道：“少爷，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想再连累无辜了，你快走吧。”燕固群召来黄羽雁，“你不必劝我，我能把你从仙君手中抢过来，也同样能把你从魔贼手中抢出，我只要你相信我。”
霍小蛊怔了两秒，少爷长大了，有一瞬间，她几乎愿意死心塌地地跟随他，生老病死，与他相陪。忽然，她眼角瞥见羽雁前方的伏允，便知一切不过幻梦，这些永不可能实现在她身上。
随行的弟子又损失了一半，还剩五六人，勉强布出阵法，他们将霍小蛊和燕固群围在正中。一名弟子道：“掌门，请您立刻带夫人走，弟子拼死也会助你们冲出重围。”
燕固群道：“我不能弃你们于不顾，一定还有办法。”
破灵斧趁阵法变动的时机，砍向一名弟子，燕固群急忙施法挽救，还是晚了一步，斧头落在肩头，血流如注，但那弟子仍撑在阵法中，丝毫不乱章法，他哑声道：“掌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啊，再晚就没机会了。”
燕固群咬牙迟疑。霍小蛊拉住他，“少爷，不要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
她念动穿行术，在众弟子的掩护下，带燕固群冲出重围，临走时，孜织的魔丝赫然穿透一名弟子的胸膛。霍小蛊闭上眼睛，双唇咬出血，必须赶紧结束这一切。
黄羽雁被伏允控制，他们失去了坐骑。霍小蛊道：“少爷，仙宫还有没有可作穿行之用的仙物？”
“去南山云溪尽头的鹤舍，父亲的灵鹤应该还在。”
霍小蛊为了迷惑和阻挡伏允，一路上放出许多陷阱用的符，又在另一个方向留下灵力的痕迹，为他们逃跑争取时间。她只恨当初偷袭伏允时没有多释放些灵力，借机重创他。
到了鹤舍，愕然看到一地狼籍。雁岭真人生前钟爱的几只鹤无一幸免，手段之残忍，令人不寒而栗。魔族对鹤有天生的反感，他们一定是听到鹤鸣声，引起注意，先下手为强，从早已干涸的血迹看出，这是他们首先攻击的地方。
泪水从燕固群脸上流下来，“怪只怪我醒悟得太晚，连爹留下的唯一寄托都守护不了。”
霍小蛊抚着他肩膀，说不出话，忽然头顶树枝抖动一下，她的陷阱触动，在二人行动之前，伏允已来到近前，他的手下陆续赶了过来，看来弟子们已惨遭毒手。
月光如水，流泻在葱郁枝叶间，忽略眼前一张张凶神恶煞的面孔，四周空前的静谧和安宁，她昨晚坐过的秋千架还在，微风吹过时，发出轻轻地呢喃。当时燕固群覆盖上来，她调动全部神经，才压制下推开他的冲动，任由他遮盖眼前全部月光，然而他只是在她眉间印上轻轻一吻。少年的剑眉日渐英挺，褪去先前的稚气，恍惚间让她想起另一个人，她惭愧地撇开头。
他轻声说，“第一次见你的晚上，你没有一刻是开心的。如果记住一个人那么忧伤，是不是可以选择放下？”
那时她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她给他带去的伤害，也许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在他跳脱嬉笑的表面下，隐藏的是一份不亚于任何人的固执与坚韧，他也在默默守护着，她带去的忧伤。
她看着一派肃杀的魔众，握住他的手，望向远方，微微一笑，“少爷，该走了。”
燕固群心内一软，回握住她，正要说话，霍小蛊猛地将他甩起，在空中拉开结界，一条闪耀斑斓色彩的软鞭从空中卷住他，飞向高空。
霍小蛊穿行到伏允面前，自杀般地用灵线绑住他，向远处喊道：“紫铃，我把他交给你了。”
金尾凤鞭击开破灵斧，紫铃命身下的儒凤加快速度，她看向越来越小的人影。她本来是要来杀她的，现在要杀的人快死了，尚且无需她动手，自己却一丝也不快活。她任由燕固群撕心裂肺地喊着，儒凤转身，向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