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灵子带领采华等人在魔徒最聚焦的几个阵眼布法,忽见白泽真人只身一人向一个方向飞去,离开时他曾告诫真人,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轻举妄动,难道是他发现什么了?他观察眼前,魔徒的总数少了大半,吩咐采华道:“红衣魔徒怕火,黑衣怕水,你多派擅用这两者的弟子对付他们,我去去就来。”他刚要离开,采华拉住他,“君主,小心!”无灵子捶了下他胸口,“婆婆妈妈!”
追向白泽真人的途中,他俯瞰凌乱的校场,心中疑惑顿解,早就发现这些魔徒法术低劣,不像是彻彧的手下,看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狱火攀升,七星阵已是强弩之末,曾吾的三合狱灭阵发动到第四层时,冉忌凑到他身旁,说了些什么,他冷笑着看向处于下风,疲于奔命的幻遥,对另一名手下武罗吩咐道:“你替代他的位置。”另一边的冉忌得到示意,带领一队魔徒消失。
曾吾最初并没有置幻遥于死地的想法,然而看到他的冥仙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保护他的情景,心里莫名不爽,他的冥鬼战战兢兢,紧张而恐惧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生怕出半点差池,却见他忽然无端发怒,武罗阵中的几个小鬼发出惨叫,被他吸入掌中灰飞烟灭。
曾吾紫色的唇瓣弯起,冷笑中带着苦涩,那是怎样的体会,他为什么会羡慕,一个自出生起,只感受到冰冷的人,也会向往暖?
三合狱灭阵中的煞气猛烈波动,一些小鬼开始吃不消,曾吾的吼声传来:“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幻遥身旁,玄轸道:“他怎么了?”玄融目不转睛地观察,道:“他情绪不稳,现在是机会!”
“慢!”
在幻遥开口前,玄亢已经拉住他,“你去送死啊?!”
所有人张大瞳孔,望着火焰摇晃中那张狰狞的面孔。
离丹阁不远的偏殿旁,两个年纪相仿的弟子躲藏在黑暗中。战火已经波及到仙宫场院内的两处厢房,守卫的弟子竭尽全力抵抗,他们尽职尽责,有些法力高强,但人数太少,挡不住洪流般涌入的大批魔徒,少部分漏网之鱼,如细沙般偷偷渗了进去。
“宁月,正殿前聚集的魔徒不下半百,我去引开他们,你瞅准机会,趁机进正殿找到青兹长老,一定要把信送到,不然遥师兄和游师兄性命堪忧。”
“宝盒在你那,我去引开他们,你去送信。”
“你还跟我争什么!别浪费时间了,再拖下去,魔徒只会越来越多!”
“可是……”
“别可是了!从那条小路去大殿更近,快走!”凌羽将宁月一推,转身奔向场院,装作惊恐万分,大声道:“别抢我的宝盒!我不会把仙丹给你们的!”周围的魔徒听到喊声,很快围了上来,他埋头向背离小路的方向跑去,匆忙中回头,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已是空的,他欣慰一笑,暗自道:宁月,千万要赶得及啊!
仙宫正殿的烛光里,白泽老祖僵硬的笑容一成不变,这是归元阵的第三天,每隔两个时辰,十大长老中有两位可以轮流歇息,即便如此,不少人依然神色憔悴,运功发力时略显吃力。
青兹睁开眼,与对面排行第十的淮吾长老对视,点了点头,二人同时发功收尾,退出阵法。调息时,殿外不时传来嘈杂声,这三天三夜里,他们屏气凝神,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正当他们要把结界加固,以防受干扰时,门外传来持续的捶击声,虽然不大,却急促不止,因其穿不过结界,可知仙力较浅。
淮吾厉声传音:“哪个门童不知规矩,擅闯仙殿?”
没有回音,拍打声变缓变弱,却固执的不停歇,淮吾刚要训斥,被青兹制止,他走出结界,打开殿门,大惊失色。
一个年轻弟子口吐鲜血不止,倚门倒下,几近昏迷,却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抓住青兹的衣服。
“出了什么事?”
“长老……快,快去救……幻遥和……幻游”
“他们怎么了?人在哪?”
“丹……阁。”吐出最后两个字后,他晕了过去。
淮吾上前问道:“怎么伤成这样?”青兹快速检查他的伤口,眸色深沉,交待道:“尽力救他性命,我去去就回。”
淮吾疑惑地看他快速离开,低头看了少年一眼,拉开他的衣衫,目瞪口呆,胸口处赫然一记魔掌。
片刻后,经过一番运功祛毒,受伤弟子苏醒过来。淮吾神色沉重,问道:“仙境被魔族侵袭是什么时候的事?”
宁月道出来龙去脉,问及他受伤的事,他说道:“丹阁本是仙宫最隐秘的地点,仙丹炼成后,幻遥师兄遵从白泽真人的嘱咐,将其封印在元气宝瓶中,不料魔神带领大批魔徒攻了进来,宝瓶太大,容易被人发现,根本无法带出,而归元仙丹是起死回生之物,不能离开阳气,经过商议后,为了混淆视听,派我和凌羽假装带着仙丹逃跑,而真正的仙丹,仍然在丹阁内。”他想起凌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说,若魔徒倾尽全力搜查,仙丹有可能落入他们手中?”
宁月捂住胸口,咳了两声,“未必。我离开前,看到幻游师兄将宝瓶吞了下去,仙丹,应该在他体内。”
玄亢仙力差不多用尽九成,才勉强将昴鬼七星阵升到第四层,玄融和其他几人除了担负阵中的魔兵,还要抵挡曾吾的攻击,虽然勉强压制住三合狱灭阵,却仍然有少部分的煞气不断漏出,仙力也逐渐接近枯竭。幻遥看出对方阵里来人的更换,神色越发沉重,宁月是灵感类弟子,擅长感应灵力,对敌经验少之又少,而凌羽是炼丹房掌管刻度的,更指望不上,他咬了咬唇,万一遭遇不测,他这个小师兄,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师父。
玄亢的声音传进耳中,“我不知道你们俩耍什么小伎俩,但是眼下再不想办法逃走,性命难保。”
幻遥沉默半晌,法力的透支令他眩晕,狱灭阵的鬼火如鬼魅在眼前摇晃,“好。你不是万年冥仙,能通天彻地吗?保护游儿逃走。”
“什么?!作为主人,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只剩一成法力,上天入地形同闭着眼跳崖,能不能浮上来还另说,再者,我就算法力全满,也只能送一个人,你让我送那胖小子?我认识他是谁啊?”
“我再说一遍,保护幻游离开这里!”
“你,你敢命令我?!”
阵法忽然剧烈震荡一下,玄融喘息着来到幻遥身边,他的手在融化,与其他人不同,他在灵力耗尽时不是突然消失,而是身体一部分一部分的融化,“玄尾、玄策他们仙力耗尽,撑不住了。”
幻遥握紧手掌,再有一个倒下,阵法就会破碎,到时只能任由曾吾宰割,他用灵力化出一面通灵镜,灵犀弦音已经联系不上幻游了,最近的一次是两刻钟前,只说了半句话,“混帐东西,割断我……”透过通灵镜,他只能看到两个移动的模糊人影,分辨不出哪个是幻游,他松了一口气,两个都在移动,说明至少还活着。
晴朗霁月已被重重迷雾掩埋,冷风吹过来,曾吾将阵法升至第五层,煞气急剧窜升,温度骤降。幻遥闭上眼,绝望如凝结的冰川,沉重刺骨,师父教他阴冥之术,却从未和他谈论过死亡,在师父眼里,他是否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如今清楚地明白,自己冥术天资甚高,却法力低微,多半由于没有接触过死灭之事。他凄然一笑,这下,倒是一石二鸟,既切身体会了,又救了师弟性命。
“玄亢,你还记得当初降服你时结的印吗?”
“记得……”那是个友爱之印,他虽认他为主人,这孩子却一直视他为兄弟、师友。
“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南荒,我这个主人,现在求你,完成我的命令。你愿不愿意?”
夜晷的指针一刻一刻移动,终于跳到戌时的最后一格,离子时还剩最后一个时辰,淮吾看向归元仙阵,白泽老祖会醒来吗?这时,殿门砰然大开,一道青影闪了进来,定睛一看,正是青兹长老,他大声道:“关闭殿门,守好仙阵!”在殿门合上前,两道魔掌隔空拍进殿内,随即出现一个头顶高辫的怪异男子,伏允、丛力两大魔神随之而至,身后紧跟他们的随从。
伏允双目一扫,殿内大小事物尽收眼底,最醒目的是几个干瘪的老头和一具尸体,没一件值钱的玩意。他不满道:“我说,冉忌啊,你确定宝贝在这个鬼地方?”原来冉忌就是当年的裘魄魄,离开青草观后,他为了找霍小蛊,又辗转血洗了几个道观,最后一不小心闯进曾吾的领地,被他剥皮抽骨,竟然没化成鬼身,曾吾便收他为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