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蛊看向远处,百米之外,天玉子轩昂依旧,孤傲依旧,本性中的东西,这些都很难改变。天空放晴,魔神的法力退却,她的力量随心境消散,她觉得天玉子离她很远,又似离她很近。总该有人来收拾残局。
天玉子看着彻彧,左手紧握他的魔杖,右手划出一个奇怪的结界,片刻后,一束洁白炽热的灵火在他肩上燃起,彻彧阴森的法力在火苗中无处遁逃。
“收手吧。”
彻彧看着遍体鳞伤的人,以为他只是强弩之末,在轻视中没有丢弃魔杖,冷笑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片刻的禁锢后,在他用力将魔杖拔出的瞬间,天玉子的右手忽然劈向凝固的魔晕,随着巨大的破碎响声,一股浓黑色的水从中流出。
天玉子看出其中有仙人魂魄的碎片,讶然道:“甘渊?”
彻彧后退一丈,冷笑道:“想不到吧?甘渊本分黑白两色,要不是你们所谓正义的仙人们心魔太重,不甘生死,不舍不放,令它日渐浑浊,我也没有机会混入其中,收集那些魔灵的灵力,有无边的法力。”
“不甘生死,不舍不放……”天玉子闭上眼叹息,“为我们放不下的东西,付出代价吧。”
彻彧睁大眼睛,疯狂地想夺回魔杖,已经晚了,天玉子的天火照亮大片天空,像他这样不甘的人,死后也定会将甘渊玷污,就让魂魄连同所有念想,一同燃烧了吧。
彻彧之所以惧怕天玉子,不是出于他卓越的仙资,也不是因其在仙境叱诧的威望,而是他一旦下定决心的恐怖,他了解这个人,这个唯一会用天火焚烧自己,以天力驱魔的人。他吃了一次亏,眼见他孤注一掷,天火已吞噬他整条臂膀,再不逃,只有陪葬的份。
“你死了,我依旧会回来。”
天玉子将甘渊从魔晕中抽吸出来,污水流过时,在他身上留下灼伤的痕迹,他漠然道:“魔道两生,只要有仙在,自然会有魔,有何可惧?”
彻彧在魔灵即将遭遇天火的瞬间,弃甲而逃,魔晕破碎,甘渊的水流在空中旋转,失去桎梏后的甘渊因为具有了魔性,像一条无头的蛇一般横冲直撞。天玉子施一道仙法,暂时将它挡在结界内。
然后去完成他从未兑现过的承诺。
白泽真人在铁掌挥出的瞬间,受到魔潭洪流的冲击,沉入潭底。曾经风景如画的仙境,此刻宛如一片汪洋大海,一切不过飘浮的一叶扁舟。
霍小蛊躺在魔潭上,她不躲不让地承受了白泽真人那一掌,头顶的血混入水中,分不清颜色,华丽的蛟尾如蒲草般荡着,她伸展双臂,如吟唱般念起咒语。
他曾一句句教过她,净化魔性的咒语,为了好记,他编成歌谣,宛如母亲哄骗幼子。
天玉子来到她身边,抱起她,净化如此大片的魔潭,轻易可要了她的命。他抚摸她苍白的脸,“为什么不相信我?”
霍小蛊没有看他,摸出自己的戒指,“还给你。”
天玉子看了看她头顶的蓝花楹,孱弱如它的主人,“我要它做什么,你不喜欢,就扔了。”
霍小蛊抬了抬上半身,五脏六腑、手臂无数个部位在向四面八方传射灵线,魔潭不断吸着她的灵力。她想把戒指扔远一点,最终只是无力地滑掉在眼前。
“华炼仙子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回应。
“是不是我的三生石?你难道相信那些狗屁宿命?我爱你……还不够吗?”
“……还是算了,我们难道不是应了那句话,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天玉子摸着她的嘴角,“胡说什么,你不是我娘子吗?我们拜过堂的,你忘了?”他离她稍微远了一些,手伸向胸口,霍小蛊睁大眼睛。
天玉子把心脏从胸腔里生生挖出,拿在手里,他目光看向霍小蛊的胸口,行使了最后一次夫君的权利,他用嘴噙住她的衣衫,扯开,在灵线割开的地方,将自己的心脏揉了进去。
“传说相爱的两个人,心脏会融合在一起,你看,你再也离不开我了。”
霍小蛊因为灵力的注入恢复了些生气,她看着他衣衫上的火苗,拉住他手腕,“留在我身边。”
天玉子看了看甘渊。
霍小蛊握紧不放。
天玉子泪流满面,“小蛊,我已经放下了。”把心挖去,就不会再有不舍和牵挂,才可以将甘渊的魔性去除。仙界不能失去他们赖以为生的源泉。
天火从脚燃到他的腰部,自从上次魔境劫难之后,他淬取仙火的能力下降,在彻彧面前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所幸他不战而逃,剩余的力量,足够净化甘渊。
在进入甘渊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霍小蛊目送他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泰然和平静,相视一笑后,魔潭如潮汐将她淹没,他转身投入甘渊中。
指针移动到最后一格,日晷重现,子夜的天空忽然惊起一道雷电。
老祖复活了吗?
三日后,南荒仙主陆续得到消息,仓促赶来,面对眼前情景,无不哑然,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他们所能做的太少,也所知甚少,若非算珠子拼命逃出去通风报信,南荒最大的仙山怕是归入甘渊,自此化为乌有。
他们用半日的时间将洪水引入天河,净化魔族留下的煞气,仙鸟衔来草木,破损的宫殿重新焕发光彩。仙境的弟子收拾杂乱的物品时,发现地宫里隐藏了白泽老祖大量法宝,还有不少金银珠宝,琳琅满目,算得上一点慰藉。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希望如春木在发芽。
幻逍永远不会忘记,复活老祖当天夜晚,他从地宫走出那一刹那的光景。
甘渊和魔潭水交互奔流,翻腾在仙境上空,漩涡般黑暗无底的星空中,深藏其中的美丽魂灵遥相呼应,泛出点点荧光,随着洪亮的钟声响起,仙宫散发出光芒万丈,温婉慈爱的仙气顿时将仙境包裹,宛如它是重新诞生的婴儿。
白泽老祖跟所有人开了个玩笑。
银猪以疯狂的速度冲进宫殿,将仙丹送进阵眼后,冥花绽放,却发现里面只存了老祖最后一口气。
当年白泽老祖收服魔王后,身心俱乏,对上古神职厌倦,萌生下凡的心思,为了免受玩忽职守的惩罚,留下一口气,保南荒众弟子历劫后恢复如初。这是在此之后,白泽真人翻找出白泽老祖留下的书信,才大彻大悟。
复活后知晓原委的白泽真人感到莫大的耻辱,裹着衣袖在寝殿昏睡了三天三夜。
无灵子嚼着一根狗尾巴草(自从洪水退去后,这种草疯长),坐在宫殿的屋顶上,看着采华和幻逍带领弟子有条不紊地收拾,恨恨地诅咒天玉子,“竟敢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我,一个人去逍遥,简直狼心狗肺,你们知道他去哪了吗?”
幻遥和幻游同时摇头,“洪水退去前,仙君大人就消失了。”
“带着他老婆?”
幻遥花了一秒钟想通他老婆是谁,摇头。
“不是?”
“不知道。”
整个仙境,只有一位个子矮小,其貌不扬的扫地的弟子目睹了那个过程。这个人曾预言仙君的婚典会很有看头,他有幸又看到了这场戏剧最后的结尾。
天玉子在那扇门前站了两个时辰,在朝霞将天空染红前,终于敲了门。
“小蛊。”
霍小蛊动了动手指,白泽老祖宅心仁厚,没有丢弃她这个误入歧途的道家弟子。
“你醒了,对吗?”
“我明天回风灵山。”
“银猪找了你很久。”
霍小蛊睁开眼睛,手臂习惯性地向身边摸去,却是空的。
“它受了伤,鹤鸣仙主将它带回鹤鸣山养伤……它不会有事的。”
朝阳洒进窗扉,霍小蛊看着他的光影。
“小蛊。”
长时间的沉默。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身后的门打开。
“不要再见面了。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了。”
苍白的嘴角微微一笑。他停下步伐,看着天边层叠的瑞霭,有人在千古塔上走动,仙境的弟子,修炼越发勤热,不少人可以进塔攀登,修炼上乘功法。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霍小蛊脸上看不出表情,只知道她皮肤发青,嘴唇微微颤抖。
天玉子点了点头,“明白。”他忽然剧烈咳嗽,又很快平息下来。
沉默像块冰,在晨风吹过时一层又一层铺开,长久难以打破。
天玉子仰天长叹一声,“肚子还痛吗?”
他走到门前,坐到门阶上,目光滑过她的腹部,落到她脸上。
霍小蛊看着他,躲开目光,轻声道:“我试了几次,想把心脏还给你……但手法太拙劣。”
天玉子笑了笑,苍白得像一张纸,“弄碎了?”
“你还要吗?”
天玉子想了想,“要,碎成渣我也要。”他喃喃道:“总该有人要的。”
他看向霍小蛊,她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旁,一样地席地而坐,“你会去哪儿?”
“会告诉你么?”霍小蛊貌似惊异地看着他。
两人同时大笑。
下卷番外一从头开始
天气炎热,无为树的根如虬龙般漫向大地,伞状的树冠撑起一方罕见的清静之地,白泽老祖坐在树下,缓缓摇着扇子,眯着一双丹凤眼,嘴里哼着小曲,好不惬意。忽然,他的手顿住。
一阵哭天抢地声传入耳中,两个身穿同款同色服装的道童从炼丹房奔出来,炼丹房里冒出滚滚浓烟,伴随二人一路弥漫过来,两个道童边跑边剧烈咳嗽,稍稍缓过气的那个向同伴训斥:“谁让你打开的?老祖说了,要要关足七七三十九天,从前日起,这才过去第……”白泽老祖从树缝里看他纠结地数了半天手指,最后悻悻作罢。
另一个道童年纪更小些,满脸都是灰,“不是我,炉上封着伽印,我是打不开的。”
这时,一位道仙翩然落下,他焦急地察看了会儿,见火势渐熄,浓烟也变淡了,稍稍放下心,问道:“出了何事?”
白泽老祖缓步踱出,“幻逍,你来的正好,一同去看看。”
霍小蛊掀开炼丹炉的盖子,趴在炉沿上,嘴里吐出一缕青烟。好死不死的,竟然把她送到一个炼丹炉里,若不是她自小不畏火,不畏仙水,恐怕早就化成灰了。她吐了口气,把炸成鸡窝的头发往上捋了捋,这时她忽然感到一丝异样,定睛一看,炼丹炉前,从老到小数人正排成一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霍小蛊瞳孔缩了缩,眉毛往上一扬,虽然局势似乎对她不利,但那个白胡子一直拖到地上三尺的,是个神仙吧?她还是来对地方了?
“啪”地一声响,霍小蛊五体投地,前额撞地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弟子霍小蛊拜见仙祖。”
白泽老祖叹了口气,无灵子前几日曾告诫他,他印堂发黑,恐遭遇灾星,难道十次终于让他算对了一次?此事需从长议,他指甲点了点扇面,“你从何处来?”
霍小蛊暗自想到,与神仙对话,哪能跟俗人一样,需慎之又慎,她双手抱拳,“回仙祖,弟子从该来处来。”
白泽老祖脸色黑了一层,他又敲了敲扇面,“你师从何人?”
霍小蛊有些拿不准,他们观主玄真子是个有名的泼皮无赖,这定然是万不能说的,她脑子转了一圈,灵机一动,“弟子常听古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四海之内,八荒之中,皆有我师。”她噌噌噌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弟子愿拜仙祖为师,胆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泽老祖感到事情在向不妙的方向发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扭转,他突然想到什么,扑到炉前,看了一遍,里外摸了一遍,又摸了一遍,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小蛊,“我的仙料呢?”
“仙料?”霍小蛊一惊,她昨天整整一日滴水未进,饥肠辘辘,就把里面炒得半熟的仙料,全部吃光了。
白泽老祖眼珠子瞪得血红,颤抖着手指,似乎马上就要发作,幻逍连忙按住他,帮他顺着胸膛,“师父切莫动怒,一定还有办法的。”
“办法?我搜集了整整三百年,才把里面的仙料全部集齐,结果、结果……”他干脆抓起手边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霍小蛊扔去。
霍小蛊心想完了,拜师是拜不成了,说不定还会把命搭上,她摘掉身上的纸屑干草,脑壳上又被砸了个瓶子,摘完瓶子,脖子上又挂了条药单,她把药单摘掉,不经意撇见两个道童每人手里拿着一把银晃晃的东西向她走来。
“这是什么?”霍小蛊后退一步。
道童幻遥把银针一根根分开,“老祖有气瘴之症,每次发作都要用银针扎住七个隐穴,放出瘴气才行。”
“仙祖在那边,你们冲我来做什么?”
“这是老祖的法术,瘴气会在发作后转移到施怒对象身上。”说完把针交给道童幻游,“第一个穴位,膻中穴。”
幻游举着针,点着脚尖,认真地在霍小蛊肚皮上瞄来瞄去,幻遥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你瞅哪呢?在胸上,两胸中间……”他尽职尽责地做着往中间挤的手势。
幻游渐渐了然,手一扬,银针向霍小蛊直飞过去。
霍小蛊头皮一阵发麻,她往后看了看,掂量着怎么逃,正在她不知所措时,一阵渺然清风飘来,带着淡似若有若无的沉檀香,奇异的令人平静,感到惶恐消散。
只可惜对霍小蛊来说,往往越平静越能惹出动静,只听她大嗓门喊道:“来人啦,救命啊。”
璧蓝如玉的天景下,一抹轻如鸿毛的身影点足降落,浮云如丝,缠绕他周身,黑白相间的衣衫里,直铺向下的黑发,随着动作起伏,纷扬得恰到好处,不乱一丝,他低眉时,双眸如星空皓月,黑暗中蕴藏璀璨,深不见底中透着点点星光,他落地的同时,衣袂像渡了他的气质,虽长却不拖泥带水,清冷利落。
天玉子指间夹着那根银针,扫了众人一眼。
幻逍松开白泽老祖,恭敬道:“参见无欲上人。”
白泽老祖喘了两喘,看到天玉子开始有些诧异,猛然想到什么,“时间过得真快。”
“我未曾想你并不急。”天玉子道,这时,他头偏了偏,向身后一个方向道:“离远点。”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挪开一寸,但大半仍然躲在他身后,“大仙……”
天玉子转了一个角度,霍小蛊跟着转相同的角度,合着两手作祷告状,“大仙这般绝代风华,还有这般体香,定是心善厚德之人,您一定不会……”
猛然一道劲风吹来,快如急鞭,将霍小蛊狠狠抽到一丈外,结结实实地撞到香台上,香灰撒了一地,霍小蛊倒下时翻了个跟头,啃了满嘴香灰。
两个道童听她说头一句时就倒抽一口冷气,果不其然。
幻遥道:“无欲上人最厌恶两件事,一是别人称赞他的相貌。”
“二是别人提起他身上的香气。”幻游摇了摇头,又抽出一根银针,走向霍小蛊,“你够有胆,两样都做了。”
霍小蛊捂着肚子,勉强爬起来,她早知道自己运气不好,但这次简直背到家了,以为遇到个救星,却又冷血又古怪,她竭尽全力躲着幻游的银针,“喂,只要能不扎针,什么都好。”
幻逍见霍小蛊形容可怜,把两个道童叫了过来,他看到白泽老祖脸色已恢复如常,劝道:“师父,别闹了,您只是心疼仙料罢了,事已至此,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白泽老祖盯着他,“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霍小蛊缩着脑袋,跪在白泽老祖面前,“都怪弟子鲁莽,请仙祖念在无知者无罪的份上,饶过弟子这一次吧,只要有一线生机,弟子愿将功赎罪。”
白泽老祖哼了一声,捋了捋胡子,半晌道:“仙料中有三味药极其珍贵,你若真有悔悟之心,便将这三味药重新集齐。”
霍小蛊眼神一亮,有希望了,咚的磕了个响头,“弟子定将赴汤蹈火,保证集齐仙药,将功补过。”
白泽老祖瞥了她一眼,“你先别急着保证,这三味药每一种都极其罕见,它们是落英果王,千年螭蛹蜕和白色无为花,欲炼成丹,需取五行八卦庚申相对之数,各为二颗、六副、八朵。明白了吗?”
霍小蛊正琢磨着一会怎么逃出这片仙域,白泽老祖问到第三遍才听到,她赶快点头似小鸡啄米的答应:“明白,当然明白。”随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仙祖,那弟子这就去……找仙药了?”
看到白泽老祖点了点蒜头一样的白脑袋,她嗖得就往外跑,虽然偷吃别人的东西算是她一贯的风格,但被抓个现行又逼她还的,还是头一回遇到,她会老老实实就范才怪。她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身后突然喊道:“慢着。”
霍小蛊全身一僵,脖子像生锈的机械,极不情愿的拧过去,“何事?”
幻逍捧着一个箱子向她走来,面露微笑,“这是你的吧?”
霍小蛊长舒一口气,恭敬地接过来,“此乃亲友所托,多谢道仙。”
幻逍一个眨眼,霍小蛊已经绝尘而去,他看着霍小蛊一颠一颠的消失,无奈地笑了笑。
两个道童拉了拉白泽老祖的衣摆,“老祖,你把每一种仙药都加倍了。”
白泽老祖挑了挑眉毛,“我故意的。”
幻逍想起有一件事从伊始便有几分不解,问道:“丹料中绝大部分火性强大,她既没有受炉内的仙火所伤,吃了丹料也无事,照师父看,这是为何?”
白泽老祖看向天玉子,只见他眸色冰冷,若有所思,“这么说,你也看出来了?”
“她并非凡人。”天玉子道。
白泽老祖笑道:“天生便有神力护体,却又资质弩钝至此,到现在还不开窍的,我活了数千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周遭的风忽然变得飘忽不定,夹杂丝丝冷意,天玉子面无表情,半晌说道:“笑料罢了。”
白泽老祖叹息一声,“祸兮福兮,非我等所能参悟。你仙力至此,也不必再介怀当初灵根太浅,累你多受挫折之事,我看这女娃所受的苦,未必少于你。”
幻逍惊讶道:“女娃?师父是说……”
满屋子的人都看向他,两个道童一脸蔑视,“你到现在都没发现?”
下卷番外二月圆之时
幻游还悄悄向幻遥道:“她刚才一直不让我碰她的胸。”
幻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定了定神,随后面露担忧,“师父,白泽仙境是当年白泽真人故去后所葬之地,灵力极强,周围妖魔众多,你若让她一人前去寻找仙料,岂非羊入虎口?”
白泽老祖脾气噌得上来了,哼哧哼哧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她吃了我那么多仙料,难道不该赔吗?我没抽了她身上的火元之力,收了她的仙根就不错了。我的变黑的白馍、我炒了一千年菜的铁锅,我忍痛拔下来的三根胡子,我都放进去了,她竟然给我吃了……”
幻逍赶紧上前,拍着他的胸膛,“好了好了,弟子知错了,师父切莫动气。”一边想,幸亏那孩子不知道,原来仙料都是这些东西。
白泽老祖喘了一会儿,瞪了他一眼,慢慢缓过来。再回神时,天玉子已不见了,只听仙宫外传来杳音:“时辰将至,今夜不妨换一换,我守辛酉方位”。
霍小蛊走了一圈,发现这是一处灵力十分繁茂的仙境,洪荒之内,灵力强至如斯的地方屈指可数,只是她见识太浅,想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这应该是离北极星很近的一个边陲。
从道观穿过来时,箱子在碰撞中打开了,她抱着满箱子的宝贝,把里面的金锭挨个咬了一遍,颇为满意。
她找到一处幽泉,洗了洗脸,水澄澈清净,她从箱子里找出几枝金钗,一枝枝的试,试到第二枝时,她猛然顿住。
她的头发怎么可能是红色的呢?脸虽然脏了点,她倒确信是自己的脸,可这妖精一样的红发是哪来的?她干脆把头发放下,仔细察看一番,虽然有一部分烧焦了,不过看上去还是黑的,她吐了口气,一定是水有问题,她怎么可能有问题。
她四处看了看,想找一个适合藏宝的地方,找了半天,发现似乎哪都一样,就随便在一块岩石下面挖了个坑,埋进去后,在上面堆了几把草,放了几块石头,在岩石上划了个箭头,觉得太显眼,又划了个大大的叉,然后拍拍手,放心地走了。
霍小蛊离开之后,那块岩石微不可见的动了动,一双黑色的手从地下伸出,随后拱出整个身子,霍小蛊好不容易埋好的箱子、草和石头一齐滚落,那双碧绿的眼睛好奇的看了看,随着一把黑烟,岩石和一切悉数消失。
白泽老祖夜观天象,身边香烛袅袅,灯火通明。
幻逍上前道:“师父,时辰已到。”
白泽老祖点了点头,长袖振起,飘然起身,向一个方向飞去。
每当月圆之夜,庚申交替之际,白泽仙境的结界受蓬莱潮引之力,沉浮不定,需上仙防守,此时已近庚时,北极星勺柄的第三颗星夜煞星明灭不定,暗示是时候行起仙术了。
霍小蛊躲在树丛里,猫着腰到处张望,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很不对劲,四周寂静已极,连虫叫声都没有,而且风疾得可怕,每隔几秒,便从东到西,呼得吹一阵,然后再换一个方向,每吹一次,风中的妖魔尖叫声就让她的汗毛直竖,随风飘摇。
她发了几次功,遁地和行空都能用,却最多只能行三丈,她是凡胎肉眼,看不出仙境的边界,不过以这个速度,她恐怕一辈子都逃不出这片仙域。正当她纠结时,耳边传来一连串哧哧的摩擦声,且离她越来越近。
“是不是有很厉害的妖怪出没?”霍小蛊暗暗想到,她在道观待了那么久,每天除了扫地洗衣服浇花,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所以会的法术寥寥无几,也不知道打不打的过,想到这,她禹步微横,呼呼往掌心吹了两口气,摆摆架势吓吓人也是好的。
霍小蛊是不会承认自己胆小的,顶多是面前的情景太出乎所料,所以她才会像尿急一样抖个不停。
数十双绿幽幽的眼珠子顶着强风,慢慢向霍小蛊靠近。
长耳熊怪瞅准时机猛的扑向霍小蛊,千钧一发之际,从树上掉落一颗碗口大的蛋,不偏不倚,恰好砸在熊鼻子上,那颗白莹莹的蛋弹了一弹,划了个弧落到霍小蛊怀里。
霍小蛊趁着熊摇头晃脑时撒腿就跑,怀里抱着蛋,正愁没有晚餐。
白泽老祖来到天玉子所守的辛酉方位,“奇怪,今日妖魔似乎格外多,且前仆后继,来势汹涌。”
天玉子抬起手肘,划出一道仙波,结界上空荡了荡,在顶部现出一个立体的图案,天空与明月交杂的情况清晰可见。
白泽老祖捋胡须的手一顿,他仔细看了一遍,又认真观察了半晌,心中笃定却又不敢相信,“洞雨幡月,怎么会出现在今晚?”月圆之时本已阴气极重,若再加上罕见的洞雨幡月迹象,魔族今夜就更不安分了。
天玉子将风召唤至南北向,扫除结界外渐变浓黑的瘴气,收回衣袖,“我去阵中,半个时辰后回来。”
霍小蛊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得罪了天上的哪位神仙,她从出生以来,运气就没好过,爹娘肯定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没等她把牙长齐,就丢在道观门口不要她了。她想不通,自己掂吧掂吧没二两肉,怎么就会招来这么多妖怪,刚刚好不容易甩掉一群妖兽,这不,又来了一个。
霍小蛊躲在一棵树后面,从怀里摸了摸,蛋还没碎,沉甸甸的,一会再吃。她悄悄观察降落在不远处的黑影,斗篷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不过凭他周身的冷寒之意,能看出肯定法力不浅,而且十有八九是邪魔歪道,事到如今,她只好出绝招了。
霍小蛊气沉丹田,两手浅叉,低声念道:“三清至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呵呼吹,锁。”
一条金黄色的捆神锁凭空飞出,射向人影,这是她九岁时,一个算命先生送给她的,说机缘到时,一定用的上。
天玉子正全神贯注于妖魔的动向,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芒,接着全身一紧,他眉头微蹙,“捆神锁?”不过捆神锁是仙道所用之物,怎么会在妖魔手上?他很快就明白了。
霍小蛊看到人影半天未动一动,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期间不小心被树根绊倒,她突溜一下爬起来,极速躲到一棵树后面,约摸没事了,小心翼翼的挪出来,慢慢再次靠近。在道观时,花婆老是骂她太胆小,怕黑怕鬼怕事,什么都不敢,其实她错了,她霍小蛊其实有一颗极强的好奇心,在适当的时候,她也很有探索精神,比如眼前这种情况。
霍小蛊大咧咧地拍了黑影一巴掌,哈哈笑道:“怎么样,动不了了吧?你不要怪我,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她绕着被锁住的“妖怪”转了一圈,点着下巴,“长得高,身材也不错,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你要是足够英俊,像我今天看到的冷血怪物长得那么英俊,我说不定,会放了你的。”
英俊的“冷血怪物”一言未发。
霍小蛊见他一声不吭,好奇心上来了,仔细摘下他的帽子,正要饶有兴味地观察一番,登时僵在原地,胳膊还保持上抬的姿势。
“大仙……”
天玉子看了看天空,月际全圆的时刻正在逼近,结界愈发不稳,他离开后,白泽老祖一人难守两个方位,而此时各处妖魔都蠢蠢欲动,个个跃跃欲试,他眉头更紧一层,看向霍小蛊,“解开。”
霍小蛊合了合不听使唤的嘴巴,“不知大仙有在林中遛弯儿的习惯,我这就给您解开。”
她拇指相对,合上双拳,念道:“三清至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呵呼吹,开。”
她睁开眼,没有丝毫改变,忽然绳子吱嘎吱嘎地响起来,天玉子发出一声闷哼,绳子足足紧了一圈。
捆神锁有灵性,随主变而变,再加上霍小蛊歪打正着,行的不是常规的法术,打了个死结,所以天玉子有心无力,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压抑着喘息,说道:“姿势不对。”
“哦。”霍小蛊赶紧又想了想,搓了搓手,步以斗宿魁罡之象,举起两手,作投降状,又念了一遍,念完紧张地等待结果。
捆神锁似乎怔愣了一番,然后“啪”地一声,带着天玉子往地上一摔。
“你……”
霍小蛊快哭出来了,她抱着脑袋,可以想像,如果大仙此时行动自如,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掐死她。
“再想。”天玉子强自按下怒火,千年来,他从未因任何事有过怒意,可是这一次他感到江水可以不流,一旦倾泄将是巨浪涛天。他虽然可以摆脱肉身,但是没有肉身作介,无法与其它道仙沟通,完不成阵法。
于是霍小蛊用拉弓、挥拳、倒立各种姿势,就差满地打滚了,奈何捆神锁似乎越玩越起劲,各种玩招出了个遍,就是不解开。
下卷番外三冒泡泉水
最后霍小蛊实在没办法,双膝跪地,头深深埋在地下,带着哭腔,哀求道:“大哥,您就解开吧,我霍小蛊上辈子欠你的,我还。”
四周静了许久,久到霍小蛊脖子酸了,不得不稍微往上抬一抬,再抬一抬,一个挺拔的身影近在咫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大仙……”霍小蛊嗖地爬起来,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您解开了?”
天玉子已恢复如初,全然不见之前的狼狈。
霍小蛊正急着恳求道歉表衷心,天玉子忽的腾地而起,黑色的斗篷下卷风阵阵,将霍小蛊迅速拉向空中。
霍小蛊紧闭双眼,心想完了完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仙原来是个小肚鸡肠之人,一会儿指不定怎么整她,正忙着腹诽时,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恰好砸在她刚才所立之处。
她一抬头,霍然发现满天的火球正铺天盖地砸过来,数百只化成原身的火麟兽正向阵中心扑来。
当初创立守界仙阵时,旨在围护边界,阵中最为薄弱,而一旦中心失守,阵法将岌岌可危。
天玉子沉着应对,他是风系神,火与他的仙力相克,无法召唤风让他的战力大打折扣,再加上霍小蛊这个累赘一直拖着他,连动作都不方便,火虽然不至伤到他,却不能扑灭,周围渐渐燃起大火。
霍小蛊感到他很平静,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平静,她忽然大叫一声,颤颤巍巍道:“大仙,我、我的衣服着火了”,虽然屁股很烫,但她一分一毫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一松手,百分百掉到火堆里,
天玉子带她降落到地上,火麟兽是畸变的神兽,为神界所不耻,却被魔族偶然得到后加以利用,百年之内,竟已成大气,吐出的火不仅强势,且能无木自燃。
霍小蛊又蹦又跳地扑着被点着的衣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天玉子道:“大仙,我不怕火”。
天玉子画地为牢,施上仙术,火球暂时落不进来,“你修的是水系法术?”
“那倒不是,天生的。”
天玉子想起她身上的火元之力,应该是它衍生出的仙膜护住了她。他如今为火麟兽所困,满月时的洞雨幡月五百年一遇,魔族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估计火麟兽之后还会有大批魔徒,守界的几位长老一定也各有敌手,而眼见离月满仅剩一个时辰,界时将达到潮引的极至,可谓情况危急。正当他一筹莫展时,目光落到正好奇地仰望火麟兽的霍小蛊身上。
“霍小蛊,是你的名字?”
霍小蛊回过神,点了点头,觉得不合适,又恭恭敬敬道:“回大仙,小道名叫霍小蛊,道号玄惑。”
“好,玄惑,我现在送你出去,你务必帮我取回一样东西。”
霍小蛊眨了眨眼,见天玉子神色严肃,赶忙点头答应。
天玉子解下随身带的一个玲珑碧玉瓶,瓶子的瓷塞很长,肚子凸向一边,交给霍小蛊,“从此处向南一里,有一处幽泉,将瓷塞头向下浸入池水,等待瓷塞缩回,你便带着它回来找我。”
“幽泉?是那个水有几分古怪的地方吗?”
天玉子想起冒泡泉的泉水能反射出道仙的灵力,这应该就是她说的古怪,他点了点头,言道:“速去速回。”说罢陡然弹出一道风,将霍小蛊送出火圈。只要将冒泡泉水散入风中,火很快就会熄灭,到时火麟兽自会散去,只希望这中间不会再出差池。
霍小蛊飞出时连着跳了几丈,天玉子化出更显眼的仙术,吸引火麟兽的注意力,让她很快逃出火球的波及范围,而那道劲风,则可以远远将她带离,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惭愧,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霍小蛊气喘吁吁地跑到泉边,一下子傻眼了。
冒泡泉巴掌大的地方,挤了十几个身姿妖艳的女子,每一个都在就着月色照镜子,端详的津津有味,按理说,照镜子也无所谓,可她们一个个都脱的一丝不挂是怎么回事?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哎呀,这冒泡泉好是好,就是太小了,还不够我们姐妹一人一口喝。”
另一个道:“你就知足吧,要不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连它一根毛都沾不到,不过,看来看去,还是数我这张脸最好看。”
“拉倒吧,就你那两只眼,小的跟针缝似的,一点都不像我们狐族的风格。”
“你敢说我?你看看你的水桶腰,哪比的上我这,盈盈一握。”
旁边另一个女子喝道:“都别吵了,再等一刻,冒泡泉把我们的身形固定后,你们立刻准备将泉水装灌带走,以供日后所用。”
“姐姐说的对,早听说冒泡泉的泉水有滋肤养颜的奇效,到时我们便可永葆青春。”
霍小蛊点着下巴,她从心里觉得,这些女人都堪称美若天仙,不愧为狐狸精,只可惜过于看重姿色,而习于骚首弄姿,都说红颜祸水,要是世间的美貌女子能够少几分矫揉造作,貌德兼养,说不定是俗世一大幸事。这时,西南方向忽然射出一道红光,霎时明灭,霍小蛊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重担在身,只是她一个人肯定不是这帮妖狐的对手,这如何是好?
一个略微年幼的狐妖说道:“大姐,神君这次遣我们到这来,除了冒泡泉的泉水,似乎另有所图。”
扑通一声,不知是谁掉进池中,溅起大片水花,女子扑腾了两下,尖着嗓子道:“谁推我?”
其它妖狐顿时炸开了锅,“推你?是你贪图宝泉的泉水,自己跳下去的吧?这下水面不平了,我们的身形还没有固定……”
“是啊,怎么办?”
那只下水的狐妖百口莫辩,她修为尚浅,在毫无准备下饮多了冒泡泉的水,呛的火烧火燎,趴在岸上咒道:“哪个挨千刀的推我?我非把她撕成八半。”
霍小蛊松开交叉的手指,时间不多了,她总不能把她们一个个都推下去,她想了想,不如来一招声东击西。
妖狐们正争论不休,离她们百步远的林中哗然响动,几颗不大不小的石块砸到一个树冠上,小的几块先后炸开,轮到最后一块大的,它在空中停了停,努力憋了半晌,最后还是没炸开,落了下去。
几个妖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为首的使了个眼色,妖狐们会意,化出衣裳,向树林的方向翩翩飞去。
霍小蛊吐了一口气,揉了揉顶疼的手指,已经不错了,她以前连小石块都炸不开,她四周看了看,拿出碧玉瓶向池边走去。
池水有些浑浊,霍小蛊撇了撇上面的水草,把瓶口插进去,只听嗷的一声,那长长的瓶塞化成一条象鼻,兴奋的仰天长啸起来。
霍小蛊心都快跳出来了,那帮狐狸精还没走远,这是哪门子法器,鬼都能给它招来,看来大仙还是没原谅她,他肯定是故意的。
象鼻叫够了,吸两口水,往上一翘,喷了霍小蛊一脸水,霍小蛊抹一把脸,不得不苦着脸哄它:“乖乖,听话,喝饱水,带你回家。”说的时候只想捏死它。
象鼻的两只鼻孔像眼睛一样瞅了瞅她,这才一头栽进水里,咕咚咕咚喝起来。
狐狸精根本就没走远,一直躲在暗处,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骗到它们这一族。开始她们还乐的看霍小蛊出洋相,象鼻瓶是有灵性的宝物,在容器中载量少有堪比者,却有名的顽皮,没想到它竟然乖乖听话,本是她们到手的鸭子,怎么能让这个灰头土脸的小道士捷足先登。
“死道士,刚才是不是你推的我?”狐狸精穿上红衣,更显妖艳。
霍小蛊一惊回头,“你们……怎么还没走?”
红衣妖狐哈哈笑了一阵,霍小蛊看她笑的腰都快弯到地上了,正担心她会不会岔气,妖狐眨眼间移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臭道士,你敢推我?我要了你的命。”说罢抬起尖利的细手,不过没有急着放下。
霍小蛊眼角斜了斜,象鼻瓶还在没命的喝,看来还差的远,她面色一变,挤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眼神坦荡,“姐姐,你长的好美。”
红衣妖狐愣了愣,手虽然没有放下,不过指尖已经松了,“臭道士,你说什么?”
“姐姐是她们当中最美的一个,要不,我也不会因为顾恋姐姐,不小心把您推下去了。”
红衣妖狐的三寸指甲摸了摸脸,姿势柔媚,嘴角俨然露出一丝笑意。
霍小蛊趁热打铁,“我自知愚昧,冒犯了姐姐,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您这般貌美,一定是心软的。”
这时的红衣妖狐,已是止不住的满脸笑意,她扬了扬眉,指甲在霍小蛊脸上一划,划下一道灰,露出一道白皙的皮肤,“仔细看,你这小道士长的也不丑。”说时眼神一勾,若是男人,十个魂绝对勾跑九个。
这倒是霍小蛊没想到的,她一直女扮男装,也不通男女之事,不过她从小就知道怎么说,说什么才能让别人开心,这个狐狸精明摆着已经着了她的道了,但现在她把自己当成了个男人,往下该怎么做,她全然不知。
正当霍小蛊怔愣时,为首的高个妖狐哈哈大笑起来,“妹妹啊,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她再好,可不是你的菜。”
红衣妖狐面露怒意,“怎么,你还想跟我争?”
“呵,我再傻,也不会跟你争一个女人。”言罢忽然出手,快如闪电,直取霍小蛊面门。
霍小蛊眼睛还没来得及闭,只见面前一闪,银钩般的狐爪近在咫尺,危急时刻,红衣妖狐一把抓住姐姐的钩爪,替她挡住一击。
红衣妖狐仔细端详起霍小蛊,身形在女子中算高,但在男子中就算矮的了,肩虽不弱,却很窄,胸……这个真看不太出来。
霍小蛊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急如焚,瓶子还没满,那根象鼻中间打了两次嗝,打完又塞水里继续喝,她该怎么逃出这群妖精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