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欢歌看到两人面色焦急略带平和,心下松口气,对他们眨眼睛:“我要去卫生间。”省驿扯嘴角抱起她,耳语:“爸没有为难我。”路欢歌脸红:“谁担心你了。”路一凡心里五味陈杂,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李旭打电话进来说是景湖的人刚已经出发了。路一凡在路欢歌的一再委婉请求下去换省驿买的衣服,省驿又把路欢歌的衣服放在她身边。两人的门都关住,省驿站在客厅里,心居然怦怦直跳。
路一凡首先出来,掩饰不住高兴:“怎样?”省驿笑:“合身。”“我也好了。”省驿进去,看到着无袖红裙的路欢歌肌肤胜雪,裙长过膝,腰带设计更衬托她的纤腰不堪盈盈一握,只是她的手护住腹部一个镂空的三角形。省驿笑,路欢歌倒不好意思再把手放那了。
一切准备停当,省驿抱路欢歌下楼,路欢歌小声:“我和我爸坐在一起。”省驿看她一眼顺从地把她放在路一凡身侧,她立刻就倚住路一凡撒娇:“爸,我有点不想去了。”全然不顾省驿冷着的一张脸,路一凡刮她鼻子:“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路欢歌抱住他胳膊:“我不丑不丑。”路一凡示意省驿开车。路欢歌见车启动,安静了,搂着路一凡一句话不说,路一凡抚摸着她的头发也是一脸凄凉。省驿怒:怎么感觉像要把他们卖了呢?
路一凡看到君悦饭店豪华的装修暗叹:这一顿饭得多少钱啊?不过,也可见他们重视自己的女儿。跟着服务员,来到中餐厅的致远阁,省驿的父母在门口相迎。省驿介绍,两家人寒暄客气,路一凡看他们衣着普通,表情紧张,放松下来。双双入座后,三人继续你来我往地谦虚客气,路欢歌看省政李洁故作普通的装扮,时不时看省驿的表情,不明为何。省驿和路欢歌坐一旁,笑,听,一句话不说。点菜时又是谦让一大番。最后让给了省驿和路欢歌,两人点了菜,省驿又点了酒。
酒菜上齐,三巡过后,总算切入正题,仍旧是言笑晏晏地商量,最终决定一切按他俩的意思办。三人看向他俩时,省驿看向路欢歌:“我们决定明天办证,后天举行婚礼。”四人同时看向省驿,他仍旧面不改色地继续:“婚礼简单办,我们这边只请亲友。蜜月我们会去外地。婚后我们住在听水庄园,等欢歌开学后,我们搬到静幽小区。爸,你学校的同事你怎么招待?”省政心里一震,暗自咬牙:不是在叫我。李洁拽省政胳膊,笑:“好,你们商量好了就行。你们结婚,你们高兴,我们就高兴。”路一凡看着路欢歌的表情,显然她也很吃惊,并不知道省驿会这么说,心里不由疑惑:“我们学校好办,还没有放假,大家都忙,没有时间赴宴。宴会就不办了,随礼的返还购物券,我们有过这例子。”省驿笑:“爸费心了。”省政李洁盯着省驿眼里冒火但又无奈,省驿暗笑,看向他们:“婚后,节日我们会回去。”两人面色才算缓和。“开学欢歌住的离家近,随时可以回去,也希望爸随时来看我们。”两人不由又生悲凉,好在他承诺不用请,他们就回去,况且一年节日那么多,当下也高兴起来。
一时每个人都又重展笑颜,除了路欢歌。相见结束,路欢歌看送到门口的省政李洁消失在身后,终于搂着路一凡放声大哭:“我不想结婚,我不结婚。”省驿猛踩刹车,路一凡护住路欢歌,笑着对省驿说:“没事,撒娇呢。你继续开。”省驿从后视镜看到路欢歌哭得路一凡的衣服都湿了。停车:“爸,我让李旭送你回去。我想和欢歌谈谈。”路欢歌抱紧路一凡:“不谈,爸,咱们回家。”省驿拽出来路欢歌,抱到副驾驶位,扣好安全带,他不担心她会跑。路一凡下车,想劝几句,但想女儿都决定明天结婚了,怎么今天又反悔了?也确实不该。看着省驿疾驰而去,不得已坐上李旭的车,一路也是涕泪四流。
路欢歌说不了哪里委屈,但就是委屈。省驿载她来到两人第一次谈心的滨河公园,抱着路欢歌走到原来的那张长椅,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看他的气势,站起来一溜烟跑了。省驿放下她:“还说不结婚的话吗?”“我就不想结婚。”省驿手背后,握拳,后退,他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揍她,转身走开。
省驿站在黑暗里,摸烟,记起自己为了她戒了。咬牙看她哭一会,四处张望,像在找他,不由心情大好:小傻,还是有点依恋我的吧。他步伐轻松地走向路欢歌,还没到她身边,一个肮脏猥琐的乞丐把手伸向她,她咧着身子惊呼:“省驿!”省驿几步飞冲过去,一脚踹开乞丐,拥住已对他张开双臂的路欢歌:“别怕,对不起,欢儿。”路欢歌的尖叫几乎穿透他的鼓膜。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躲她那么远,抱着她离开这个地方。路欢歌平复了,他的心还在加速跳。
路欢歌搂住省驿的脖子,伏在他肩上,感觉自己如一个木偶,任他指挥,听他摆布。回到车上,路欢歌还在抽泣,但就是不说话。
“嗯,除了结婚这件事,其他都听你的。”省驿当然知道她在哭什么,他没有跟她商量,是因为她肯定不同意,不如事后哄她,反正都要哄。
“哼!”路欢歌依旧趴在车窗上,不理他。
夜风如水,河面倒映着岸边的灯光,河水缓缓东流,摇碎一河五彩斑斓的碎片。
路欢歌不由吟诵:“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我比较喜欢的是: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路欢歌扭头看省驿,不明他为何生出这怅惘之情。省驿叹息:这月亮等的是谁,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等的是你,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的心就像这河里的水,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不!省驿握拳,事在人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信你不会为我停下脚步。
他的流水正睁着一双迷惘的大眼睛看着他。
“我给你说过的勇敢面对,有用吗?”
“有。”
“今天,再送你四个字。”
路欢歌不说话,看着他。
“闭上眼睛,刻心里。”
路欢歌眨眼,省驿伸手捂住,附耳,一字一顿:“相—信—省—驿。”
省驿过一会儿才松开手:“再退缩,逃避,害怕,不安的时候,想想我,想想这几个字。”
路欢歌闭目想,“我还是不安,想着要结婚,要经历我没有经历过的事,我就害怕。”
路欢歌还没有睁眼,车向前一个猛冲,省驿阴郁地开车,怒气都在车速上。窗外的灯光成了一道线。路欢歌抱着椅背,脸贴在上面,头发已被风吹散。她咬着牙,闭上眼,就是不出声。她知道省驿生气了。可她说的是实话啊。他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的心理感受呢?
到学校门口,李伯伯看到省驿和路欢歌又一次笑着放行。路欢歌用手指梳顺头发,省驿抱她下车上楼进屋,始终一句话不说。放她在床上时安排了一句:“明天,八点我来接你,准备好身份证,户口本。”和路一凡告别后就走了,路欢歌心里略感失落,又可笑他生气的样子,他临走的嘱咐又让她抱头想躲起来。
百般纠结中,路一凡推着轮椅进来,坐在路欢歌旁边:“李旭搬上来的。”两人不说话,看着轮椅。窗外,乘凉的人聊天,大笑,蝉声四起。屋内两人静然无声,任时光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