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每天都告诉雅棠你和你爹的动向,她本来是想等你跟阮舞蝶姑娘成亲之后当作卖艺的去祝贺,然后下药,没想到花灯会那日与你相遇了,而且你还对她一见倾心,索性她就将计就计,跟你回了方家。这样不仅接近了你,还接近了方振业,就可以有更大的机会下手。”
赵乾感慨道,“真的都是命定的。”
方聪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我要跟她私奔呢,她怎么办了。”
陈羽天接着说道:“雅棠真的没有想过你会那么爱她,甚至为了她跟方振业大吵了一架然后私奔。当然她也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你娘的事情,所以她对你产生了同情,把所有的恨都加在了方振业的身上,所以她决定跟你私奔的时候,给你下药让你晕倒,然后把你放在木筏上漂流,接着她再跑回方家说你为了救自己被害了,再找机会给方振业下毒。只是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方聪听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还是掉了下来。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到死去的那一刻,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心从来就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我说为什么她对我百依百顺,为什么铃儿那么说她她也不反驳不伤心,说白了,根本就是不爱我。我还一心想着跟她私奔,跟她过俩个人的世界,甚至想着为了她日日苦读考取功名,然后摆脱我爹的压榨,然后好为她报仇,我真傻。”方聪一边握紧了拳头一边说道。
阮舞蝶上去握住了他的手,示意要让他冷静。
陈羽天接着说道:“那天在客栈,我希望她不要跟你走,虽然我知道她是爱我的,但是我怕她一跟你走,被外面的美景所迷惑,就再也回不来了。或者她的诡计被你识破,你会加害于她,现在想想,你不会那么做的。”
“但是她还是执意要走,执意要杀了方振业报仇,她说同样是方家的孩子,为什么你每天吃喝玩乐,她必须要弹琴卖艺,她也要得到方家的家业,然后出人头地,像你一样。”陈羽天停顿了一会,又说。
“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红颜薄命。她死了之后我看见你整日来天一居买醉,然后也心软了,同样是爱雅棠的人,我能体会你的感受。”
赵乾听到这里,说:“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回双喜镇么?”
陈羽天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说道:“方公子,雅棠以为会把你放在木筏漂流走,所以在你玉佩的锦囊中留了一封信。”
三人听完后,与陈羽天进行了简短的告别,然后走出天一居,往方宅走去。
方聪一路上什么也没有说,表情冷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到方宅之后,他只是径直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阮舞蝶跟赵乾也跟了过去,方聪找到了放在抽屉里的青色的锦囊,果然夹层中有一封信,由于时间过于久远,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有折了的痕迹。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谈不开放在心里是个结,而谈开了,便成为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疤。有时候你可能就会在谈与不谈之间徘徊与纠结着,既害怕自己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又怕自己知道真相后不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欺骗别人的信任来保护自己,孰不知,这永远都是一个骗与被骗双向的活动。
方聪打开了几近破碎的信,看见上面用非常清秀的自己写着。
方大哥,我是应该这么叫你吧,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你还活着,那就太庆幸了,我的罪孽感又少了些。其实我不叫小梅,我的真名叫方雅棠,没错我也姓方,而且你应该想不到,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一开始接近你完全是因为我想杀了你和你爹,为我死去的娘报仇,然后夺下你们方家的家业,但是后来我知道了你娘的事情之后,没有那么恨你了,最重要的是,你真真正正的让我开心了。你带着我去百草仙谷,带我去洛泫之家,让我体会到了友情的珍贵。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没有先遇到陈大哥,而是先遇到了你,或许我真的会爱上你,因为你真的是太爱我了,这让在你身边的我每一秒都有罪恶感。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不要你的玉佩了吧。
你现在会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是因为我给你下了药让你昏迷,然后把你放在了木筏上漂流,我会回去杀了你爹,如果你能回洛阳的话,大可以来找我报仇,杀了我我也不会怨恨你的,这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最后我想要告诉你,阮舞蝶姑娘真的很喜欢你,有些喜欢,你只是因为轻易能得到所以习以为常了,要记得珍惜身边人。
最后的落款是方雅棠。
方聪读完这封信之后,虽然早已经知道事情了真相,但是那张绷着的脸还是流满了眼泪。阮舞蝶想上去安慰他,却被方聪拒绝了,于是赵乾拉着阮舞蝶走出了房门。
“他现在一定难过极了,被最信任的人骗,估计也没有报仇的动力了吧。”阮舞蝶说道。
“是啊,真是命运弄人,喜欢自己的妹妹,自己的爹把自己的妹妹杀害,最后又想杀了自己的爹给自己的妹妹报仇。这么多天的苦读,终于考上了状元,却被唐阳公主看中当上了驸马,本已经准备报仇了,却是这般结果。”赵乾也感慨道。
阮舞蝶谈了口气,“可是如果当初小梅没有死,说不定现在方家早已经家破人亡了吧,真是不知道谁对谁错,到最后,死者清静,只剩下方大哥最难过了。”说完俩个人准备回厨房找点东西吃,然后给方聪熬点粥。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可是方聪还是自己待在房间里,既不喝酒也不哭,就只是静静的呆着。
这个时候晗月来了,刚好碰到了从厨房端着粥出来的阮舞蝶,阮舞蝶看见晗月赶紧行礼,却被晗月拦了下来,说道:“阮舞蝶妹妹,你方大哥走了么,他答应我天黑前就回宫,可到现在还没有踪影,我担心他出事,就跑出来看看。”
阮舞蝶心想,一个高贵的公主能为了方聪这样的奔波,也是苦了她了,但是总不能跟公主说方聪是因为小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所以赶紧胡乱的变了个理由:“方大哥今天在帮老爷查帐的时候得知一个平时照顾他起居的下人重病死去了,所以现在心情有些低落,都一天没有吃饭了,我正准备去送粥呢,不过既然公主你来了,那你帮我送去吧。”
晗月一听是因为这个,便结果了粥往方聪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夫君,我是晗月,阮舞蝶妹妹给你熬了粥。”
方聪正在房中难过着,不料公主来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去开开了房门,看见晗月手里端着粥站在门口,方聪赶紧结果粥,然后让晗月进屋来。
晗月进来后便说:“我听阮舞蝶说你是因为下人的去世而难过,没想到我夫君还是这么善良的人呢,只是人死了不能复生,不要太难过了。”
方聪被阮舞蝶这理由弄的哭笑不得,却只能编下去,“没事,我们一会就回宫吧,我今天特别累。”
然后方聪喝了粥,俩个人便与阮舞蝶还有赵乾告辞,回到了宫中。
回到瑶华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宫中除了侍卫已经没有别人的影子,晗月把宫女还有下人支走之后,想要跟方聪睡觉,哪知道方聪突然说自己睡不着觉,想喝酒。
“夫君不是说累了想早点休息么,为什么又想喝酒了。”晗月有些不高兴了,问道。
方聪哪里顾的上公主的情绪,自己才是最难过的,说道:“心情有些不好,夫人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管我了,我就在这门口,赏赏月喝喝酒。”说完往外面走去。
晗月以为方聪还在为下人的事情难过,想到自己是与方聪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于是便说道:“那夫君要是累了就回来歇息吧。”
于是方聪便去御膳房拿了好几坛女儿红,然后坐在瑶华宫前的栏杆上开始喝酒。他回想着自己与小梅的点点滴滴,回想着小梅死后自己所作的这些努力,一切的一切,就像镜花水月一样,那么的不真实。如今知道了小梅的真面目,自己也不可能再去杀了父亲报仇。面对着无微不至的晗月公主,自己却无能为力,虽然自己想告诉她自己根本不爱她,可是那有什么用,一旦悔了婚约那就是欺君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方聪越想心中越难过,喝了一坛又一谈的酒,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天竟然已经有些泛白了,于是便依靠着栏杆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