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之中,黄巾军屏住呼吸,看着斗将之地。腾起的沙尘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沙尘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明月拨开了乌云,想要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皎洁的月光照下,沙尘渐渐散去,露出站立在原地的吕布。
“怎么可能!”
“十位渠帅联手,居然都败了。”
“这家伙,不是人啊!”
吵闹的议论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每个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慌之色。若是吕布手上有千名骑兵,绝对可以趁势击溃这些黄巾。黄盛铁青着一张脸,山羊须都被他揪了几根。
旁边有名渠帅见此,小声道:“大渠帅,要不我们挥军掩杀上去,料想他不过是一个人,又受了伤,肯定支持不了多久。”
黄盛啪的给了那名渠帅一巴掌,低沉的声音掩盖不住怒火:“蠢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句话你难道就没有听过吗?明日一早,撤军!”
渠帅面露不甘之色,看黄盛动了真怒,也只好退到一旁去。黄盛自己又何尝不想杀了吕布,可现在士气低迷,若是下令围杀吕布,就是违背诺言,士气恐怕会降至低谷。
偏偏吕布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之人,攻势受阻,士兵们心生惧意,必然会败退。反之,现在遵守承诺,还能在士兵们心里印下一个光明磊落的形象。至于之后,肯定就只能接受大贤良师的处罚了。
“好,阁下果然是条汉子。”吕布说着,将插在腹部的大刀拔了出来。史峰的尸体也滑落在了地上,血染红了他前面的衣衫。待到拔出所有武器之后,他活动了下身子,招了招手:“牵我爱马来。”
一名黄巾军闻声,牵着先前吕布骑着的青马走了过来。这匹青马跟随他已有八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接过马缰,吕布翻身上马,拔出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告辞了!”
“不送!”黄盛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不快。
吕布哈哈一笑,也不在意,策马往营外奔去。没有人注意到,黄巾军中,一名额头有道疤,打扮与常人无异的黄巾兵,慢慢往后退去。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疤痕男子离开了军营。
营寨以西十里外,有个小树林,树林前后不过百米,其间有小溪贯通树林。小溪旁边,坐着两男一女。四匹马绑在旁边的树上,生起一堆火。三人围坐在火旁,五官精致,身材火辣的女子背靠在大石之上,闭目休息。
两名男子,一名躲在树上监视四周,一名在女子身前,闭目休息。两人手上都拿着兵器,显然是担任护卫一职。监视人眼神极好,老远就看见有人策马朝这边跑来,低头朝下道:“大小姐,可能是老大回来了。”
闭目的女子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没想到,严江怎么快就完成了刺杀黄巾主帅的人物。”
另一名闭目休息的男子也睁开眼睛,道:“若论刺杀,我还没有见过比老大更厉害的人。”
躲在树上的男子接口道:“老五,那是你小子见识少,老大的刺杀功夫数一数二,却算不得顶尖,最厉害的刺客,你还没有见过呢。”
老五不服气的反驳了一句:“我说三哥,你怎么老是喜欢和我抬杠啊,不就是比我早些年遇见老大嘛,至于那么神气?”
大小姐笑了笑,道:“老五,老三可是很欢喜你这个后辈呢,不然怎么会屡次出言提醒你,要知道,身为刺客,绝不能轻敌自满,否则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老三有点尴尬,脸都红了,连忙转移话题:“没错,那个人就是老大,他已经回来了。”
严江离营三里地,骑上了早已准备的战马,飞快朝聚集地跑来。来到小溪边上,严江翻身下马,开口道:“小姐,属下无能,没有刺杀目标。”
小姐脸色不变,道:“我想知道理由。”
严江低头道:“回禀小姐,在属下混进去,准备刺杀黄巾首领的时候,吕家的少当家,吕布单骑杀进了黄巾营地里。”
小姐如玉般的手指卷起了秀发,道:“你的意思是说,吕布单骑闯营,击杀了黄巾主将?不,若是那样,恐怕你的衣衫也不会半点血都不沾。吕布是用某种方法逼迫了黄巾主将,让其不得进兵吧?让我想想……斗将,对了,一定是这个方法,吕布用这个方法逼退了黄巾军。”
“在那种情况下,你贸然出手刺杀黄巾主将,非但不会让黄巾退兵,反而会激起他们为主将报仇的心理,严江,你觉得我猜得对不对?”
严江心里越发佩服,道:“一切都如小姐所料,但属下擅自做下决定,没有完成任务,还请小姐责罚。”
老五开口求情道:“小姐,反正黄巾都退兵了,老大出于大局考虑,能不能减轻他的责罚?”
小姐眨了眨眼睛,俏皮道:“我不仅不会罚你,反而要赏你,这样吧,等回到严家,我亲手下厨,为你做三天菜。”
严江毫不思索,道:“小姐,你还是严惩我吧。”
小姐笑容温和,温和到令人发冷:“严江,你什么意思?”
严江苦着一张脸,道:“不,没什么意思。”
老三、老五两人脸上都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严府上下,谁不知道,三小姐严玲,天资聪颖,琴棋书画,阴谋诡计无一不精。就连在料理上,严玲都展现了过人的天赋。一个普通的菜,经过严玲之手后,就变成了一道极具杀伤力的黑暗料理。
偏偏,严玲本人还乐此不疲。有段时日,严府的厨师病倒,严府上下渡过了一段极为黑暗的时期。以至于厨师病好之后,严府一个个上至老爷下至仆人,全部出门迎接,那待遇不下于刺史来访了。
严玲心情颇为好,终于又可以下厨了,随即想到了吕布,目光转为深沉之色:“吕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若是能收为己用,呵呵。”
老五身子一颤,不禁对吕布心生同情,可怜的娃啊,要知道小姐这样笑,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严江抱着一个人受苦不如大家一起受苦的理念,开口道:“小姐,属下认为光赏我一个,未免太过不公了,老三、老五这次也出过力,能否劳烦小姐多做两份?”
“咦,老大,你太坏!”老五脱口而出。老三激动的站起身来,太过激动,导致没有注意脚下,掉了下去。
严玲思虑一下,点头道:“不错,有道理,那我就久违的一展身手吧。”
“不要!”
“不要!”
两声凄惨的悲鸣声响起,在温和的目光下,默默流泪承受了下来。
另一方面,吕布策马离营,奔驰半里,来到了铜山脚下。山脚之下,一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少年等在那里。少年手持长刀,另一手提着竹子编成的箱子。黑色的战马被拴在了一棵树上,少年身形挺拔,看见吕布到来,一张紧绷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
仔细一看,发现吕布身上有伤,立马就提起了心来:“布哥,你没事吧?”
吕布策马停到少年身前,下马解开上衣道:“受了点小伤,没有大碍,顺,你不是带了外伤的草药吗?帮我包扎一下。”
高顺放下长刀,打开了箱子,一边包扎一边说道:“布哥,这次该不会是你又玩过火了吧?说了多少次了,不管你武功多么厉害,总有失手的一天,昔年西楚霸王何等威风,举世无敌,最后还不是败给了高祖皇帝?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吸取教训啊。”
吕布觉得头疼了,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耐烦道:“好了,高僧,你能不能不要在说教了。”
“还是说,你已经把自己当成我姐夫了?”
高顺手一抖,差点没有抓住绷带。一张国字脸瞬间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我,我和玉儿姐是清白,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吕布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大为爽快。一向严肃的高顺,唯有在提到他四姐吕玉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羞涩。仔细一想,十六岁在古代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算是一个大人了。还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高顺真是个纯洁的孩子。
高顺包扎的技术经过一次次经验,已经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不过一会,吕布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高顺将竹箱盖上,道:“布哥,此地不能久留,还是趁夜翻过铜山吧,免得黄巾主将出尔反尔。”
吕布不屑一笑:“怕什么,那些家伙来多少我杀多少,看看谁能拦我。”
高顺叹了口气,这个好友未免太不让人省心了:“好好,我知道布哥你武功盖世,是小弟我胆小怕事,行了吧?能不能恭请您老人家为小弟着想,连夜翻山?”
吕布心里很不爽,明明两个人一样大,为毛高顺总是摆出一个大人的模样。等等,严格来说,他应该是两世为人吧,怎么说都比高顺大。
“喂,顺,别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来和我说话,翻不翻山是我来决定,不是你啊!哼,算了,这次就饶过你,我们翻山吧。”
所以说,总角之交是一个重要的选择,摊上了这么一个好友,高顺觉得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