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水上公园之夜,像一个温柔的梦。
偌大的金碧辉煌酌舞厅濒临在美丽的明镜湖畔。舞厅里彩灯闪烁,红红壕绿绿的光束像波浪似地翻滚着。一对对舞伴在《波尔卡舞曲》妙曼的旋律里,翩翩起舞。在今晚的舞里,引人注目的要数和俪蓉了。她脸上红扑扑的,陶醉似地微闭着眼睛,两个闪闪发光的耳坠随着她的舞步摇曳着。
和俪蓉的舞伴是个三十三、四岁的男子,中等个子,疫瘦的,戴着一副特大号“麦克”眼镜,深褐色的镜片占据了他一半面孔。他穿着一件紧身的牛仔裤,一件方格花衬衣,一双火箭形的牛皮鞋。他灵活地带着和俪蓉在舞厅里旋转着。
“我真怕你今天不来呢。”和俪蓉梦呓般地说。
“怎么会呢,我的小天鹅!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他声音沙哑,回答和俪蓉说。
“你骗我,那儿有的是女人!”和俪蓉睁开了眼睛,盯着他。
“但是,没有比你漂亮的了。”
和俪蓉甜甜地说,“你真以为我漂亮吗?”
“那是当然啦,我的小天鹅!没有你,我就没法生活。俪蓉,等我把你带到香港,你就知道我的朋友是怎样羡慕我了……”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出境手续都办好了。”
“明天?”和俪蓉惊叫了一声,同时更靠近了他一些,“你走了,我怎么办……”
“回去后,我一定说服爸爸,要与你结婚,然后再帮你办理去香港的手续。不过,爸爸坚持要那件货物,否则他是不答应的。俪蓉,你搞到了吗?”
一听说到那件货物,和俪蓉不由得有些紧张,身上也哆嗦起来。她向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在注意他们,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
“只有为了你,我才敢干这样冒险的事。现在想起来,心还怦怦跳呢。”
“这么说,是搞到了?”
“嗯,是的。”
一个吻迅速地落在和俪蓉的脸上,“宝贝,你真是好样的。”他顺手从前兜里掏出一卷纸币,从和俪蓉的领口处塞到她的连衣裙里。靠先给你二百元,犒劳犒劳!”
和俪蓉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二百元,谁稀罕这两个钱?我爸爸说,有个人给他五百元他还不卖呢。”
舞伴的嘴咧了咧,淡然一笑:“再加三百元!”他又从后兜抽出一卷人民币,塞到沙荣荣的连衣裙里。
“哼!”沙荣荣突然翻脸,“你想得倒美,五百元就能把一个无价之宝买去?”
“看你小心眼的,我说的是犒劳费嘛。等我回到那儿,爸爸一高兴,就会给你一百万。”
一百万!这个巨大的数额差不多使这位年轻的姑娘眩晕了。于是和俪蓉立即换上笑脸,嘴上却不放心似地说道,“你要骗我呢?”
“我要是骗你,让雷电劈死!”
和俪蓉立即用手捂上他的嘴,“不准你说这不吉利的话。你知道,我早就属于你了……”
这男人连忙摘下手上的戒指,轻轻地套在和俪蓉那纤细的手指上。
和俪蓉又微合上眼睛,陶醉在幸福之中,神思驰骋在千里之外。她轻轻地哼着一支歌曲:啊!优美动人的琴声,它使我留恋怀念,夏威夷泛起的银波,在梦中轻轻摇荡……
“俪蓉,俪蓉……”她听见了他在叫她。她好像是从梦中醒来似的,说:“啊,我在这儿哪……”
“俪蓉,你什么时候把货物交给我呢?”
和俪蓉睁开那双迷人的眼睛,想了想说,“今夜一点钟,在州河大铁桥下吧。”
“太晚了吧?”
“我想那时爸爸可能睡熟了。不知怎么,我总有点害怕,好像有什么不章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那是你的精神作用。好,俪蓉,夜里一点,咱们准时在大铁桥下见!”他说,“我要走啦,回去准备准备……”
他们俩挎着胳膊,走出水上公园,在电车站那儿分手了……
审讯室里灯光明亮。
对应三豹的传讯改为拘留。
舒烈求和甄寅威严地坐在桌后,应三豹坐在屋子中间的一个方凳上。应三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应三豹——!”
“到。首长……”
“老实交代你的罪行!”
“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那你为什么身藏匕首,又打人?”
“我妈被人害死了。我以为有入又要害我,就准备拼了。”
“胡说!你不是说你妈是正常死亡吗?”
“我,我……”应三豹记起那天验尸时的情景,“我当时是那么想的,后来你说是他杀,我就相信了。”
舒烈求突然问道,“你武器是从哪儿来的?”
“武器?有一天晚上在马路上捡的。”应三豹很蛮横地晃了晃脑袋说。
“不对。是你在武斗时用过,后来又把它藏了下来。”舒烈求向甄寅使了个眼色。
甄寅马上把包枪的塑料布拿了出来。
舒烈求接着说,“你把枪用这块塑料布包起来,放在炉子下的地洞里。这块塑料布巴经老化了。”
应三豹扫了塑料布一眼,满不在乎地说,“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寒山居室’的挑战你参加了没有?”
“没有。我捡了把枪就藏起来了。”
舒烈求一拍桌子,大声说,“还狡赖!你当年外号混世魔王,你总该认识你的队员吴子剑吧?”
“我不认识。”应三豹说。
“传吴子剑!”
应三豹大吃一惊。他早就听说吴子剑调到湖北去了。如果吴子剑被公安局从湖北找来,那就是说上面对他了如指掌。
当吴子剑出现在审讯寓室时,应三豹说:“我,我交代……”
应三豹被迫交代了当年在“寒山居室”参加武斗的情节。他交代的与吴子剑所介绍的情况基本一致。
在讲到瓷骆驼时,应三豹懊丧地说,“那次武斗,我是最后一个退出来的。对立派已经攻进来了,所以我翻墙逃走时,十分慌乱,哪里还顾得上瓷骆驼?回到家之后,才发现把它给丢了。为此,我妈把我狠骂了一顿。”
“好。你应该这样老老实实交代。我们的政策是坦自从宽,抗拒从严。应三豹,现在你交代一下你妈妈应茜倩和瓷骆驼的关系。”
当公安局对应三豹严密控制之时,应三豹对上面人员是十分恐惧的。当他走投无路,仓皇出逃时,又很快落入法网。现在接受审讯,又看到上面掌握了他的证据。他心理上布下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于是,应三豹觉得再也无法与公安局较量,便讲述了下面的一段话。
“我妈说,她年轻的时候。在缪函均家当女佣,亲眼看见缪家有一个瓷骆驼,那是缪家的传世之宝,一个中州市的价钱都买不来它。因而,她想一切办法要搞到它。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终于。有一天,我妈兴奋地对我说。‘三豹,机会来了!’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就说什么机会?”
“她说,搞到瓷骆驼的机会啊!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了。”
“这时,大学的一些教授开始被游街、抄家的风也在中州市刮起来。妈妈告诉我,缪函均已经被揪出来了。”
“我问她,你说怎么办吧?她说,你找几个铁哥们马上去抄他的家!’”
“我答应了。我离开家,就去找邹维官。邹维官当时流行的做法改名叫邹为民。他是我们厂的钳工。平时我们关系不错,常在一起吃吃喝喝,谈论女人,是铁哥们。我到了他家,对他说了自已的想法。他一拍大腿叫道,我正要找你去呢,咱们俩算想到一块去啦!”
“我很诧异,他怎么也知道缪家有瓷骆驼呢?”
“他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说不久以前,他接到他爸爸从香港来的信,他告诉儿子大陆又要刮台风了,让他在混乱中把缪家的瓷骆驼搞到手……
“我说,你爸爸怎么会知道缪家有瓷骆驼呢?”
“他眨了眨眼睛,说,这你就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于是,我们便在一个晚上,纠集了五,六个人,闯进了缪家。结果,什么也没有搜到。这时,邹维官突然发现屋角有个蓝色保险箱,我们心想瓷骆驼一定是藏在那里边了。可是,等我们把它砸开的时候,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有些灰心了。邹维官却不肯罢休,说,我不信它会跑到天上去!他让我到门口看着门,他再在衣物中翻一翻。
“我拿着木棍站在门口,赶走了一个酒鬼。过了半个小时,邹维官从屋里出来了,他说,他妈的,屁也没有找到。
“我以为他骗我,就说,你装什么蒜?并在他身上摸了摸。果然什么也没有。
“邹维官对我的搜身倒并不诗较,只是拧着眉头说,能跑到哪里去呢?他的祖传之宝,不会转给别人的。
“你都搜遍了吗?连老鼠洞也没放过。
“这我相信。邹维官是一个很精明有心眼的人。他说没有搜到,那瓷骆驼就一定不在‘寒山后室’了。于是,我说,肯定是这家伙见情况不妙,把玉马转移了。
“邹维官想了想,说,他会转移到什么地方呢?他的老朋友们一个个都是黑帮,谁还顾得上给他藏这个?一会儿,赵进标突然叫道,我知道了,肯定在喻松材那儿。
“我问谁是喻松材?
“他说是理工学院的木工,与缪函均的关系极好。这些,我都调查清楚了。喻松材是个老工人,谁也想不到会去抄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