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烈求一直静静地听他们交谈。这个案子虽然局党委让他负责抓,但他在办案过程中却基本上靠甄寅,以便使她得到更多的锻炼,更快地成熟起来。市委组织部已经与他谈过话,因正局长调省里另有任用,市委准备提拔他担任中州市公安局局长,不久就要正式任命,他想通过这次瓷骆驼奇案把甄寅的翅膀锻炼得更硬朗一些,以便让她在刑事侦查方面独当一面。于是,他向甄寅说,“甄副科长,这只能是你的分析,但还缺乏证据呀。”
甄寅打开邹维官的档案,“我的分析,根据有三,一是邹维官与的作案动机和曾庆蔼目的是一致的,即劫走瓷骆驼,逃奔香港;二是相貌特征是一致的,个子不高,瘦瘦的,公鸭嗓;三是发案的时间是一致的。当然名字的谐音也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难道根据这些分析,就能判定是一个人的两种面目吗?”舒烈求不无挑剔地说。但他心里倒是同意甄寅的分析的。
“当然不可武断,还要最后印证一下。”甄寅胸有成竹地说,“刚才,我回来时,已经通知照相室给快速翻拍邹维官的照片,估计现在该弄好了。小裴,你去取来。”
裴英俊离开会议室,一会儿把照片取了来。
甄寅接着说,“现在,需要找和俪蓉认证一下。如果和俪蓉认准了照片上的人就是曾庆蔼,那么,我们就该对此人下手了。”
舒烈求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感情,他陡地站起来,兴奋地说,“好,我同意你的看法,就这么办!”
贺适斌也站起来,自告奋勇地说,“舒局长,我去找和俪蓉验证这件事。”
舒烈求说:“好的,速去速回,更艰巨的任务等待着你!”
贺适斌戴上大盖帽,离开了会议室。少顷,楼下传来摩托车“嘟嘟”的引擎声。
趁这个时机,舒烈求向叶局长汇报了全部案情,并把行动方案一并作了请示。叶局长对案情的进展十分满意,指示他们火速追捕逃犯。
贺适斌的摩托车开得飞快,两个轱辘就像要离开地面一样。但他的驾驶技术才超群,摩托车平稳地飞速向前。交通警好像知道他有紧急任务似的,所有的路口都几乎是绿灯放行。
十分钟后,贺适斌便站在28号病房里了。
和俪蓉的情绪比上午稳定多了,既不哭又不闹了。护士给她擦了擦脸,梳了梳头,和俪蓉几乎又恢复了她原来的容貌。只是眼光还略有呆滞,原先戴在手指上的戒指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扔向了窗外。
贺适斌进去的时候,和俪蓉正平躺在床上,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也许她在反省,也许她在悔恨,也许她在羞愧,反正由曾庆蔼为她编起来的美梦是彻底毁灭了。从她那美丽的眼角边,正有一行晶莹的泪珠流向耳垂,又顺着熠熠闪光的耳坠落到雪白的枕巾上。
有一个胖胖的女护士守在病房里。
贺适斌向女护士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她现在怎么样?”
女护士点点头,轻声说:“好多了。”
和俪蓉听见脚步声、推门声和低低的说话声,突然仰起身子,一看,是一个穿警服的人站在病房里。这个人她似乎认识,细一想,原来是上午来过的那个公安局的民警。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叫道:“你们抓住他了吗?”
贺适斌闻声摇了摇头,同时向她走过来。
和俪蓉一听没有抓到曾庆蔼,“扑楞”一声又倒躺在床上,呜呜啼哭了起来。
贺适斌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认真地道:“和俪蓉,你想让我们尽快抓到曾庆蔼吗?”
“当然想!这个家伙真恶毒,我对他恨之入骨——他把我给毁了。”和俪蓉又痛心地哭了起来。
“和俪蓉,要抓到曾庆蔼,还要你帮帮忙。”
和俪蓉收住哭泣,惊诧地说:“我是一个有罪的人,能给你们帮什么忙呢?”
“能。”贺适斌鼓励她说,“我给你看件东西。”贺适斌从口袋里把邹维官的照片掏出来,递在和俪蓉的手里,“你认识这个人吗?”
和俪蓉接过照片,细纽端详了一会。她的手颤抖了,她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接着,她一边说“就是他,就是他”,一边不由分说把照片撕得粉碎,狠狠地扔进痰盂里。
贺适斌已经猜出了几分,问道:“你真的认识这个人吗?”
和俪蓉恶狠狠地说,“哼!剥了皮,我也认识他的骨头!”
贺适斌紧接着向:“他到底是谁?”
“曾庆蔼,曾庆蔼!这个坏蛋,他现在在哪里?”
一切都证实了,一切都准确无误。贺适斌知道时间的宝贵,他倏地站起身,说:“我们就去追捕他,他是逃不出法网的!”
贺适斌顾不上与女护士道声“再见”,转身走出病房,一溜小跑奔下楼梯,用最快的速度把摩托车发动起来。人还没坐稳,摩托车就像一匹昂首奔腾的千里马,载着他飞奔而去。
不过十分钟,贺适斌便神情激昂地出现在会议室了。舒烈求他们正在焦急地等他回来。
贺适斌一进会议室,两腿一并,“咔”地来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他郑重地说:“报告,经和俪蓉认证,曾庆蔼就是邹维官!”
“坐下。”舒烈求说。似乎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贺适斌在一把空椅子上坐下来。
“再狡猾的敌人也会露出马脚。一切犯罪分子总想逃脱人民的惩罚,但这是绝对办不到的!”舒烈求有力地挥舞着臂膀说,“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火速追捕逃犯邹维官,夺回无价之宝瓷骆驼——骑驼陶俑,尽快使骑驼陶俑奇案结案。”
甄寅等三人都屏息静气地听着舒副局长的动员和部署。
“根据乔劳洱提供的情况,邹维官于昨夜十二点半以后,已经劫持自行车逃离中州市。邹维官的目标是深圳,从那儿出境到香港去。邹维官有合法的出境手续,如果我们不能赶到他的前边,就有可能使这个罪犯逃脱。邹维官逃出中州市,必定在火车站搭车,坐车南下。从中州市到广州市,列车要运行三十六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五时半,也就是说,邹维官离开中州市已经十七个半小时了。”
听到这儿,贺适斌和裴英俊都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了。
“再有十几个小时,邹维官就要到达广州了。”
舒烈求见贺适斌与裴英俊显出焦急的神色,便继续说,“邹维官是逃不出我们手心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六点半从中州市到广州市有一趟直达航班,二个半小时以后可到达广州。我们完全可以赶在邹维官的前头!”
这时,甄寅也暗暗惊讶了,舒烈求对火车运行的时间,飞机的班次都这样熟悉,这不能不使她从心里佩服。过去,她常听舒烈求说,“我们干公安的,什么知识都要知道一些,多学多记,记熟记牢。”那时,她还没有往心里去,觉得遇到什么就学什么,反正来得及。现在看来那种认识是十分不够的。与舒副局长比,自己差一大截子啊!
贺适斌和裴英俊听了班机的时间,情绪活跃起来。心里踏实多了。
舒烈求继续说:“为了抓获逃犯,我们必须派两个同志飞越蓝天,到广州、深圳一带去进行布控。”
舒烈求的话音一落,贺适斌和裴英俊立即说:“我去!”“局长,我去!”
甄寅虽然没有表态,但她心里有数。这个艰巨的任务一定会落在她的肩上。果然,舒烈求把目光向她投来:“甄寅同志!”
甄寅“扑楞”站起来,响亮地答道:“到!”
“你带贺适斌同志立即赴穗,抓捕邹维官!”
贺适斌马上站起来,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舒烈求看了他们一眼,说:“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吗?”
甄寅与贺适斌同时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好,现在就出发。”舒烈求看了看手表,五点四十分,汽车到机场要跑四十分钟,时间来得及,“是不是与你们的亲人告别一下啊?”
甄寅说:“我这里没问题,习惯了,人丢了他也不知道。小何,你的女朋友怎么样?”
贺适斌的脸红了,他的女友在派出所当内勤,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看她了。舒局长,我们走后你去告诉她一声就行了。”
舒烈求说:“好吧,我负责完成这个任务。你们家中如有什么要帮助的,由我和小裴同志帮助解决,你们放心好了。记住,到广州和深圳后,要紧紧依靠当地公安机关的协助,有问题及时向局里请示汇报。”
四个人说着,走下楼去。裴英俊把停在院子里的吉普车发动起来,等他们三人上率之后,吉普率便快速向飞机场开去。
从布置了追捕任务到现在,裴英俊一言没发。显然,他对领导没派他参加追捕有意见。舒烈求心里明白,但也不点破。
汽车驶过繁荣的市区,驶过绿色的田野,在六点一刻到达机场,离飞机起飞只有十五分钟了。甄寅和贺适斌迅速办好了登机手续,在隔离区门口与舒烈求、裴英俊握手告别。
“祝你们顺利!”舒烈求说。
“抓回逃犯再见!”甄寅和贺适斌说。他俩在扶梯韵尽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