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吴兴曳柳山庄内,庄主余阔,在大厅中来回不断踱步。脸上没有即将过六十大寿的喜悦,却满脸愁容的不时摇头叹气。
“老爷,还在为朝廷招安的事情心烦吗?”女主人柳宕不舍深夜未眠的夫婿,拿了件薄衫给余阔披上。
“夫人你身子欠安,怎么不多休息?当心吹着风受了凉。”余阔急忙的扶着柳宕就往内堂步去。
柳宕轻轻的拍拍搭在肩上余阔的手,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娇弱的姑娘家,不碍事。倒是今儿个朝廷前来招安的事,才叫我心烦。”柳宕一脸凝重的皱眉说道。
“这可不是,当今朝廷太祖皇帝明着要招安武林人士,为朝庭效力。可这暗地里,却用暗庭部对婉拒招安的门派赶尽杀绝。今日我挽拒招安。三日之内必招灭门之灾啊!”余阔背着手走到门边抬头望着天上明月,不禁叹了一口气。
“如果五年前昊儿没死今日我们…”说到这余阔坚毅的双眼中也不禁微微泛红。脑海中回想起了独子余昊。
余昊从小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四岁习武,十五岁开始遍访江湖各门派切磋武学,于二十一岁自创武功心法以及一套拳法,二十七岁于桂林拜访通刀武馆馆主,与其妹相恋,并在未得余昊父母之命下,与其拜堂成亲并产下一子余肇。
余昊带着儿子回吴兴禀明双亲,却为此事和余阔俩父子闹的不可开交。余昊负气出走,于返回桂林之时,巧遇暗庭部,暗中跟踪之下,得知其正欲前往通刀武馆,余昊只身血战暗庭七部十四人,双方拼斗数日。余昊将对手尽数击杀,自己却也身负重伤,于休养数月后赶赴桂阳,却见通刀武馆人去楼空,四处打探之下才得知馆主其妹已上吊身亡,而馆主却不知所踪。余昊盛悲之下,气血逆流,旧伤复发而客死异乡。而其心法、拳法也就此失传。独留下一子,柳宕更是为此抱病至今。而以武当为首。串联武林各门派、帮会联名上书请命,朝庭经此事件暂缓招安,并于翌年后创了锦衣卫,而暗庭部就此销声匿迹。
“撇开我们一家三口不说,这门生、仆人上下也有男丁七十四名女眷二十一名就有九十五条人命啊!”说到这余阔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总得想个法子安妥这一伙人。”
“老爷,不如趁现在我们逃离这吧!”
“不成!朝廷既然前来招安,一定早已派暗庭各部人马盯住这宅子,岂容我们离开。”
“那我们不如一起杀出去,说不定还能留几个活口。就算不能也好歹杀他几个垫背的,总好过眼睁睁的在这等死。”柳宕难耐心中忿恨,抽出了挂在墙上的配剑说道。
“我也想过这个方法,可这一出去老弱妇孺必死无疑,肇儿不过七岁,却又该当如何。”
“老爷,难不成你打算接受朝廷招安啊?”柳宕难以置信的望着余阔。
余阔摇了摇头叹道:“若为功名利禄又或是苟且偷安而受之,岂不是被武林同道所耻笑,再着当年昊儿击杀暗庭七部十四人,即便我们今日归顺,难保明天他们不来寻秽气。”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搞的这下子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的。”柳宕回身还剑入鞘,余阔走到了柳宕身边,轻握着她的右手安慰道“这也只是猜测,说不定压根没事。”
“老爷,你的性子我岂会不知?我这辈子也活够了,又陪在你的身边。这我可欢喜的很。就可怜了肇儿这孩子,比起昊儿可真一点也不逊色,今日却遭逢此事,昊儿已是英年早逝,但愿肇儿能逢凶化吉。”柳宕自然知道余阔是想安抚她心神,不然余阔又岂会如此烦恼。忆起亡儿柳宕也不禁流下了两行清泪。
“想我余阔一生,自六岁拜入武当恩师松鹤真人门下收为第二个弟子,也是唯一俗家第子,二十岁学成下山以来,柔云剑法、武当长拳,使的虽不是出神入化,但到也得武林同道谦让三分,广识多少豪杰。而后得柳老前辈之不弃,夫人垂青下嫁,携手至今,到而立之年创此曳柳山庄。三十载来虽无丰功,但驱逐鞑子复我汉人江山,多有行义之事、纵有伤人却也没违背我道。没想到今日却遭此横祸。也许注定该有此劫,相交天下,这节骨眼上连相邀助拳都没机会!唉﹏!”余阔叹了口气,左手帮柳宕擦拭眼泪,又不舍的轻抚着柳宕的手背,夫妻浓蜜之情溢于言表。
“眼看下个月就是老爷的六十大寿,说不定这两天就有帮手前来祝贺。”柳宕望着焦急的余阔安慰着。
“真要有人来,也留不得。眼下这宅子容进不容出,无谓多伤他人性命。”余阔摇了摇头。
“这暗庭部真有那么棘手,到底啥来头?”
“夫人你有所不知,据闻这暗庭部共分为八部,十六人是朝庭在幕后操控,听说是在各地寻访孤儿,挑根骨佳的留下来从小日夜不停习武。至于细节外人也无从知晓。不过从江湖传言,能进入八部的武功绝不在话下,不然以当年昊儿身手也不至于身受重伤。”
“既然如此,为何六大门派没有出面?放任这伙人如此嚣张行事。”柳宕愤恨不平的说道。
“这暗庭部背后还有朝庭撑腰,要真串连起来被安个罪名,我看不只锦衣卫,说不定还会派大军镇压。而在朝廷上只要势力有让皇帝感到威胁的,背地里就让暗庭部处理,轻则死于非命,更甚者惨遭灭门也时有所闻,这朝庭命官尚且如此,遑论我们市井平民。”
“可这朝廷斗争和我们平民百姓有有何相干?这皇上怎么就管起我们江湖之事。”
“你忘了当年太祖皇帝是明教出身?又是明教助他打下的江山,这天底下习武之人何止千万,各门各派在各地方影响力甚至大过朝廷。这前朝皇帝赵匡胤,不也是节度使出身,手握兵权,得了天下实行强干弱枝、中央集权、重文轻武的,不然又怎会让大好江山落入蒙古人手中。照我看来这就是怕别人寻着旧路,依样划葫芦。故先行操控武林势力。这说穿了还是巩固权力。”
“余师兄,别来无恙啊!”一道浑厚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余阔这才暗呼大意,竟没发觉有人,刚刚的话若是被泄露出去,只怕不消等暗庭部来,马上就有官兵前来抄家灭族。这一瞧,却不知何时中庭中,站着一位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
“啊,是樊师弟,快请进。”余阔顿时放宽了眉头。一旁的柳宕见了余阔的神色,进入了大厅之后不禁对来人上下打量。“看来这位是武当弟子,只不知道为何深夜造访。”
“夫人,这位是我的四师弟,樊承,道号柏为。我们师兄弟四人现在的掌门师兄柏龄真人最得师父真传,三师弟柏承内家修为最为扎实。而这四师弟的云梯纵更是青出于蓝。放眼当今武林,无人能出其右。就只有我学艺最为不精。真是惭愧、惭愧。”余阔向着柳宕介绍来人。
“师兄你过奖了,你一套武当长拳不比我们这些师兄弟更是娴熟。可惜你下山的早,如果你也继续留在武当修道,那精深的太极拳法也必定是你悟的最是精透。”柏为说着,向俩人拱手作揖。
“客套话不多说了!师兄,你得罪了谁?你这宅子让人给盯上了!”柏为此话一出,自然印证了余阔的猜测。
“实不相瞒,今儿个朝廷来招安了。”
“暗庭部!他们不是已经销声匿迹有五年了?”柏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担忧。
“怪不得,我本以为是寻常小贼,正欲出手教训。这尚未出手,竟发觉不只一人。四周察看之后,发现竟有十来人之多。我暗中看那些人的行动,感觉都有相当的修为,还想说师兄你何时招惹到这一批高手。”柏为也为此暗暗吃惊。
“还好师弟你未贸然行事,看来这修道对你的霹雳性格,还真是修习掉了不少。对了!其他师兄弟呢?”这余阔眼见多年未见的师弟有所成长,自然十分欢心。
“这回是掌门师兄命我先来帮你打点过寿事宜,师兄们约半月后才会动身,我申时便已赶到,见有人在外埋伏。便在城内的客栈落了脚,等夜深这才进来,却没料到竟是如此。”柏为说着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那可糟了!我还以为大伙都来了这附近。倘若各位师兄弟都来了,量那暗庭部多少忌惮三分。只要稍些时日,武林各派陆续前来,或可商议出脱身之策。而今你一人独自前来,我看师弟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依你的轻功修为,定能在不惊动敌人下离开。”余阔眼见来人竟只师弟一人,不禁愁容满面的劝柏为离开。
“师兄!我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你有难我如何袖手旁观。更何况我们武当以侠义自居,素不相识的人尚会出手相助,况且我们还有同门之谊。”柏为一听不禁上了火,双目饶是瞪的瞳铃般大,激动的说着。
“师弟你不要误会,我岂会不知你的为人?但多一个你,也不过是无谓的牺牲,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这话我可听不下去!我若就此回武当,不光师兄们责备我,我又该如何面对其他的武当弟子,我个人颜面事小,这武当名号一砸,如何面对其他武林同道,待百年后,又有何面目见武当先师们。这违背侠义之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就算师兄你脑我,我也不会离开。”柏为虽为修道之人,这火气到还不小。柳宕心念一动。
“老爷!不如将肇儿托付师弟,待他日再为曳柳山庄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