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杂物堆中取回那文件夹,翻开它,皱起眉头来。
怎会这样?在我开始想接受一段新恋情时,旧回忆却不断冲击我,伏在茶几上,凝望曾被邱荦喝过的水。
握着他的水,我想起很多以往的事,终于我想起那条围巾。
进入睡房,开了衣柜,取出他的围巾,下意识地抓紧……我们都是彼此的陌生人了……
怎么我到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抱着他的围巾,彷佛和回忆里的他共舞了……荦……
在新屋里我最爱的就是睡房的露台,我在那里放了一张藤椅和小桌子,好让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地看海景。
捧着茶壶和杯来到露台,把它们放在小桌子,坐在藤椅上,倒了一杯热茶,把茶杯捧在手心里,让它温暖着我的心。
带点懒散地坐在藤椅上,看着黑夜里的海,一点又一点的船上的光把海面照亮,好宁静。
海风彷佛是一首催眠曲,吃了一口热茶,我禁不住闭上眼睛。
突然我听到熟悉的音乐……是beegees的firstofmay。
睁开眼睛,望向左手方,注视那近在咫尺的露台,我想两个露台相距并不远,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好像很近似的,也是很远的。
突然另一方的露台的落地玻璃窗被拉开了,我看着邱荦拿着一罐啤酒走出露台,他凝望那片海,双手放在露台的栏杆上,显得有点意兴阑珊。
条地他望向我的方向,他发现了我,与我对视一刻,他最后对我笑了。
礼貌上我也回应了他笑了一下。
“还没有睡?”他朝着我露台的方向走来,最后停在那一段距离之前。
我对他摇头。
他喝了一口啤酒,看了我手中的茶杯,“龙井?”
“对。”
听毕我的话,他显得有点欲言又止,目光中带点挣扎,良久良久他也只是凝视我。
“怎了?”最后我怕了,我害怕他那焯得烫人的目光,彷佛想把我烧光似的。
“我还没有喝完……”
我登时有点呆滞,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他的话。
“没有喝完什么?”我放下手里的茶杯于小桌子上。
“你还记得以前曾送我一包龙井茶叶?”
倏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回答记得还是推说忘记了?
“你还是不喜欢喝茶?”这样的回答可以了吗?
他扬起嘴角,欲言又止,最后也是摇头道︰“晚了……我先睡了。”
邱荦转身消失于我的眼前,看着他拉上了玻璃窗,听着音乐的消失,最后灯也关上了,世界回到一片的死寂。
别开脸,我捧起手中的茶杯,倒了一杯已经不再暖的茶,呻了一口,好苦……果然茶泡久了,就会变苦。
打开了茶壶,看着里面的龙井茶叶,深深地吸一口气,突然我觉得连风也变得刺骨了,令我禁不住咳嗽几声。
抱着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冷?只因为茶冷的关系吗?
皱起眉头,闭上眼睛来。
荦……我没有忘记……我没有忘记……
六年前我跑去了台湾一趟,买了那里名产龙井茶叶回来,我还记得我分了两斤茶叶给不喝茶的你。
我还记得我躺在你怀里,玩弄着你的手指,诉说着喝茶的好处,着你少喝啤酒,最后你只摇头说我傻,还说你只喝啤酒。
想不到……六年后……你还是喝啤酒,没有去喝我送你的茶。
我们已经有了距离,没法再去温暖对方了,让我倚靠的不再是你的臂弯,只一张冷冷冰冰的藤椅。
站在黑暗里,邱荦看着露台的方向,露台的右方还传来灯,她还没有睡?
他不知道自己的勇气去了哪里,面对眼前的她,他没法去面对,好怕好怕……只要多一秒,他就会不管一切夸越他们之间距离,把她搂入怀里。
他不许自己那么不智,他和溱溱之间存在很多问题,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距离,他怕这一秒的抱紧换来下一秒的推开,只因为他在他们距离里找不到幸福这个字。
无力地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溱溱……不是我不喜欢喝茶,是我舍不得……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只可以倚靠那少少的茶叶泡出来的热茶去温暖自己的心,我真的舍不得去泡……那是供我一辈子喝的温暖,我怎舍得去泡?
为什么我没有勇气告诉你这一点?
关上了铁门,我不自禁望向邱荦的家门,看了手表,只是早上七时四十五分,他……离家了吗?
轻耸肩,我按下电梯的按钮,等待电梯的到来。
随着“叮”的一声,我进入电梯,关上了电梯的门。
离开了大厦,朝着渡轮码头走去。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才登上了渡轮,坐在中央一旁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蓝白色的海面,感受渡轮一下接一下被海风抛着的感觉。
祝君好总着我学车,他说我该学着独立,更说香港的交通工具永远都不可靠,只会让你迟到,失去预算。
真是败给了他。其实他应该明白我是因为懒才不想学车,我不喜欢每天一出门就要用脑去思考该如何驶往目的地,该走哪一条路,该把车子泊在哪,好烦。
我是一个很闲悠的人,不愿意给自己过多的压力,令我心烦的事我宁愿不去碰,正如某些人事……
轻吐息,我摇了摇头,把那烦人的事全都抛在心田里,关在宝箱里,坚持不去碰它们。
慢慢地船泊岸了,看着码头上的水手接着船上的水手抛过来的粗绳子,终于渡轮稳定了点,随着那红色的闸门放下后,我从椅子上起来,离开渡轮,往前方的楼梯走去。
从楼梯上下来,站在天星码头,看了手表,早上八时三十分。
买了一份报纸后走到前方的出租车站,登上后向司机报了地址。
花了十分钟,我已经到了公司的大堂。
还真快,我只消化了报纸上的港闻版。不要紧,等一下回到办公室才慢慢看,反正我手上的工作都完成了。
可惜当我看见林阿姨站在办公室门前时,我就心叫不妙,看来我的早报又要变成晚报。
“阿姨,我可不可以当看不见你?”我拍了一下额头无奈地道。
“你说了?”林阿姨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前,等着我开门。
“我开始怀疑我前辈子是不是欠下你一大堆的债。”我一边开门,一边唠叨不停。
进入自个儿的办公室,我把报纸放在办公桌上,坐在椅子上,登时我全身都沉重了,这办公室越来越像监狱,眼前的阿姨越来越像狱警,她越来越爱剥削我的自由。
“溱溱,有没有听过世界银行?”林阿姨已经开门见山。
“听过,全世界最大的银行。”
“世界银行一直在香港都有业务,可是都一直都没有宣传。”
“正常,以她的条件,根本不需要宣传,每一本的财富杂志必定有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她烦不着去宣传。”
“在一个月前,我收到消息她有意在香港宣传其公司的brandname,本来我也是像你这样想,认为他们公司不需要去宣传已经有宣传的效果,所以我当时只视是rumor。
后来我今早收到一封信,是他们邀请我们公司去投标他们的广告,看来他们真的想在香港宣传其brandname。”
我点了点头,大约也明白林阿姨的意思,也知道林阿姨到来的目的。
“你不去找钟琪?她才刚刚替江实集团设计一个很捧的广告。”江实集团的广告昨夜播映了,听说反应不俗。
“溱溱,阿姨老了,想退休了……你应该明白阿姨的意思。”
我沉默地和林阿姨对视。
“你认为我适合吗?”
我知道阿姨的目的是让我立功,好让我可以顺利成为departmentheart,可是这样好吗?我真的适合去领导一群人,包括我的敌人去冲锋陷阵吗?
“你比她更懂得处理人事关系。”
“你不觉得我这个人过于感情用事?”很多时候,我做一件事都落得对人不对事,过于的感性,是我的事业上最大的绊脚石。
“老练了,吃过几次亏,你比以前那个黄毛丫头懂事得多,也理智得多,对不对?”
我耸肩没有说话,目光从阿姨身上移开,玩弄手指。
“阿姨老了,我想看着你成长,我知道你身上的光比钟琪的更亮更光。别再给自己那么多的借口,人有时候需要勇敢一点去接受机会和磨练,也许通过后,你会看到另一片从来没有看过的天空。”
想了一会儿,我轻轻地叹息,“希望我不会令你失望。”
阿姨对我笑了,好像一个母亲终于看到女儿成长的样子,那笑容带点欣慰,带点喜悦和不舍,却又带点坚定。
其实我不知道为何会答应接这个工作。
这份工作一看就知道一定很辛苦,世界银行是世界第一的银行,以总资产来计算,她是全世界第一的,大约1,097,190亿美元。她对其公司的广告要求很高。
设计她的广告是一件很富挑战性的工作。
也许因为虚荣心,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想去证明我的广告是一级的,我想这是所有广告设计师的心愿。
轻叹息,对阿姨无奈一笑,我拍了拍办公桌上的报纸道︰“看来我……都是注定看晚报……”
阿姨失笑了,只是对我摇头,目光带点宠溺与信任。
看来我又要忙起来,一辈子没法当闲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