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偷偷说道,“这几天你到底哪里去了?不知道我很着急吗?公司里临时检查也不见你人回来。”
然后,在我还想说的时候,他用手握住了我的手,对我做了个口型,那意思大抵是:不用着急,一切有我。
我的心到真的安定下来了。一直以来,只要廖烨向我保证过的事情,似乎从来都没有问题。我安心地点了点头。
眼见他负着手走了那官员的前头,开口便冷声说道,样子俨然好像在训话一般。
“每年为香港提供百分之零点五的税收,且不说这个部门有多少人,单单这笔收入,难道还可以成为你口中的一团糟?夏处长,我看你这个位子坐的真是有些腻了。”
训完头头,廖烨又朝着后方看了众位黑色西服的官员。
“一个个圆头土耳,脾气倒不小,跟着人就学会了作威作福是吗?”那些个官员一个个脸色沉重。而在场最最诧异的当然还是公司职员,谁都不曾料到,廖烨竟然跟这样公然批评政府部门的官员,这要是人家记仇的话,他丫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公司主管冷汗直流,望着他的眼神里又是恼怒又是惊惧,可是廖烨是谁?说过的话,怎么可能有收回的道理。
而我诧异的是,那个男人,竟然连当头的秃驴都认识,知道他是夏处长的话,自然平时肯定打过交道,想到这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人,却是隐瞒了很多东西。
“廖公子,我们也只是奉命视察而已。”夏处长这个时候还不甘落后,顶着风头堪堪这般说道。可是我知道,廖烨是真的生气了,那背对着他,站在窗口缄默不语的气势,好像古代的帝王一般。
“奉命行事?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这种说法?要不要我回去问问父亲?看来,一年后,你们是另有打算了。”廖烨朝着他吼了一声,在场的人都不明白这一个吼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是回去问问父亲。这句话的含义太多,而我似乎隐隐明白了其中的一些事情,瞪着大眼看向窗户旁边那个男人,此刻他的全身都被寒意笼罩,那散发出来的冷漠与骄傲,连夏处长都不敢轻易触动。
夏建国从来不知道,这位香港最高执行官的儿子竟然比他的父亲还要可怕。年仅二十五岁,身上的气质俨然到了一定的境界,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父亲。在政府内部都有这样一个流言,说香港最高行政长官的儿子近几年来回国后到处都大有作为,估计下一任行政长官依旧会出在廖家。夏建国只有见过廖烨两次,而那两次还都是在行政会议上,廖正坐在首位,他那时候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旁听。他不知道是不是廖正的主意,想把这个位子留给自己的儿子,所以这几年来,明白人儿都知道,廖正的公子廖烨在外头历练,好像要从他父亲手里接手那个大任,自然,要是廖烨真的当了那个位置,肯定官场上的成就不会比他父亲小。
当然,这个时候,虽然不知道这个流言是否属实,但是夏建国好歹也为官很多年,官场上那些事情,都是知道的。宁可多拍马屁也不能随便得罪,更何况这得罪的还是行政官的爱子。于是,就马上换上了笑脸,一边赔罪说道,“其实我们也只是为了更加好地督促市民办公,当然这家企业的其他方面都很好,虽然行政上有点偏差,但是只要稍微整治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后方的官员们也连连点头说有道理。
廖烨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夏建国也是见到这样,所以才又继续说道,“还希望廖公子不要在您父亲面前提起我们的偏差才好。”这马屁拍的,我心中冷笑,那夏处长到底是个闷头葫芦,让他作个小兵都是看得起他了,也不知道怎么坐到这种级别的。
廖烨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温和的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握在身后的手指不断张开握笼,思索片刻后,这般说道,“这是自然,父亲那边没有问题,不过如果今年的税收增加不超过百分之五的话就不一定了,我也想,这企业一年强过一年,为何这税收却增长这么缓慢,就怕该有的,有些人有了,连不该有的都想分一杯羹。”
夏建国的眉目立刻就深了,我猜想廖烨的话估计戳中了他的要害,这下子连最后的那些架子都没有了,他恭敬地站在那儿,略微弯腰,保证道:“请公子放心,这一年,全香港都在保增长,所以,完全税收没有问题。”
“不知各位前辈是否也都这么想?”廖烨意兴阑珊地望了一眼夏建国身后的那群人,那些人立马都点头弯腰,说道:“那是自然,有了廖长官的执行,这一年税收完全不会有差错。”
“那就行,今天的视察相信各位受益颇多,我在这里等着政府的拨款,就不送了。”
那样子,可真是神气啊,我看着那一群老头子要对着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鞠躬弯腰,心中便是觉的又想笑,又替他们感到悲哀。
“廖烨。”我低着头,暗暗叹了一口气,“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经历过这次的变故后,我深刻察觉到,除了这些事情,廖烨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瞒着所有人,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自己构建的蜗牛壳里,不是我要摧毁他的壳,只是,既然选择了他,那我也理应要对他更加了解。
等到送走了所有的官员,公司职员大抵都知道廖烨的来头不小,一瞬间,连主管大人都上前拍个小马屁。主管大人摸着廖烨的肩膀,笑哈哈地说,“青少年不错,公司以后还要多靠你才行。”于是,我眼睁睁看着,在主管拍打廖烨的一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而之后却还要陪着笑脸说,“我知道。”
这样的廖烨,让我陌生地不敢接触。
等到所有人都各归各位后,我才发现,安静的空旷的行政部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我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绝世的好脸蛋儿,似乎这一刻又增添了几分疲惫。
他朝着我,似乎想前进,可是却怎么都抬不起脚步,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怎么了,香港行政长官的公子?”
这一问,我看到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连带着放在两边的手都紧紧掐住了裤缝。黑色西装,从未发现有人可以穿成他这般有型。俨然天生的衣服架,九头身说的就是他。
“秦溱溱。”他终于能够放开声音叫我一声,这样才好。这样,我才能够说服自己,他还是那个在我身边,经常陪伴我,照顾我的廖烨,是个普通人。是爱我的男人。
可是到底又有些东西不同了。
他缓缓抱上我,我感觉到他单薄身子的靠近,心中一跳,他身上的温度寒冷的可怖。他不断在我耳边说对不起。那一声声,仿佛刻上了烙印一样,深刻地让我产生错觉。虽然对于他瞒着我这个问题,我的确有些反感,但那并不需要他这般卑微的道歉。我心头一热,用力抱紧他,感觉到他的身子一怔,继而脖子里一热,触到的竟然是他的眼泪!
我慌了!开什么天大的玩笑,不用忏悔地这么彻底吧!
“喂,廖烨,你真的没事吧?虽然我是有些生气,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尽力地道歉啊。”我拍着他的背,可他丫压根不理我,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可以让廖烨都流眼泪,就因为他瞒住了我他的身份吗?这样的话,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他又将我抱得更加紧,“溱溱,对不起……对不起。”那一声声,又是不断地道歉,我听得耳朵都有些难受,用力在他肩膀上一敲,大声说道,“脑子没坏吧?我都说了没关系,你干嘛这样道歉啊,那以后你犯了更加大的错误,岂不是要以死谢罪吗?”
他忽然之间一愣,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指间的温度更加低,而脸色也惨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会叫我以死谢罪吗?”
那时候我可没有多想,只是抱着逗逗他的态度,笑呵呵地说,“那要看你犯得到底是什么错,万一真的不可弥补的话,我就杀了你,然后再自刎,以死谢罪,就是这么个样子。”
“不许!”他的力道忽然变大,那样子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般,连眼中都流出了空洞,我惊讶地问他,“你确定你没事吗?”
他后来好像回过神来,摇摇头,惨白一笑,“没事,怎么会有事,秦溱溱,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离不开我的。”那样子的话,好像是誓言,却更像是赌咒,我到后来才发现,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才能够生生世世产生爱的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