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的打架事件后,杨雪一和米琳消停下来,虽然仍不接纳颜汐茜,但也没再找过她麻烦。而颜汐茜用她的真挚或多或少感动到一些人,大家开始慢慢消除对她的敌意。
同班一个叫程岚的女生主动对她示好,两人的真性情不谋而合,她们很快成为朋友。
这一切在颜汐茜看来,都是美好的开端。
运动会在即,班上同学雀跃报名参加,颜汐茜考虑到自身状况,只好默默退到角落里。不想班主任对她素来有好感,硬是帮她报上二百米田径选项。
颜汐茜有苦不能言,却又不想说出真相。她来到这所高中以后,一直是把自己当健康学生要求的,到了这步自然不能再推辞。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就这一次,真的只这一次。
她医学知识浅薄,尚不知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赌博。
承载着众多学生热切期盼的运动会如约而至,颜汐茜身着淡粉色运动装,简单又不失青春活力。临出门前,她把药瓶小心的装在上衣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学校安排篮球队全部队员负责充当运动会志愿者,莫家言当仁不让,他承担起解决运动员们中途发生的各种意外状况。
颜汐茜紧张的用手摸自己胸口,她看着那些健步如飞的运动员们,心里一点自信也没有。再说以她的体质,不发生什么意外就该烧香拜佛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的,输了也不要紧,重在参与嘛。”不知情的程岚安慰她说。
颜汐茜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谢谢你。”
“请女生参加二百米田径的同学准备了。”操场上伴着激烈的音乐响起报幕员的提醒。
“该你上场了,加油!”
当英雄全部退后,只剩我们为自己决斗。颜汐茜忆起jolin的一句歌词,不过她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狗熊,因为她连走向赛道的动作都变得机械化。
“小茜,你没事吧?”程岚一脸愕然。
颜汐茜挥挥手,一副大义凛然潇洒的姿态,其实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心脏像前奏似的砰砰跳动,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颜汐茜,加油!”当她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的跑道上时,听到同学们为她的呐喊。
她心底油然升出一串茂盛的勇气,她有了自己不行也要行的刚强想法。
莫家言正在场中央搬体育器材,听到声音顺势望去,只见颜汐茜一身淡粉色着装清新可人。他不由一阵心悸,连忙收回目光。
“预备!”裁判吹响口哨,手举发令枪:“一,二……三!”
“嘭!”
颜汐茜紧闭双眼听到那一声令她毛骨悚然的枪声后,赶忙拔腿向前冲,由于太过激烈她的心脏瞬间像篮球撞击地面一样强烈跳动,她感到胸口闷闷的疼痛。
身后满载对她期盼的的呐喊声使她不愿放弃,她看着不远处的红色飘带血液沸腾,她相信胜利会属于自己。
她冲刺的很猛烈,再差一点就能够超越第一名,她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痛苦向前奔跑,眉头已经拧成一团,汗流浃背。
莫家言的目光很自然的随着她移动,当他看到她越发苍白的脸色,不禁捏了一把汗。他一刻也不敢再离开自己的目光,心紧紧被其牵动。
还有五十米处,颜汐茜显然已经不行了,她落到最后一名,却仍然勉撑体力坚持。她大口喘粗气,感觉周围的空气快要被自己吸光了,她的心口犹如被硫酸腐蚀,疼痛到酸。
“啊!”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还想要站起来,但已经气若游丝,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
莫家言几乎不经思考的跑向她,对她的担心远远超出责任范围内。他扶起地上的颜汐茜,她几乎要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四周同学好奇的望向这突发性的一幕。程岚更是担心的大喊怎么啦,要不是老师维持秩序,想必她早已经冲上来。
“我们去医务室。”他能和她说话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每一次都会在心中反复酝酿,简单而精致。
颜汐茜却完全不领情,口气生硬且艰难:“不去,我走也要走到终点。”
她强撑着向前走两步,身体一虚险些又要倒下,还好莫家言伸手扶住她。
“你很喜欢出风头是不是?”莫家言有心激怒她。
“你……”颜汐茜显然上当,原本苍白的脸增添了怒色:“把你的手拿开,讨厌!”
看她生气的样子莫家言反倒觉得很可爱,他没有放手:“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说着搀扶她向医务室方向走去。
场上弥漫着一股酸酸的火药味道。女生以杨雪一为主开始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相比之下米琳倒显得成熟不少。
颜汐茜胸口生疼,脑袋里懵懵的,全身虚无力。她害怕去医务室被查出自己患有的心脏病,尤其是在莫家言面前,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么大的秘密。
莫家言努力感觉手掌中的温度,他清晰的明白和她之间遥远的距离,但只要能在黑暗中看到一点光芒,他都会不懈的奔去。当他彻底明白了爱情的苦,也因为物极必反的道理欣然接受所有的不公。
“我……我不走了。”进到走廊楼梯处时,颜汐茜突然紧紧抓住楼梯扶手,全身瘫坐在楼梯上,竭力对抗莫家言。
始料不及这样一招,莫家言微微一怔,以为她在任性赌气,出于关心他板起冷脸:“不行,我说过这是我的职责。”
他伸手想将颜汐茜拉起来,但当对上她的目光时,他的心不寒而栗,停下将要进行的动作。
如玉一样的苍白冰凉,仿佛积压了很久的怨念,在此时浓浓的从她眼神中倾泻而出。莫家言在这一刻才真真正正的了解到,她非常讨厌自己。甚至是厌恶。
颜汐茜持之以恒的与他对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她的心里很平静,没有真正的怨念,邪恶的眼神只是她自我保护色。
她并不知道莫家言心里在经历怎样的激烈翻滚,就像一块沾满辣椒的糖掉进胃里,说不出的翻江倒海。
简单的心里摩擦之后,莫家言镇定的收回目光,在她身旁坐下来。望着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他像是自言自语的问颜汐茜:“我真的就这么让你讨厌?”声音听起来塞满疲倦。
颜汐茜的心脏突然纠结不堪,她觉得自己随时会被这样的空气窒息而亡。她不语,原本抓着栏杆的手松放下来,环住膝盖,目光与莫家言重合在大理石地面上。
“对不起,我替我父亲向你道歉。”莫家言沉重庄严的说道:“第一次在学校见你时我并没认出你,但是后来想起我们见过面,我对当时自己无理的态度感到抱歉。”
颜汐茜听罢惊诧的扭头看莫家言,他脸上从容淡然,不带任何煽情。她心就软软的疼开了,像被一朵沾着蜜汁的利器刺伤,血液温柔的淌过伤口。
她在此刻才彻底明白,她并不是真的生他气,只不过年少气盛不服输的性子作怪罢了。他们都一样,都还是岁月仓促但未来得及长大的孩子。
“你做事欠缺思考,总是轻易相信别人,又把周围事物想得太过简单美好。所以我常常会想,那个女孩,应该是需要被保护的吧。”莫家言一字一顿,却说得铿锵有力。
颜汐茜望着他浅薄的侧脸,顷刻间悲伤的不能自已。天空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来,莫家言眼膜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们彼此沉默着。像是从今以后都无话好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