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火车站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莫家言识相的不打破他们间的沉默。他世界里的她,又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他们相隔的距离,似乎总被一些看不懂的问题牵绊的若即若离。
夜晚火车站的人一点也不逊于白天,颜傅超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似乎有把后面人甩开的意思。颜汐茜快步跟紧,莫家言从容不迫的在她身旁疏散路人,就像一个尽职的保镖。
排队买票的时候,颜傅超心里还在留恋不舍,他如何也不能够放下,如果她开口留他,他一定义无反顾。可是直到他排到窗口前,她依旧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他终于肯绝望了,伸手接过车票。这次离别,想必他们有生之年再难相会。
半个小时以后的动车,三人坐在候车厅里,颜傅超始终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车票。颜汐茜不时看看他,想说保重一类的话喉咙却像被东西卡住,硬是发不出声音。
莫家言看出苗头,这两人定是闹了别扭,令他好笑的是,姐弟俩现在的状态就像恋人怄气一样。不谙详情的他很乐哉这种感觉,就是呆在她身边,同她一起经历世间最平淡的事情。
周围喧嚣的环境与这三人遥遥相隔,他们简单安宁的青春被搁浅,命运安排好一场纠结的晚宴。
沉默了约二十分钟,喇叭里传来登车提示,颜傅超想也不想站起来朝检票口走去。他唯恐多一秒的迟疑,都会让自己日后失去她。虽然现在也将面临失去,但至少他知道她生活得很好,好到不希望自己打扰。
“喂。”颜汐茜忍不住叫住他。
颜傅超很没骨气的回过头,他明白爱情不可以任性,他多么多么渴望留在她身边。
“路上小心,回去代我和爸妈问好,告他们不要担心我。”颜汐茜憋住气一口说完,然后转身离去,回头的一刻泪水像断线的珠掉落。
身边人行色匆匆,顾不上去看一个陌生少年眼里迅速黯淡下去的光亮,他只觉得空气中被灰尘堵塞,吸进体内压得心里很沉。
莫家言看到颜汐茜跑出去,不免有些担心,他上前拍拍木讷的颜傅超,感慨的与其道别:“还没来得及和你较量球技,你就要走了。保重,如果下次再来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他拍拍颜傅超肩膀,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我出去看看你姐,晚上火车站很乱,一个女孩会出事的。”莫家言抬腿刚要走,被颜傅超拉住。
“照顾好我姐,她身体不好。”他平静的说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还有,很高兴认识你。”
凝重的对视,激起两人无限波澜,这半天的兄弟之情,早已敌过多少海誓山盟。
“再会。”
莫家言一路追寻出火车站,并没有看到颜汐茜的身影,电话打不通,他心中燃烧着强大的不安。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竟早已与她相连,体她冷暖,忧她安危。
来来回回过往的人群,四面八方的路,他不知要如何才能找到她。幸而上帝是仁慈的,他体谅每一个在不违背自然理论情况下全心去爱的孩子。
他终于在广场的喷泉下找到颜汐茜,她正坐在那里哭的像个白痴,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实的她。莫家言走到她身旁坐下,不知要如何做出安慰,因为他连情况都还没搞清楚。
“你别哭了。”他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句话。
颜汐茜完全无动于衷,哭的那叫一个婉约哀怨牵动人心,莫家言深刻体会到看着最在意的人受了伤,而自己无能为力的心痛。他好想有机会付出自己全部的心疼和关心,用一辈子来守护她。
他勇敢的的抱住她,任她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温暖悸动的感觉这般真实,就算她心里想的是别的男生,也不会觉得后悔吧。
而颜汐茜痛苦挣扎的心,终于在莫家言的怀里得到释放,很安稳和踏实。
颜傅超坐在列车上,淌着泪遥望以后与她用天各一方形容的距离。
饭桌上安静的只听到碗筷的声音,徐美玲一边给颜金山碗里夹菜,一边叹着气说道:“也不知道小超怎么样了,他要是真能把他姐姐带回来,要我做什么我也愿意。”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时刻都在为自己的骨肉着想。
“会的,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颜金山拧紧双眉,回答的很无奈。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嘴里的饭暗淡无味,他们都在恐慌,深怕含辛茹苦带大的两个孩子遭遇不测。对于父母来说,儿女就是他们全部的支撑,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等下你去给小超打个电话吧。”颜金山镇定的说。
徐美玲一个恍惚回过神,不失点头:“哦哦,我现在就去。”说着起身抓起电话机。
手幽幽发抖的按完号码,轻屏呼吸等待对面接通。嘟嘟嘟。嘟嘟嘟。
刚下火车的颜傅超心情闷得厉害,在超市买了好几听啤酒,坐在湖边望着倒影月光的水面借酒消愁。他喝着酒回想与她的每一滴时光,明知道怀念消逝的美好是一种残忍,偏偏忍不住享受用酒麻醉那些心痛。
手机响了,他把手伸进兜里按了关机键。夏夜习习晚风吹拂脸面,弦月凉亭美景情侣,每一幕都刺疼颜傅超的眼,酒渐渐吞噬他的意识。
“小超关机了。”徐美玲焦急无助的看着颜金山:“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报警?”
“先别冲动。”颜金山压制自己冷静的思考后说道:“再等等,如果明天还联系不到他的话我们就报警。”
徐美玲颤抖的点头,忍不住掩面:“我已经失去小茜,不能再失去小超了。”
地上扔满被捏扁的易拉罐,颜傅超斜坐在凳子上,深邃的样子像极了电视中帅帅的吸血鬼王子。路过的女生兴奋的拿手机对他进行拍照,他不耐烦的一个瞪眼,使她们悻悻离开。
“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她对我那样冷淡?”他悲伤的自言自语,淌满泪水。
明月照尽天涯相思人,却像唯恐不够他们痛心疾首,硬是要把凄惨的光辉变换成他们思念的人,火上浇一桶油。已经醉了的颜傅超晃晃悠悠站起身,伸手往前走,试着想抓住虚幻的美丽。
“喂喂!”身后有人以为他要自杀,连忙奔上前把他往回拉,不想用力过猛和那人一起倒在地上。
救他的人正巧就是安琪琪,她把颜傅超从地上拉起来,不过颜傅超低着头已经进入浅睡状态。他们并排坐在椅子上,安琪琪自以为救了别人一命,心里小小的自豪。
“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说出来,何必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呢。”安琪琪开始了她的乖乖女式教育方式:“看你这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我们正值青春年少,身为祖国下一代接班人,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率的结束自己生命……”
颜傅超迷迷糊糊听到她说话,只感觉这人实在好笑,不过他才懒得和白痴理论。
“是不是没考好,还是被同学欺负了,要么就是失恋喽。”安琪琪存数一个人自娱自乐,她看着他的侧身,只觉得有些熟悉。
她就这样唠唠叨叨说了一通话后,终于发现对方竟没一点反应,她泄气了,不禁跟着感慨心里面的不爽。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喜欢的人走了,我每天都被思念煎熬,就连上课也没法专心。”安琪琪说着喉咙哽咽:“我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好想他。”
“颜傅超,你到底在哪里?”她忍不住对湖面大喊出声,发泄情绪。
这一喊把颜傅超给震醒了,他惊呆的抬起头,竟然对上安琪琪的脸庞。而安琪琪显然没料到会是他,巨大的惊喜和尴尬杀光她的脑细胞,她呆呆的与颜傅超四目相对。
或许是酒精的催化作用,颜傅超神经缺条的吻住安琪琪,专心投入的抱着她。
不知谁往湖面中掷了一颗石子,搅乱一团宁静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