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前比提雅如果迟些时间找到德瑞里西华,她早就死了。”晓星基督不悦地瞇细眼睛。这个动作让他受伤的左眼隐隐作痛。“我想不透,比提雅留在那个地方做什么。”
“有人比我和你都更气愤这件事,既然那家伙最后没说什么,你就别再动怒。”
晓星没直接回答十字,从口袋拿出香烟放到嘴里:“借我打火机。”
等晓星把他的香烟点燃,十字接着谈到影基督的近况。
“至于依利德,还是老样子,自从转往神学科系,一切都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也未谈到之前发生的“那件事”。”
“她还是朝着女神父的目标前进?”
“她说过,头衔只是工具。”
晓星基督缓缓呼出烟雾:“每个人都在做奇怪的事。”
“从我们看来你也很奇怪,艾斯密。三天两头在国外执行任务,隔一阵子又被军方记过察看。”
晓星一手拿烟,另一手倒酒。
“所以你才知道什么时候该把股票卖掉,才有关于战争的第一手消息。”
这句话颇有道理,十字基督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到以斯拉和雷文霍克。”他止住笑意继续往下道:“以斯拉仍替救了她的人做事,说起来和你是同行;雷文霍克考上国立艺术大学音乐系钢琴科以后,到现在也两年了,接着他要转往小提琴科。”
“野心真大。”
“大家都很忙,很久没聚一聚了。”
晓星又喝一口酒。此时后方人声嘈杂,似乎是混混的桌子发生一些争执。晓星基督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又漠不关心地转回来继续和十字讲话。
十字基督虽然若无其事地开启新话题,已经细心注意到晓星动作的不自然。混混的桌子在晓星左后方,以晓星训练有素的侦察力,他应该不用转身便能将目标看得一清二楚,刚才晓星基督却几乎转动整张脸以看向左边,原因便是晓星那只已受伤而包着纱布的左眼妨碍到他之前灵活的视界。
“唔,对了,艾勒贝拉最近结婚。”
听到这个名字从十字口中说出,令晓星感到讶异;这个名字很陌生也很熟悉,勾起晓星多年以前的记忆。
艾勒贝拉的全名为艾勒贝拉·邦茜,一名有着红褐色长发的高佻美女,其外表自有其水平,学业成绩也是属一属二。艾勒贝拉曾经是十字基督高中时候的女朋友,说起来还是晓星的学姊。晓星基督见过对方几次,大部分都在校内,另一次则是两年多前。那时十字与艾勒贝拉分手已久。
十字和艾勒贝拉高二才开始交往,但在升高三前就分手。毕业以后,艾勒贝拉考上艾尔帝凡大学服装设计系,从此再也没听十字谈起对方。至于当年二人分手的理由,晓星略有听闻。是艾勒贝拉主动提出,因为她实在受不了十字基督公平地把笑容留给每个女人的坏习惯。
“为什么突然谈到她?”
“她十九号在教堂结婚,我有到。”十字把酒微笑:“她比以前更漂亮,嫁给一位企业小开。”
晓星基督疑惑:“你一个人去?”
“没有,我带阿佳妮。那天碰到好几位高中的同班同学,不知不觉就想到你们。”他皱起眉头疑惑地说:“比起同班同学,跟你们相处还更自在。”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晓星吸了口烟:“和同类型的人相处比较不会有压力,至少你不用刻意伪装自己。”
十字不得不认同晓星的看法。
这时,晓星基督的手机响起,他一察觉震动便从口袋里快速拿出,萤幕上显示是伏燹基督。
“格丝提怎么知道我回国了。”
“我没跟她提。”十字耸肩。
晓星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趁晓星讲电话,十字基督边吃吉士边观察晓星左后方的那桌混混。
人数有九名,但第九个刚刚才到。他们之前还闹哄哄的像在吵架,现在则坐下来打牌。十字眼尖,看到其中两人耍老千。
晓星讲完手机,挂断电话。
“格丝提找你什么事?”
“要我从军方帮她查一个人,第五司令部的陆军上校。”晓星吃了口羊奶奶酪:“看来她后面的上司也蠢蠢欲动。”
“我不懂。”
“最近很多军方高层被查出问题,有些是以随便编织的罪名逮捕,总之,这几个月军方高层在大清扫。”
“扫什么?”
“我猜是查清间谍,一股作气把几十年来埋伏国内的间谍一扫而空。”
“有趣。所以你说格丝提后面的上司,也在清扫间谍?”
“只是猜测。”晓星基督喝口红酒:“你刚才提到我常被长官记过。安索斯顿,其实那是表演的一部分。”
“喔?”
“原本塞万唯尔的政治体制,以首相为最高统合内政院、议会院和军务院,但是自从以斯拉的父亲死亡,改为三院并立之后,国内军政事务的最高决策者是军务院长。”晓星略作停顿:“我的兵种是国家机密特种部队,以权限而论,直接隶属军务院长、以及以其为首的军事会议管辖,换言之,我们是军务院长的私人军队。”
十字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么,为了军务院长准备推行的一些计画,或是某些危急情况的安全处置,行动的采取便会略嫌粗暴,却是必须。这时候执行任务的就是我们这群特种部队。任务结束之后,由于必须对军务院内部行政有所交代,便以记过察看折中。”晓星把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又拿出新的一根,向十字借火:“记过察看只是一种手段,那些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惩罚和解释,对我无关痛痒。”
“也就是说,你以特种部队的身分杀了不少人,再四两拨千金地以记过之类的处罚给别人交代?”
“最近又会死很多人,你稍微留意,我们国内的赛亚克里尔间谍可不少。”
“真是无趣,大家都有动作,只有我一个人闲负于此。”
十字基督故作夸张地叹气,但他一口气都还未叹完,竟先被晓星身后那桌混混发出的咆哮声掩盖。
“搞屁啊!你怎么可能一直赢钱!”
晓星左后方那九名混混占据的桌次,其中一名身材颇高的男人拍桌奋起。
“喔,他们终于发现了。”十字基督此时笑得很灿烂,唯恐天下不乱:“你看后面那桌,红衣服和黄衣服的从刚才就耍老千,到现在才被抓到。”
晓星循十字指示的方向看,一桌子混混清楚分出两派人马怒目相视,看情势随时都要打起来。晓星又看向吧台,老板不在。
“看样子有人不懂林顿酒吧的规矩。”他自言自语,没什么兴趣地转回头。
十字基督依然兴高采烈:“如果西铎克看到,一定立刻跑去劝架。上次就是这样,他和格丝提在两个少年帮派打起来之前跑去搅和,然后拿被围殴出于自卫为理由,痛扁那些帮派少年。”
听到这件事情,晓星忍不住摇头微笑:“果然是他们两个做得出来的壮举。”
“说到西铎克,我好像忘记跟你讲他跑到哪去了。”十字基督露出神秘的表情:“西铎克那家伙完全静不下来,他现在人在殷地亚旅行。”
“殷地亚?为什么。”
“心血来潮。”十字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接着又道:“西铎克近期最夸张的纪录,是实习课程时把一名脑部开刀的病人丢在手术台上不管,因为他突然想喝香侬酒庄的红酒。结果被校方记过加留校察看,差点退学。”
“唔。”
从很久以前晓星就已经决定,即使万灵基督的医术再怎么高明,出了事绝对不找他看病;看来这个决定十分正确。
“所以我说啊──”
十字基督本来还打算多讲一则万灵基督的夸张事迹,但此时天外飞来横祸,相当干脆地打断十字的话题。
只听呛啷一声,最后反应过来的是晓星。
那桌混混已经完全翻脸,其中一方踢翻桌子以示不满,另外一派则摔出酒瓶示威,未料葡萄酒瓶撞上墙壁,碎成好几块玻璃,其中一片很不客气地朝晓星后脑飞去。
因为左眼甫受伤还未习惯的缘故,晓星基督听到声响才察觉危险,但是他根本看不到左后方发生什么事情,而此时十字基督修长的身影已倏然而起。
下一瞬间,十字右手鲜血淋淋,晓星吓了一跳。酒瓶的碎片被十字挡下,裂开的锐利玻璃片立刻割伤十字手臂,整条手上都是血迹。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露出满脸微笑,看向那群粗鲁的肇事者们。
混混们并未因为牵连别人而停下口角和打斗。晓星看了一眼十字,十字回以并无大碍的眼神,晓星基督便站起身,手里拿着香烟走向其中咆哮声最大的那个家伙。他左手稍微施力,轻而易举扳倒对方,把对方头颅扺在翻覆的桌子旁边,右手香烟头停在那人左眼上方一公分之处。
“你们太吵了。”
混混一时之间愣住,又跳起来作势要打晓星。
突然出现共同的敌人,两派人马倒是把枪口一致对外。不过,即使是九名身强体健的男人,也无法在打斗上占晓星和十字便宜。
晓星基督将手上还燃烧着的香烟戳入被他制住的家伙眼里,对方痛得大声惨叫,遮住左眼在地上打滚;十字修长的右腿利落扫向另外二人腹部,他们都被这股外表看不出来的强大力道给撞上墙壁,眼冒金星。跟着十字抓过碎一半的酒瓶丢向另一人脸庞,对方整张脸都刺满碎玻璃。
晓星出拳揍向一人胸部,那人跌坐地上,晓星又补了一脚,踩断对方脚骨。另一个家伙趁机从后方出手,晓星反身扣住对方,再拉向自己,伸腿勾住他的脚踝,一下子就绊倒敌人,让那人跪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
十字基督后退一步,闪开从他右边攻击的男人,随手抽起桌上抹奶油的餐刀,送入男人嘴里,然后好整以暇地拉着男人的头狠狠撞向墙壁,吹了声口哨。还有一个家伙抓着椅子丢向十字,十字基督偏头闪躲,拉着桌子推向那人,趁男人想要避开这庞然大物的同时,行动矫捷地来到对方右边,踩了男人的脚踝,伸腿一扫就把他扫到墙边去。
目前为止解决八名敌人。第九个人从怀中掏出手枪,两手紧握枪柄,却不知道该朝晓星还是十字开火。他被两人迅速且十具杀伤力的攻击震慑住,只能以手枪作威胁,大声要十字和晓星不要靠近。
从他不知道应该爽快开枪,握枪的手又不停发抖等等不成熟的犹豫迹象,一看就知道只是个新入帮派的小伙子。令晓星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帮派里的枪械,会刻意交给一个或许才刚入会一个星期的年轻人?
“放下手枪吧。”十字基督态度轻松地对那个男人说:“毛头小子,不清楚林顿酒吧的规矩。”
打斗已经结束,一名蓄着嘴边胡,黑发黑眼的强壮男人从厨房后面走到这边。
“唔。”
听到来者的脚步声,十字和晓星都往回看。那男人是林顿酒吧的老板,外表年龄约莫五十岁上下。
“杰克,不好意思把事情闹这么大。”
男人看到外面的景象,显然感到困扰而皱起眉头。他巡视一周,口气严厉:“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店里打架。不过看情况,是谁先起的头很清楚。”
老板看向十字血淋淋的右手,十字基督报以苦笑。
“安索斯顿,厨房有药箱,你去搽点药,我来善后就好。”
“添麻烦了。”
“不,让不守规矩的年轻人进我的店,我也有责任。”老板杰克看向那些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混混,眼神不带一丝怜悯。
晓星与十字往厨房走。他们推开厨房的板门,晓星走到置物架前,从医护箱内翻出绷带和消毒药水。十字则走到厨房的水槽前扭开水龙头,开大水冲洗自己手臂的血迹。
等十字冲洗得差不多了,晓星基督便递出消毒药水。
“给你。”
“哈,瞎了左眼很不方便吧。”十字基督接过药水随意抹在手臂上,故意调侃晓星:“如果不是我替你挡下碎玻璃,现在你大概已经头破血流。”
“感激不尽。”晓星露出笑容:“这次是我大意,下次会多注意的。”
“唉,看来在你习惯少了左眼的视线之前,还是不要常常跟你碰面,免得下一次免费当替你接子弹的肉垫。”十字基督故意夸张的叹气,接过晓星替他拆开的绷带,动作熟练地将手臂以绷带包裹起来。
“好了。”
晓星把没用完的药水收回医护箱。
“还要继续在这里喝酒?还是换个地方。”
“我想到了。”十字基督突然双眼一亮:“第九大道上新开一家pub,我一直想去看看却没机会,去玩吧。”
“不错的提议。打电话给格丝提和以斯拉,叫她们一起来。”
晓星基督拿出手机,开始拨出号码。
十字看表,时间刚过整点,现在已是十一月二十二日,二零一九年的感恩节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