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走廊上的打斗尚未结束。
虎基督的两头狮子冲上去,分别牵制贺斯钦行动。牠们交互给予贺斯钦威胁,张牙舞爪却不轻易攻击,因为牠们并不清楚眼前这人形怪物隐藏着什么样的威胁。
过了一会儿,狮子们有了实际动作。第一头狮子扑上去之后,只一下子就抓伤贺斯钦手臂。
虎基督稍感讶异,她以为贺斯钦应该还更强壮才对,就算没有闪过狮子的利爪也不该这么轻易流血。贺斯钦对付狮子的感觉不像野兽,倒像是普通人类在猎杀动物,只不过力气大了点。虎基督因此猜想,贺斯钦变化成怪兽的次数一定不多,经验不足,他不懂得利用作为野兽的本能。
虎基督明白这点之后,颇不愉悦的表情终于增加一抹浅浅的笑意。她命令第二头狮子冲上前与另一头狮子一起攻击,两头狮子扑上去想要扳倒贺斯钦,贺斯钦却甩出手掌,用力把靠近他的那头甩开,一脚踢中另一头的腹部。
“过分。”
虎基督抓着裙子翻空跳起来,露出修长的右腿然后扫向贺斯钦右脸,贺斯钦那张长满动物短毛的脸颊被打向左边,但是因为身体更强壮的缘故,并没有因此失去平衡。
虎基督跳到地上,摸摸两头美洲狮:“会痛吗?”
“到现在还在可怜妳的狮子?”
“因为牠们很强,我不喜欢看到牠们受伤。”
“那就别把牠们派上战场。”
“这可不行。”虎基督环胸瞪着贺斯钦,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没有笑,却带着某种傲慢:“牠们可是我的仆人。”
贺斯钦并无回应虎基督的话,他已经整个人扑上去攻击两头狮子。
他企图把第一头狮子抓起来,那头狮子却张嘴咬他;即使贺斯钦很强壮也不免避开,虎基督认为他其实很怕狮子──一方面觉得自己变得强壮,理应不容易受重伤,另一方面却又不甚明白自己体力的极限何在。
无论如何,贺斯钦都属于经验不足的那一种人,即使很强也没有什么用处。
狮子和贺斯钦进退了一会儿,有些想法在虎基督脑海成形。就算狮子使劲全力,能与贺斯钦打成平手,狮子顾忌贺斯钦的力量,并不打算和贺斯钦硬碰硬。牠们互相支持彼此,一面保持着试探、纠缠贺斯钦的动作,贺斯钦想要快速解决狮子,狮子却又维持不让贺斯钦轻易伤害牠们的距离。
贺斯钦并不明了狮子们这么做的用意,他只想早点解决狮子,好与牠们的主人战斗。
自从五荒左垣教导他“变身”的方法至今,他自己其实没有试过几次,所以并不明白变身后的自己身体有多强壮,也不敢有太试探极限的作为;另一方面,他了解自己只能赢不能输的事实,他的弟弟贾吉欧因为输给眼前这嚣张女人,成了永远只能待在监牢里,五荒左垣大人的“实验品”;这是比较好的结果。六荒右权大人的前一任副官巴拉巴,听说遭到六荒大人亲自手刃。
但是贺斯钦接着又自嘲,现在这种状态的自己不也是五荒左垣另一种实验成果?所谓的变身,这种状态根本不能自称为人,只是一种“怪物”。
想法到这里就停止了,没有继续往下延伸。贺斯钦甩甩头阻止自己,战场上的他只能专心致胜,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慢慢思考,有的是时间。
于是贺斯钦伸出他的利爪,决定与狮子来个挑战。
美洲狮虽然未及非洲狮来的健壮,外型上也比较接近豹类,但牠们行动灵敏的程度绝对不输给其他猫科动物。
只那么一消时间,一头美洲狮闪过贺斯钦抓击,另一头从后方扑向贺斯钦的后脑勺。
贺斯钦动作粗鲁地翻身跳过,闪开美洲狮尖牙利齿跳到旁边。前一头美洲狮早就已经先追上去,趁着贺斯钦跪倒在地又朝他攻击。
贺斯钦快速后退,这头美洲狮回到试探的举动,一步一步缓缓逼近贺斯钦。另一头徘徊在远一点的地方,保持可以互相支持的距离。
好像还不够。虎基督暗想,贺斯钦还是不够大胆,他就像所有人类一样本能地畏惧凶猛野兽,而且这种畏惧属于打从心底的恐惧,如此一来,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的。
美洲狮试探却不采取猎捕行动的原因,在于牠们了解自己的主人。
虎基督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就像一头老虎,她不喜欢别人抢走她的猎物。
尽管美洲狮是她口中所说的仆人,虎基督丢给美洲狮解决的角色都是些不经一提的小脚色。她一向不喜欢让这两头狮子解决她的猎物,尤其当她的对手是十分具有挑战性的家伙,或者惹她生气的倒霉鬼。贺斯钦明显属于后者。
贺斯钦不算一个很强的敌人,但是他那被打倒后、又翻出底牌站起来的表演,显然不得虎基督青睐。两头狮子原本蛰伏在会场外面等待虎基督命令,牠们知道今晚虎基督呼叫牠们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虎基督碰到让她非常、非常不爽的敌人时。
虎基督给狮子的指令是“把他干掉”,狮子自然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牠们明白主人并不乐于见到牠们贸然解决对手,而是喜欢看到狮子与敌人周旋的过程。
虎基督喜欢告诉狮子“杀了敌人”或者“干掉这家伙”之类的命令,却又不允许狮子真正杀死对方。绽华基督曾经针对这种矛盾进行批评,当然,两人少不了一场唇枪舌战。最后的争吵没输没赢,两人又气得半死半活,这场争吵却被影基督以一句“因为虎很任性嘛”解释得干干净净。
狮子还在和贺斯钦一来一往,虎基督抓起弧形的曳地裙襬,用力扯下来,成为一块半圆型长布。
然后虎基督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声响,朝贺斯钦快速逼近;贺斯钦没料到虎基督突然发动攻击,还未反应,虎基督双手抓着裙布甩向贺斯钦,贺斯钦咽喉下方一点的皮肉迸裂开来,溢出鲜血。
“那是什么布!”
贺斯钦大呼,虎基督没给他退后的时间,长布又甩出去,直切贺斯钦左脚。
几乎同时,贺斯钦左脚变得更壮更粗。
虎基督不明所以,停下攻击动作。只见贺斯钦左脚的细胞突然分生起来,成为比之前还要强壮的构造,完全抵御了虎基督手上长布的攻击。
“……你在“改造”自己吗?”
虎基督嗤了一声问,贺斯钦什么话也没说。
于是虎基督甩动长布又朝贺斯钦袭击,这次瞄准贺斯钦的手臂。
贺斯钦右臂立刻变得粗壮,然后他让手指也动用同样变化并朝长布抓去,虎基督瞬间明白他想要撕破这块布。
虎基督高跟鞋蹬在贺斯钦手掌上,顺势后翻跳到另一边。
虎基督思考着他变得更加强健的方法,是在以某种力量强制改变身体结构?那么虎基督不相信贺斯钦能够毫无节制地一直改变。
如果提供细胞足够能量,让细胞进行分生,模拟动物──例如熊──的身体构造强健肌肉组织,这样的过程势必耗费许多能量。理论上似乎可行,而且也刚好巧妙地解释贺斯钦能够“变身”的原因,实际上又该如何引导这种变化?
虎基督又攻击贺斯钦的三个身体部位,贺斯钦身体上已经有多处地方再次强健。
就在虎基督第四次攻击贺斯钦胸膛的时候,贺斯钦企图让自己的胸膛组织肌肉防御。谁知道贺斯钦胸膛非但没有如他所愿强健起来,相反地瞬间萎缩了下去。
只听一阵惨叫。
“能量不足了。”
虎基督冷冷说道。贺斯钦先是变身,这个过程一定耗费最多能量,再来又在虎基督的攻击下多次集中强健身体部位,所耗费的能量相当可观,不可能让贺斯钦毫无底限的施展。
贺斯钦趴倒在地上扭曲成一团,他胸前的肌肉全部坏死碳化,双臂与双腿的细胞却开始不正常分生。
一股臭味传来,虎基督看到那些分生的细胞逐渐让贺斯钦衍生为有如异形般的存在,贺斯钦手臂上连出十几条状似手掌的肉柱,小腿肚向上长出许多大拇指。为了供应这些分生所需的能量,贺斯钦其他地方的细胞持续坏死碳化。
“这种东西……”
虎基督嫌恶的皱起眉头,两头狮子也畏惧贺斯钦散发的臭气退到旁边;虎基督看着贺斯钦问:“很痛苦吗?”
贺斯钦没有开口,只是不断呻吟。
“这根本已经不是怪物了……”
虎基督蹙紧眉头,踏着她的高跟鞋走到贺斯钦面前。
贺斯钦拼命想抬头看着虎基督,他那张形似怪兽的扭曲面孔痛苦地嚎哭着。突然,贺斯钦尝试向上望视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象上下颠倒了,贺斯钦整颗头颅被长布锐利的尾端划开,咚隆一声滚落在地。
六荒右权与血基督相互对峙,血基督拭去脖子上的鲜血,率先有了动作。
她那把此刻外型比较接近长枪的剑先是扫划过六荒右权的腹部,六荒右权闪开,举起瓦隆剑大幅度挥向血基督;明明剑锋没有碰触到血基督身体,一种冷冽的感觉却使血基督猛然抽身,闪过空气中某种锐利如锋的攻击。
血基督站定,六荒右权横拿瓦隆剑想要追上血基督脚步,却突然跳起来蹬到墙上,避开两发快速又精准瞄准她后脑杓的子弹。
血基督还是站着,对着晓星微笑。
晓星基督手上拿着枪口冒烟的点四五科特手枪,用右眼盯着准星瞄准六荒右权。
他又快速发了一枪,六荒右权翻身闪过,血基督追上去直刺再侧划,连续使出好几个不中断的攻击让六荒右权应接不暇。
晓星基督趁六荒右权应付血基督的时候连放冷弹,六荒右权一面闪躲一面还击,右手的长剑不松懈,左手抽出靴子里的短刀射向晓星咽喉。
晓星基督偏头闪过,又续开几枪,打算把六荒右权逼进死路,让她乖乖束手就擒。六荒右权在晓星基督加入战局之后便显得有些狼狈;两名基督同时对付她,实在令人措手不及。虽然原本就不指望她的废材副官给予什么贡献,倒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被晓星基督打倒在地。要先撤退吗?六荒心里默默思考着,如果把副官放在这里不管,也不至于泄漏什么关于九荒的重要情报;还是杀了再走?
一秒钟的思考,六荒右权脑海里传入一阵低沉的声音。
“六荒右权大人。”
六荒右权挑起眉毛,铿锵劈向血基督,闪过她满是粗刺的长剑,心里回应那道声音:“怎么样?”
“三荒大人请问您是否撤退?”声音简洁有礼地询问,等待六荒回答。
六荒右权沉默了下,打回血基督的戳刺。
“告诉三荒,我现在就走。”
“是。”
六荒右权跳到墙上,顺着墙壁的缝隙向上攀走,落地在晓星解决的敌人面前,飞快射出匕首。
“不好!”
晓星基督立刻放出一弹,阻止六荒右权杀害对方;六荒右权的匕首因此射偏,只射中男人咽喉旁边的草地。
六荒右权轻啧一声,满脸怒容,血基督追过去连刺几剑,六荒右权都愤然格开,向后翻滚,跳到另一栋校舍屋顶,又翻到另一边去。
“要追吗?”
“我想算了,这个角色太难搞定。”晓星基督回答血基督,血基督因此从墙上跳下来站到晓星旁边。
“这个人怎么样?”
“没事,六荒右权没有杀他。我拆掉他的手脚关节,所以没办法动,好像痛到昏过去了。”晓星基督指着地上被打败的敌人──他的俘虏说。
“……你打算把他带回去审讯?”
“嗯。”晓星基督点头,从口袋摸出香烟点燃:“我们和警察有过协议,抓到一个俘虏是归警察大队,两个的话对分;我想虎和十字那边再逮一个应该不难。”
他抽一口烟,注意到血基督受伤了。
“妳喉咙上的伤……”
血基督伸手遮住。
“没什么。”
晓星基督笑了笑,把香烟含在嘴里腾出手,然后拿手帕替血基督把脖子上渗出来的鲜血擦拭干净。
“从以前到现在,妳身上的伤口真的很多……要小心一点。”
十字发现五荒拥有某种奇怪的力量之后,就不敢太过接近五荒左垣。
那种奇怪的火焰如果烧上衣服就太糟糕了,他一点也不想要打架打到一半、还得停下来灭火。所以十字十分谨慎地把钢珠转换成最具杀伤力的刺球体,甚至按出每个藏在向外突出针尖上的毒药,做出最具威胁性的准备。
当十字基督遥控半空中的钢珠、攻击五荒左垣的时候,五荒左垣总会以手上那种奇怪的火焰威胁十字。火焰越来越大,在没有照明的学生走廊上制造出乌漆抹黑的影子;十字基督好几次与火焰擦身而过,虽然没有着火,依然感觉相当棘手。
五荒左垣后来拿出手枪,碍于子弹数的关系他也没有发射太多枚。十字的钢珠与五荒的火焰,这两种东西不断盘旋飞舞,然后他们又分别快速闪避对方的武器,两个人形成互相追逐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奇怪打斗。
十字基督有一次险些被火焰烧到,他快速后退,五荒左垣赶紧加大火焰想要逮住十字;十字顺利避开,并且注意到火焰加大的时候,四周空气冷了一截。
难道他把热量凝聚起来加以燃烧空气?十字基督对自己的推测感到好笑,若真有这种能力,几乎可以称作超能力使用者。
不对,刚才五荒左垣的副官也展现了奇怪的能力不是吗?看起来就像改变自己身体构造,和生理或者细胞的变化有关,或许那也是一种超能力。
五荒左垣与十字基督的打斗又持续一阵子,依然是这种远距离的攻击与躲避。
“……我觉得我们两个这样打下去,永远没输没赢。”十字基督一面闪开火焰,一面控制钢球朝五荒飞去。
五荒避开,手上的火焰依然瞄准十字袭击。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十字的话:“或许我们该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咖啡,看看其他人的打斗情况再做决定。”
“这主意听起来很棒。”
“不过我想不太可行吧。”
“对啊。”十字叹口气:“我会被虎骂死。”
“我也差不多。”五荒左垣笑了笑,两人的态度都很轻松。
“或许我们很适合做朋友。”
“唔。见面的时间、地点不太对。”
五荒左垣“喔”了一声:“你们今天和警察合作。”
“是的。”十字答:“基督和警察有些协议,如果逮到你们九荒,可以共享资源。”
“共享资源?”
“简单来说就是九荒的情报资料。”
“好奇怪的协议……基督要九荒的资料做什么?”
即使相互交谈,两人手上的攻击并未减缓,相互逼威对方却又很有默契地留下后路。
“摩洛斯孤儿的确被赛亚克里尔军人杀害,加上九荒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组织,我相信也算是基督的敌人。同为塞万唯尔的两边人马偶尔合作一下,应该还能理解。”
五荒左垣听着十字的说明,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这么说来,如果未来有了促使基督与九荒合作的背景,基督并不会排斥这样的交易?”
“当然,可惜今天不是这种情况。”
五荒左垣耸耸肩,继续与十字这种毫无结果且无意义的打斗──
直到虎基督忽然闪进他们两人的战场,情势才有了变化。
虎基督手上的裙襬朝五荒左垣甩去,五荒左垣避开了,火焰却因此缠上虎基督。
十字和五荒都被这突然的攻击吓到,或许他们两人的打斗和平地忘了还有其他人存在吧。虎基督向后甩动裙襬,就使长裙上的火焰熄灭。然后她重新调整姿势,对十字丢下一句“掩护我”就朝五荒冲去。
十字只好站定,不再闪躲五荒的火焰,因为现在五荒左垣被迫专心对付虎基督。
火焰朝虎基督飞去,虎基督根本不怕。十字基督从后方控制钢珠巧妙地牵制五荒火焰攻击,另一方面,虎基督按下高跟鞋上的按钮,细长的跟底冒出长钻,唰地就朝五荒左垣扫去。
五荒左垣躲开这一个攻击,火焰也朝虎基督面颜扑去──在这么一瞬间五荒左垣陡然抽身后退,手上控制的火焰真正伤害到虎基督之前倏地熄灭。
“别把虎的脸烧了,她很漂亮的。”
十字基督微笑。就在刚刚,他控制的钢珠突然扑向五荒左垣,让五荒左垣不得不停下火焰,躲避攻击。
“一次对付你们两个实在很吃力,偏偏我不想把场面搞大。”五荒左垣又闪开虎基督的侧扫踢与右拳,虎基督两头美洲狮此时跳到他后面,妨碍五荒的后退路线。虎基督挥动她十具威胁性的裙襬,一再逼退五荒左垣。五荒左垣只好蹬上墙面,然后趁虎基督把他抓下来之前再跳到另外一边,同时,五荒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贺斯钦,微微一笑。
“妳杀了我的副官吗?虎基督。”
“那种怪物,死了对谁都好。”虎基督双眼一沉冷冷地回答,五荒左垣耸耸肩。
“一次跟你们两个打,如果要赢的话会把情况闹得很严重……”
虎基督感到他话中有话,却不知哪里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