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天。
又过了一天。
又过了好几天。
星座书上说过我的善良支使着我对迟子烬讲能融入子嫣生活的一切事情,而迟子烬将我说过的话很认真地抄写在笔记本上,也许想要真正地了解一个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但我看到了迟子烬的坚持不懈,我想他开始认真了。
在这个花开烂漫的灼灼夏日里,迟子烬开始写很多的情书交给子嫣,而每封被他看都不看一眼就丢进了垃圾篓。子嫣曾不止一次的劝他不要痴心绝对但他总是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自己的执迷不悟。
夏季依然漫长鲜花依然芳香,不知何时他能够成功,而当他成功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当彼岸的鲜花悄悄繁复盛开的时侯,此岸总会一片汪洋。也许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吧,宿命中的不可相遇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伴随着自己直到现在直到即将消亡的十七岁。
上帝在创造我的时候就多给了我根肋骨,于是我决定将这根肋骨折下来一半儿给子烬一半儿给子嫣,也许这才是天作之合。
7月14日。星期六。遗忘在墙角的白色日记本。
我终于在今天翻开了我荒芜已久的日记,当我看见那些绮丽迷幻的文字时我像第一次看见我文字的陆天枫一样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当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房间的时候,我又拿起了心爱的笔蜷缩进那个安静的墙角里,看看天,写些字。命中注定的可恶习惯,或将伴我一生。
忽然像只猫一样警觉起来,看着台历上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我像风中的含羞草一样雷霆万钧。这是我第一次将我的病情写进文字里,算算日子,只剩下短短一百天。
医生告诉我只要笑容足够开朗心态足够乐观意志足够顽强我是很有可能活到二十岁的,我对他笑笑一脸抗拒的不屑。其实我真的是个很容易受伤的孩子,一些微小的事情就足以让我汗毛倒立如坐针毡,可同时我又是一个爱微笑的孩子,我很容易让一个微笑在我的脸上盛开到天荒地老而绝不耗损半丝春颜。我试着将我的性格用某种具有鲜明特征的词概括起来最终选择了“阴晴不定”。我为我高明的概括能力自喜不已,而这也注定了我将如烛影般摇晃短暂的生命
也许不会是一生吧,只是生命泱泱四季中某一个季节的一场剪辑过的桥段而已。上帝在检阅人类悲喜时遗忘了一个藏在时光转角的贪睡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我,我从来未曾拥有过哪怕一个像样的具有生命特征的季节,于是我跳出来大声反抗。我的吵闹惊醒了上帝,于是他赐予了我“第五季”。
一百天后,我将刑满释放。
去往那个人人向往而又无人前往的地方。
而正因为我的病,所以我才无力承担子嫣倾注在我身上的爱恋,不是我不通情感麻木不仁,而是真的不能,不能。
爱情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两个人能同生或者共死,而在于一个人是否愿意不求回报的为对方倾其所有。我爱她,但是我没有能力爱她,所以我必须教会另一个去爱她,而那一个人,就是子烬。
在我写了很多很多页文字之后迟子烬突然从我身后跳出来吓了我很大很大的一跳。我用放大的黑色瞳孔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眼神里充满想杀死他的愤怒。我用手将他的下巴勾的离我更近一些,然后在空中做手势打他的耳光,他眼睛闭上脑袋在空中左右摇摆配合着我的动作,嘴中发出很应景的惨叫声。
陆天枫一边调音一边笑,窗外天气美好,气温适宜的让人想睡觉。
迟子烬立志要将他的招牌摇头动作进行到万劫不复,我从他身边走开打开电视机看动画。陆天枫吉他弹得不错于是我关掉电视声音用他的吉他作为我喜爱的喜羊羊的伴奏,迟子烬终于从自娱自乐中清醒过来,在看到我沉溺于动画中无法自拔时突然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伤害就想不开要自杀。
我对迟子烬讲:“想要刀吗?”
他很生气:“给爷拿来!”
——抱歉,买刀是要钱的
——我没钱
——我有刀,不用花钱的,我白给
陆天枫插嘴。
迟子烬像头抖动起全身鬃毛的狮子,他愤怒的对着天花板吼了一声,这次楼上的保洁阿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大嗓门发表意见,而我和天枫自得其乐看都不看他一眼,也许他的自尊心真的受到了伤害,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想要找出一把真正的刀来。
我们的三口之家很快就变得一片狼藉,迟子烬筋疲力尽的躺在地板上像往常一样无病呻吟:“苍天呐大地呐快赐我一把刀吧!”
我和陆天枫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由我将一枚修眉刀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子烬快看啊,你的上帝真的给了你一把刀哎
陆天枫开始添油加醋。
迟子烬早看见了我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全过程,在我放下修眉刀后他很狡猾的从地板上翻身而起,然后在看见那把修眉刀后差点儿昏死过去。
呜呜呜————
然后迟子烬一本正经地朝我靠过来,“能跟我再讲讲子嫣的一些事吗?”
——当然可以
——已经被她退掉很多封信了,现在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可以,嘿嘿嘿。生米做成……
陆天枫凑过来一脸坏笑。
——滚蛋,一边儿呆着去。去表白吧,也许可以呢
陆天枫知趣的走开了,迟子烬身子向后一躺,一脸无奈。
——我试过了,没用的,她连理都不理我
——那你没救了,哼
——不管如何,至少我不会让她死灰复燃喜欢你,你的生活单调的要死,整天不是写东西就是发呆,她怎么受得了啊?!快点儿想个办法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厚颜无耻???
——当厚颜无耻成为习惯,就必定天下无敌。
——那,我明天找子嫣谈谈,你要来吗
我仰起头盯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天空无奈的舒了一口气,迟子烬眨眨眼睛,用脑袋在我的肩膀上面蹭来蹭去,对我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