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像被一个吸盘细吸在了金法拉学院的正顶上,猛然,泼墨愈来愈浓,闪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着,不由地盘旋交错。
金法拉学院的学生纷纷跑出教室,各个面带惊诧的神情,谁自出生以来都没见到过这种磅礴的天变,同样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门派之中只有校长长峰和李舒舒李舒舒的见识最为渊博,这些学生甚至认为如果天下事中还有这两人不知道的,那么便不会再有人清楚。
“李舒舒和校长回来了么?”在他们心目中李舒舒学校里魔法最为厉害的人,从而在某些方面的地位比校长还要重。“没有,他们去了找毒老,该是没到回程的时候”
“这天象惊变,他们没来,我们也没解决之法。看来要……”这个学生还没说完,那个学生就急忙打断他的讲话“喂!少危言耸听!讲这不吉利的话干嘛!会出什么事?!”
说到这,无论是本来已经慌神还是故作镇定的人,都已经被完完全全地笼罩在恐惧里。
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李舒舒和校长的出现,来化解这次从天而降和同时发自心理的危机。
“你说这天……变得还真快啊,刚才还艳阳高照,怎么一下子乌云密布了?”张猛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山顶上空那抹乌黑。
“是啊!风云骤变,莫非有施跃……”施跃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古个头,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你别自己先吓着了!”张猛对着施跃的后脑勺就是一记,把施跃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金法拉学院恐怕有变,张猛,听我一句劝,赶紧逃啊!”说完转身就要离去。施跃心中的如意算盘自是打得噼里啪啦,这一走一来能避了金法拉学院的凶险,二来能脱离张猛,待下了山,两人各奔西东,张猛怎么还看得住他。
谁知张猛不依不饶,一把拽住他“回来!想跑。别说上面有变,就是金法拉学院今天要灭,我也要见识见识,我一定要见到校长,总不能一直自顾自地以为她死了吧……”看来张猛是铁了心了,施跃暗自叫苦。
“李舒舒是说她魔法天下少有敌手吗?我要让她明白,我这样的半路出家的魔法师可是她不能匹敌的!”张猛越发狂妄!
张猛的选择其实已经变成了抉择,或生或灭,一念之间。他知道自己手里拿捏的不仅有自己这条所谓的半路出家的命,还有施跃的。
可人往往都是这样,或者换句话说,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虚无的名誉能够轻易控制他原本干净的灵魂。若是能算在这列之外,便无非是被自己的意识或意志力给拯救了。
张猛的这个“半路出家的魔法师”虚号实在太大了,浑浑噩噩地压抑了他的冷静和思想。他被控制了,跟皮影一般,他演绎的不过是控线人既定的规范,是江湖人所期冀的名不副实而已,他现在上山正是为了表明自己真的是名不副实的!
“金法拉学院正顶上的乌云仿佛张开了它那巨大的口,发了狂似地吞噬着四周云彩。众学生各个都是凡体肉胎,无法制止这天象变化,云间透出一丝光线,不是很猛烈,直射屋顶。
学生中有几个胆大的跑进宫殿,却无什么发现。一轮新月从云彩隐隐里透出半个脸庞。众学生都呆若木鸡,束手无策。“李舒舒回来了!”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人群登时骚动。
“太好了,太好了!”人人兴高彩烈,欢呼簇拥。
站在他们面前的李舒舒,不复出发之前那潇洒的身形,反而双眼浑浊,显得疲惫不堪。稍微有些辈分的学生跑上前去,关心地问道:“李舒舒,校长呢?”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校长没有出现,方才眼里只有师兄了。
这个步履蹒跚的年轻人,一身的污浊,蓬头散发,出乎意料地冷笑了一下。在场的学生无不被他奇怪的动作吓了一振。她低下头,盘腿在地上,猛地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摩挲起自己那把依旧余留丝丝血迹的宝法杖。
学生中有生性急燥的,忙不迭大声地问“舒舒,校长到底在哪。我等学生很担忧她的安危啊?!”
也有年长的学生出来帮李舒舒圆场的:“看来是舒舒累了,要不……”转过头,用关切的眼光看着李舒舒,接着道“舒舒,看你身体疲惫,先回房休息吧,校长的事……”
李舒舒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这学生便招呼身后的负责后勤的学生:“来人!把李舒舒搀回房去,让他稍适休息”,又对众学生补充道:“校长的事稍后再说!”
两个学生正要上前搀扶。
李舒舒嗅到了整个人群散发出来的火药味,只差一丝火星将它引爆,看来很多人对她拖延、冷漠很是不满。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压抑的、挑衅的感觉挑动了她体内深处几近消失的能量。她心里在嘲笑,面部却是一个干枯的表情,没有任何扭曲。她想自己一直把情感藏掖得很深,淡定、荣辱不惊、处敌的冷酷,这一切只是她麻痹别人的伪装。
她知道她是痛苦、紧张、沮丧的,更明白表情起不了任何作用,相反地,也许只能招来副作用,让别人以为她是一个骄傲自负的或是需要同情的可怜虫。名誉对他来说,固然不重要,但是她不能没有尊严。这是她的准则,也是大多数还算活着的人的生存准则。
众学生齐刷刷地眼光的彼端是李舒舒,而李舒舒只是沉默着。
两个搀扶的学生也感觉出李舒舒身上散发的燎人之气,但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相互对视,略有迟疑。
学长很是不满,斥责两小学弟道:“磨磨唧唧的,莫非把我们学长的话当耳旁风了?还不手脚利索点?”两个学弟忙要辩解。
李舒舒站了起来,动作没有以往的急如闪电,缓缓地像极年逾古稀的老人。“不必了,我来答众师弟问。校长……他被我杀了……”
全场熙熙攘攘的声音消失了,替代它的是令人大气都不敢喘的静谧。李舒舒接着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总之是被我杀了,你们想要报校长仇的,尽管上来,我……一定……不还手,她是邪恶魔法界的法师……”
她没说完,便有耀眼的白光射向她的面门,是法杖射过来的光芒!好快!李舒舒身形向后挪了挪,法杖的光弹裂了这段对方的法杖。
近了才看清楚,对手竟然是一个辈分不高的学弟,他明显显地挂在脸上的凶煞。李舒舒惊异了,平时温顺的师弟,在一瞬之间变得那么可怕,愤怒居然能把人的潜能激发到如此境界!
“还我校长命来!你这个畜生!”这个师弟完全是疯了,持着断法杖向李舒舒刺来。李舒舒似乎于心不忍地闭了一下眼,学弟的断法杖根本没抓住这次机会,只是喘息之间,师弟连人带法杖的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扔出去很远。
张猛清了清嗓子,转头对施跃说:“我们毕竟是局外人,不知底细缘由,还是静观其变为妙。”施跃不能相信张猛会如此镇定,暗暗地有了几分怀疑。
素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血洗场面,心中暗自发蒙。他的竭力掩饰不过怕出丑罢了。
李舒舒衣上、脸上、腿上、手上都是血痕和不知是那些被杀的或是正在被杀的那些学生还是自喷涌出的血渍。从小一起相濡以沫的师兄弟一刹之间变成了相残的仇敌。大殿里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惨不忍睹。
当他“扑通”落地时,朦胧的视线前再也没有举着法杖、冲锋呐喊的金法拉学院的学生了。
学院沉寂了。
张猛、施跃各自在思考什么,二人良久未出一语。
李舒舒精疲力竭地躺在尸体堆上,一会儿他想到了些什么,又爬了几步,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还有何人要给莫丽娥报仇的?尽管前来!”没有人回答。
他苦苦地笑了一声,嘴角边居然有苦苦的味道,是眼泪……确切地说,南山北麓金法拉学院从此在人世间销声匿迹了。
“好多人死了啊,都是金法拉学院的学生啊,张猛。”矮小的施跃在翻动着尸体,心想从尸体的身上找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张猛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这样就死了?怎么这样就死了?还没等我,就死光了?”
李舒舒抬起头,张猛和施跃看见了他,都大吃了一惊。“月大侠……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活着?”施跃又躲到了张猛的身后。张猛又略带欢喜了,毕竟还有活着的学生,没让他太过失望。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李舒舒的跟前,以一种俯瞰的姿态蔑视着说道:“哟,还有活人,不错啊,知道我是谁么?小子!”
施跃也没有救人的意思,在旁边狐假虎威起来。这两人并不知道这个紫衣学生和其他的学生并不能同日而语,他们之间正是凶手与被害人的关系。李舒舒眼色一凛,勉力撑起已然无力的身体,平静地说道:“你们也是来杀我的?”
张猛王婆卖瓜地道:“我就是鬼泪人的后裔张猛,小子怕了吧?”李舒舒勉强地坐起来,笑了一声,很冷。“哦?”
张猛在尸体上蹭了几脚。李舒舒合眼,轻声道:“杀都杀了,就不必打扰他们了。”施跃蹲下身子,继续搜索起来,希望能发点小财。
张猛方才站得老远,没看清个中情况,不知道谁导致了这场杀戮,牙间挤了口唾沫星子,哼哼问道:“怎么?敢情这些人都是你杀得不成?”
话未说完,张猛便自己把自己吓到了,一旁的施跃也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盘腿的武士,莫非就是这场血洗的主角?
张猛突然回过神来,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施跃更是害怕,一溜烟地窜到张猛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