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不知道的时候,赵兵已经看她极不顺眼,后来传得越来越真的时候,赵兵终于是忍不住又把梁大芬狠狠的打一顿,如果说从前的那两次都是经过婆婆挑唆引起的,那么这次,而是赵兵觉得梁大芬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挑战了他男子汉的最后底线,所以他打得特别的用力,狠不得将她碎尸万断,梁大芬记得他顺手抄起一根洗衣服的木棒就那样向她的脊背打下去,她当时疼得直想在地上打滚,可是她坚持着没有倒下,他好像是气血上涌,只有一股不把她打死就不罢休的劲头,看得在一旁的婆婆都急了,忙上前来拦他,他猛的一推将他母亲推倒在地,然后他母亲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家里乱成了一锅粥,看热闹的人们,根本不敢近身,只怕自己走近了会引火上身,只是远远的看着议论着。
梁大芬哭得肝肠寸断,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这个时候,她真心希望牛鹏来救自己,可是牛鹏也不一定心里是有她的,她觉得心口剧烈的疼痛,然后一口血吐了出来,喷在地上,浓黑的血像黑斑似的印在地上,颜色触目惊心。
等到赵兵打累了,然后摊坐在地上喘气的时候,梁大芬忽然说:“离婚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梁大芬却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赵兵以为听错了,吼道:“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离婚,你听清楚了吗?我受不了你疑神疑鬼的臭毛病,还有你愚蠢的孝顺。”梁大芬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些话,但今天她仿佛是豁出去了。
“才刚听人说你外面有野男人,现在就要离婚,是不是等不及了要跟那个男人私奔啊?”赵兵不知道双从哪里捡来一支细细的棍子,一棒子打在她身上,细棒子应声而断,梁大芬仿佛已经失去知觉似的,怨毒的看着赵兵,觉得此刻的赵兵就像是魔鬼附了身似的凶相毕露。
梁大芬望着陌生的赵兵,面无表情的说:“赵兵,我们过不下去了,离婚吧!”说完,梁大芬就从地上爬起来向院子外面走去,赵兵冲着梁大芬的背影狠狠的说:“梁大芬,你休想,想甩我你门都没有,我不会如你所愿的,妈的,给我戴了绿帽子就想撒手就走,老子不折磨死你不姓赵。”
梁大芬已然走远,根本没有听见赵兵那些恶毒的诅咒,但是她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人生凄凉,本来在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里出生,然后在吵骂中长大,后来又嫁到这样的人家来,刚刚以为好日子在自己精心打理中会过得满足而幸福,谁知道仍旧不得所愿,也许注定了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不幸的,所以你越是盼望的东西,你就越是得不到。
就像小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她看到别人家里都添置了大彩电,而家里只是一台十七寸的黑白电视机,老是在梦里梦见自己家里买了大彩电,可是每次从梦中醒来,她就知道这不是自己太期盼,正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样,想得太殷切的,其实都是离自己很遥远的,或许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她一路走一路哭,到今时今日,她才真正的明白,原来是这样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只是凭着胸口的一股气愤,走着走着居然已经走到赵家村头的那条小河边上,她怔怔的望着那条小河很久,看到光带似的溪流一路蜿蜒至远方。
在这个村子里,她还没来得及熟悉周边的环境,也不知道这条小溪究竟流向何方,她忽然想沿着这条小溪走一路看一路,溪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景。
她真的沿着那条小溪走着,可是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人跟在自己后面,她略一转身,却看到牛鹏跟在身后,她惊讶得半天说不话来,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明明知道这还是赵家村的范围。
牛鹏站在不远处,面部表情看起来落寞而寂寥,声线极沉的说:“我听说了那些风言风语,很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吗?”
“芬芬,你明白知道不单单只是这一句话,我一直站在离你家不远的那个草垛后面,我把车停在草垛旁边,我看到你从我身边走过,可是我不敢下去找你,我一直到你走远了,才敢开车过来寻你,你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去哪里?”梁大芬在嘴里重复了这句话,然后茫然的望着牛鹏说:“我也想知道我自己打算去哪里,所以我想知道这条小溪将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我陪你吧。”
“不要,如果被人看见,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还是开着你的越野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梁大芬第一次这么坚决的拒绝牛鹏的好意,这让牛鹏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梁大芬凛然的表情,牛鹏反而有些害怕,只好说:“那你小心点。”说着就离去了。
梁大芬看到牛鹏的背景,心里一阵酸涩,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理,也许所有的安慰都不敌牛鹏的一句话来得有实际效用,可是她自己居然把他赶走了。
梁大芬一个人沿着那条河,一直走,走了大约有一个钟头,总算是走到了尽头,原来溪流尽头的地方,居然是另外一个村子,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等待着收割的稻谷,人们都是稻田里挥洒汗水,舞动镰刀,然后株株稻禾在镰刀下纷纷“英勇就义”了。她看到这样繁忙而充实的景像,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小悲伤,其实不过是自己无病呻吟罢了。
她又沿着稻田一路走,走到大路上去,大路上人来人往的,很多农用机载着满满的稻谷匆匆离去。
梁大芬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内心是空的,忽然听到一声极刺耳的撞击声,她循声望去,远远的看到有辆车翻倒在地,刚好那会路上并没有其他人。
现在农村里的轿车很少,所以道路并不规范,而刚才那辆车或许是开得太快,所以不小心就翻了。
梁大芬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的走过去,走到车面前,车内仿佛没有什么动静,她忽然有点后怕,以为车里的人死了,想到这里,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坚了起来,想撒腿就跑,可是腿却像钉在地上根本挪不动,她心里正着急得要命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吃力的声音从车内发出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报警,我腿被卡住了,动不了,快报警。”
梁大芬吓得失去了判断能力,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说报警,她想着怎么报警?用什么报警?报警电话是多少?
在这愣神的当下,从车内忽然扔出一部手机,是黑色的摩托罗拉,吃力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快点用手机打电话,不然我的腿就要废了。”
那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干叫起来,梁大芬这才恢复神智,从地上赶紧捡起手机,望着手机屏幕,口吃似的说:“打……打……哪……个电话?”
“拨110和120,叫他们到某村某路来。”
梁大芬这才知道拔电话,拨通了电话,她又问那人:“我怎么说?说什么?”
那人气得要死,低低的骂了一句,然后才说:“你就是某村发生了车祸,请求援助。”
梁大芬按那人的吩咐说了一遍,挂断电话,然后将手机还给他,正准备走的进候,那人忽然叫住她:“喂,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谢你?”
“不用了,我也没帮你什么。”
“啰哩啰嗦,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就是了。”
那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梁大芬也不想跟他磨叽,说:“梁大芬,我没帮你,你也不用谢。”然后就走了。
梁大芬走后,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回到家里,赵兵对待她还是像对待阶级敌人似的,她也不理他,两个正式陷入冷战状态,梁大芬心里想,反正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财产纠纷,离起婚来还是很快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那时还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赵兵追自己也可算是处心积虑的,没想到还是会有这么一天,真正是世事变幻无常。
别的她都还能够忍受,但是男人打女人她绝不能忍受,就算父母吵架吵了一辈子,也没见父亲动手打过母亲,可是赵兵竟然一而再,再二三的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的感情是多么脆弱啊,在几次棍棒之下仿佛全然的去的知觉,刚开始赵兵还会道歉,可是后来不仅不道歉,居然还觉得男人打自己的老婆理所当然,那是自己的权力,真是笑话,以为是畜生么?打了也不会吭声也不会有怨气,你给它喂点猪食,它又会给你摇尾忔怜?
可是人必竟不是畜生,人是有感觉良知的,没有人可以忍受这种变相的虐待吧?
所以梁大芬下定绝心了,如果赵兵不同意离婚,那么她就只好采取别的方法逼迫他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