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等到梁大芬逼迫他,他自己到是同意了,两个和平分手,到民政局办证的时候,民证局的工作人员大约是没见过这么和气的离婚对象,所以小心翼翼的问:“办结婚的在左边的窗口。”
梁大芬笑着说:“大姐,我们办离婚。”
后来两人拿到了离婚证,走到民政局大门的时候,然后相背而去,这一段婚姻历时七个月,就以这样惨淡的形式分道扬镳了。
梁大芬其实心里不是那种脱离之后的放松,也似乎有些压抑,虽然这场婚姻带给她惨痛的经历,可是必经是自己选择的对象,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草率,并没有了解清楚赵兵的为人,所以错把鱼目当珍珠,然后在自己懵懂无知的年龄,嫁给了他,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婚姻,可是她想自己一定要看得清楚一些,要了解得透彻一些,不然决不会再结婚了。
她到赵家收拾了行李之后,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旅行袋,以前在赵兵家置办的那些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带走。她回到家里,父母早知道了她的事,所以也并不过深的责备她,必竟她的婚姻父母也有一半的责任。
她还是回到自己做姑娘时睡的那间房,彼时嫂子已经生了个女儿,叫梁晓萱,这个名字还是梁大芬取的,说女孩用“晓”字显得秀气。
晓萱已经有五个月那么大了,看到陌生的姑姑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纳闷,怎么家里住进来一个陌生的阿姨呢?
梁大芬是打心眼里喜欢孩子,可是嫁给赵兵七个月,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做梦都希望自己可以生个孩子,可是上天似乎已经夺走了自己的这个权力,想到这里,看到晓农萱,她心里更觉得悲从中来,不禁落下泪来,她从打算离婚以来,从来没有哭过,这次回到家里,却因为这个小女孩落泪了,她赶紧擦干眼泪,但还是被母亲看到了,常春娥站在她身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大芬,要不,你再出去打工吧,好歹还能多认识几个人,这待在家里头,闷了只会胡思乱想,虽然她知道母亲的好意,可是她此时正是情绪不稳的时候,常春娥这样说能免说她想到母亲这是变相的把她赶出去,所以她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妈,这个家里是不是也容易不下我了?”她虽然是很平静的说的,可是眼泪像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常春娥脸色忽然很难看:“你说的什么话?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出别人的好来呢?”
梁大芬泫然欲泣似的道歉:“妈,是我不好,我心里难受,你别放在心里。”
常春娥一脸的黯然,戚戚的说:“好了,别难过了,还有爸爸妈妈在你身边呢?好歹日子要继续过下去,你要不想出门就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吧,帮忙看着晓萱就行了。”
其实哪里有这么清闲呢?梁大芬今次回娘家已经不同往日,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即便是在这里住着,心境与从前也不相同,虽然自己的父母还是自己的父母,可是你已经是个成人,再不能无私的享受父母的深浓爱意,所以常春娥说叫梁大芬闲下来休息,顺便带着小萱,但她哪里闲得住?以前在赵家的时候,没有什么田地,在家里她就喜欢收拾家务,常常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那时候,赵兵还怨她把家里收拾得太好,总觉得不忍搞破坏,似乎破坏了那样的环境就罪大恶极似的。
父母下地干活了,只有张自萍,梁大芬和晓萱待在家里,过了一会,张自萍带着晓萱也出去玩了,家里就只剩下梁大芬,梁大芬怕自己闲得胡思乱想,只好将袖子一撸,把家里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等到中午父母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变了一个全新的样子。
心里不免又是感慨万千,无论如何,还是自己的女儿贴心,张自萍在家里,除了带小孩子,什么也顾不过来,常春娥每天从地里回来,累得半死还要收拾屋子,不免心里有点不舒服,有时候也会指桑骂槐的说张自萍,可张自萍是那种不易生气的个性,说得再狠,顶多生一个晚上的气,第二天起床照样喊爹喊妈的,常春娥就觉得她这点好,所以,他们老两口经常吵架,倒是跟媳妇是从来没吵过,这在村里是个稀奇的事情。
父母回来了后,梁大芬已经将烧好的菜端上了桌子,张自萍带着晓萱也回来了,常春娥看到女儿累得满头大汗,她倒是无事一身轻的模样,心里不痛快,说话也有些夹枪带棒:“这正是吃的时候,你就晓得回来了,大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看看她把家里收拾得多好,你也不知道在家里帮个忙什么的。”
梁大芬怕嫂子心里不舒服,忙打圆场:“妈,我没事,大嫂要带萱萱呢。”她以前没有嫁人的时候,对嫂子也有几分成见,可是自从嫁人之后,她就知道了寄人篱下的感觉,别人一家人生活了几十年,忽然插进去一个陌生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有待磨和,很多东西不免会有分岐,所以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受,所以她这次回来对张自萍格外的好。
张自萍也笑着说:“妈,不是我帮忙,是晓萱在家里待不住,指着外面要出去,这不,到了吃饭的点,她又指着自家门要回来,你说这个小机灵鬼好不好笑?”
常春娥一听是晓萱在指示母亲,一下子就“扑哧”一声笑出来,刚刚的尴尬就这样被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无形化解了。
梁大芬看着母亲怀里的晓萱,心里五味杂陈,其实她多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呀,就算最后终其一生都不能再嫁,但是这个孩子一辈子就是你的,一辈子跟你的血脉相连,可是天不遂人愿,似乎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力。
她饭扒得慢了一些,母亲瞧她一直盯着怀里的晓萱看,心里也有些明白的,一个女人最大的失败,就是失去做母亲的权力,因为这本该是属于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是却冥冥中失去了,这就是上帝的惩罚。
其实一切根源就来自于那场毫无前兆的子宫瘤,如果不是因此割除那块肉瘤,而影响到子宫内膜的修复,她想自己也许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生,她可是不必处心积虑的只为了嫁人,不会那么草率的就决定了自己的一生,所以一个小小的源头,而导致了后继一连串的恶性循环。
可是病是毫无预告的,所以她没办法怨这些,只是接受这样的结果。
晚上她一个人到小山坡上看星星,星星像钻子似的铺开在黑丝绒似的天幕中,她抱膝仰望着,不知道天空中的哪颗星星是属于自己的,一定是很暗的那颗吧,她现在对自己的未来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前路暗淡无光,就像不起眼的星星一样,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才不过二十一岁,这样年轻,可是内心却已经是斑驳的伤痕,那些曾经久远的往事啊,像钻心虫似的在她心里搅来搅去。
她一直知道,牛鹏是她这一生的一个死劫,抹不去得不到,只能远远的望着,然后默然的离开,自从张自萍第一次跟牛家提亲,听到陈家云那样犀利而刻薄的话时,她就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跟牛鹏在一起。
她想起小时候,牛鹏带她到邻村的西瓜地里偷西瓜,因为刚放学,她说渴得嗓子要冒烟,一路上跟在牛鹏后面吵着要喝水,牛鹏也一直安慰她,等会有更好吃的东西给她,路过邻村西瓜地的时候,牛鹏叫她放哨,他则到地里捡西瓜,他挑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然后向梁大芬招手,梁大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他刚刚将西瓜打开来,梁大芬才刚偿了一口就被人发现了,然后那个看西瓜的人跟在后面一直追,牛鹏就带着她穿越坑坑洼洼的羊肠小路,可最后还是没有逃过,那人手里拿着一只很粗的木棍子,照着梁大芬的后背就要打下去,牛鹏忽然一用力将梁大芬拽到前面去,那记结实的木棍子最后落在自己身上,紧接着是细雨似的棍点悉数打在他身上,梁大芬吓傻了说:“大叔,是我偷的,不管我牛鹏哥哥的事,你要打就打我吧。”
“闭嘴!”牛鹏忽然嘲她喝道,那是牛鹏第一次对她那么凶,她吓得立刻禁声,牛鹏一共挨了不知道多少棒子,总之后来梁大芬把他的衣服掀起来看的进候,觉得背后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她记得那个看西瓜的大叔打完之后要抱走西瓜,梁大芬拽着他的手说:“大叔,你把西瓜给我们吧,我们已经为偷西瓜这件事付出了代价,求求你给我们吧,我真的很渴了才会叫我的鹏哥哥去摘你家西瓜的,所以……所以……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