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芬小时候是真正粉雕玉啄的小模样,又加上泫然欲泣的委屈,那位大叔成功的心软了,最后无奈的将西瓜递给还坐在地上的牛鹏手里,语重心长的说:“小子,不是叔叔不给你吃西瓜,只是叫你明白,偷东西的人是遭人唾弃的,打死都不会过知道吧,看在你这么疼你妹妹的份上,这西瓜就送给你们了,但记住从此以后不能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如果有了这样的毛病,就不是我这样几棍子就可以解决的,蹲班房你懂什么意思么?”
“就是坐牢的意思。”牛鹏定定的答。
“嗯,你知道就好,不要有下次了。”大叔说完就走了,两个小孩子则顾不得刚才的那场虚惊,就坐在羊肠路在把西瓜吃了个干净才回家,一路上两个换着望风小便,那时候,是真的真的很幸福。
可是这样的幸福也不过只持继到牛鹏十五岁,便长时间的离开了她的生活,她记得牛鹏刚刚走的时候,她几乎每夜都哭醒过来好几次,母亲总是会半夜过来给她盖被子,她还在抽噎着问妈妈:“妈妈,牛鹏哥哥还会不会回来?”
常春娥回答她的则是一脸的茫然,因为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起初是一家人都搬走的,过了一年,陈家云就回到乡下来,那时常春娥才告诉梁大芬,牛鹏哥哥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可是等啊等啊,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等到第十年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可是他们之间的悬殊太大,他站在山顶上,而她站在山角下,无论她如何攀爬,也永远达不到山顶。
所以她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他的名字,却没有办法走到他面前去告诉他,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晓苏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这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她一直不能明白,究竟是她是晓苏的替身,还是晓苏是他的替身,他一直没有告诉她,她也一直不敢问,害怕听到是与自己心里想的那样,那她宁愿自己死守着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倒觉得生活还有一点盼望。
她坐在山坡上好久,夜里的风已经凉起来了,她觉得有点冷,抱紧双肩,准备回家,谁知道后面有温暖的衣服忽然搭在她身上,她回头一看,高大的暗影,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可也猜得到是谁,这个地方是属于他和她的,所以她不用猜就知道,这仿佛已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牛鹏挨着她坐在地上,然后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上,他的语气有些哀凉:“芬芬,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梁大芬觉得头痛,她一直不愿意想这个问题,可总是有人会这么问她,她低低的答:“你说我能够怎么办?我妈叫我出去打工。”
“我跟你一起出去吧,在这里我也待不下去了,我妈天天给我介绍对象,弄得我很头痛。”
“你……其实也该结婚了。年龄到了父母都着急。”
牛鹏许久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抽烟,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想结婚。”
梁大芬的心跳像漏跳了半拍似的,后来她觉得脸红发烧,原来她听成“我想跟你结婚。”幸好是暗夜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所以也无形的化解了那份尴尬,她自嘲的轻笑道:“傻话,你爸妈不会同意的,再说了你不是要在这里开发一个旅游区的吗?我觉得这个创意还不错的。如果发展得好的话,应该也很有前途。”
“不想了。”牛鹏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三个字,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梁大芬永远不知道,牛鹏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了,他所说的开发旅游区也并不是说着玩的,可是当他得知梁大芬与自己根本是越行越远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几乎是不适合再在这里呆下去,他回来的目的与现实中的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
他是真想离开了,可是梁大芬前面的路他不知道在何方,所以他要等她先落好脚点然后自己再出发,即使
没有办法在一起,那么,同在一个城市总是还可以的吧,母亲不会再寻死觅活的威协他了吧?在家里,他是真受够自己的母亲了。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牛鹏想象的那么简单,梁大芬还没有规划好自己前面的路该如何走时,已经有媒人打上门来给她说媒,居然还是从前一口回绝他家的刘凌家,据说刘凌出了车祸,把右腿撞断了,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残疾人,梁大芬看到媒婆嘴巴一张一合的说个不停,可是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难道自己就只能是这种命运吗?不过就是因为家里穷一点,就注定要找一个有钱的瘸子?她无法想象给那男人洗澡的时候看到他那条瘸腿会不会返酸水。
媒婆说刘家如何如何的有钱,过门去以后又是如何如何的享轻福等等之类,而把他家的车牌都说了通,只知道照本宣科似的说车牌是东风日产,可是她知不知道东风日产的标志是什么样子的?
等等……,梁大芬忽然想起自己那次在赵家村隔壁村的路上遇见一起车祸正好是东风日产车,而好巧正好是那个村子,难道就是那个人吗?
她与刘凌还算真是有缘份,兜了一圈居然还能扯出这样一起事故,也算是种邪门的缘份了。
等到媒婆走后,常春娥问她:“怎么样,你同意这门亲事吗?”
梁大芬想了想,万分委屈的说:“妈,我不想跟残疾人过一辈子,我害怕那条断掉的腿,妈,宁愿找个穷一点的过一辈子,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我受不了。”
常春娥也不勉强,只是淡淡的说:“你自己考虑清楚,妈是不会逼你的,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意识,不必事事要大人做主,你觉得好就好,不好就不好,赶紧回了媒人就行了。”
梁大芬的态度端了很久,也没有落实究竟同意还是不同意,刘家似乎很有意要跟他们梁家联姻,所以也特别的有耐性,一直说让她想,想清楚了再做打算,梁大芬能拖一天就算一天,可是拖了一些日子以后,等到她终于决定回绝媒人的时候,梁家却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梁守正病倒了,到县医院都查不出是什么病,只好又转送到市医院,近两年梁家的经济状况才算好转一点,但积蓄远远不够父亲病情的开支,刚刚入院,就要交住院压金三万块,就算这三万块钱他们梁家东拼西凑的拿得出来,但是后来检查费,住院费,医药费等等是一笔庞大的开支,这三万块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第一天入院全身检查费就花了七八千,结果查出来是胸腺瘤,医生说这种病很罕见,如果做手术的话,可能去得更快,如果不做手术的话,瘤越长越大的时候,可能会压到动脉神经,然后也是死路一条,但是可以多活几年,要家属选择哪种方式,梁大芬的哥哥已经从G市赶了回来,他必竟是在外面混过,见过很多世面,坚决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那么第二种还要进行化疗才可以抑制瘤子不迅速扩张。
可是化疗是一笔宠大的数据,加上梁大平带回来的三万块钱,也才总共六万块,医生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够,那几天把梁大平愁得一筹莫展,梁大芬忽然想到跟牛鹏借钱,可是陈家云肯定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再加上,两人关系敏感,如果掺杂了金钱关系,以后就没有那么纯粹了。
牛鹏这方面也被梁大芬排除了,正在他们一家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刘凌的父亲刘大宽来到了医院,并且给他送来了五万块钱,梁大芬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坚决不要,可是张自萍把她拉到一边说:“现在目前惟一的办法就是你接受刘家的联姻关系,不然爸爸的命就握在你手里了,爸爸养了你这么大,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梁大芬听了张自萍的一翻话,觉得仿佛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自己的命运好像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本来她想以后的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扎实稳建的走下去,没想到还是逃不掉。
她想了很久,终于答应收下刘大宽的救命钱,刘大宽是个何其精明的老头子啊,并不说别的,只说:“听说梁哥病了,我这来看看他,希望他早日康复。”话说得光面堂皇,让人不得不佩服万分。
梁守正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两个月,出院之后,人却虚胖了很多,连力气也没有了,一个靠体力劳动生活的人一旦失去力气,将意味着一无是处,梁守正在家里待着,只觉得闲得很,每天都唉声叹气的,常春娥自从梁守正病了之后,倒也不再那样骂他吵他了,脾气似乎也收敛了很多,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后来听人说谁谁谁因为患病经常锻练身体,硬是把一身毛病锻练得痊愈了,而且每天还要保持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