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芬站在院门口看着牛鹏,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牛鹏也“呵呵”的笑着,然后说:“你嫂子看来对我们的希望很大,其实这么多年,也只有她是最懂我们感情的,一直在暗处帮忙,只是力量太小,扭不过现实,也是我自己自暴自弃,不够努力,所以才错失了很多的机会。”
“我大嫂只是看着你有钱,所以才巴巴的要我嫁给你,她压根不明白我们。”梁大芬笑着如是说。
“不,大芬,我说了你不要生气。”牛鹏抠着后脑勺说:“其实那次在城里遇见你,是你嫂子告诉我的,不然你想会那么巧吗?”
梁大芬吃了一惊,牛鹏这样用心让她很是感动,可是也太相信缘份了,万一碰不见呢?万一错过了呢?
牛鹏仿佛读懂了她眼里的信息,又说:“我知道我们一直在错过,我想我们用一辈子的时候来错过,难道就不能给一次机会让我们重逢吗?上帝果然听到我的祷告了,然后我的愿望就真的实现了。”
“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你还这么会贫嘴。”以前她不相信大嫂会出买她,现在看这种锁门的情形,十成是会帮他的。
“我不是贫嘴,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当时挑纸尿裤,我在想,如果是你,你会买哪一个品牌呢?结果你的声音就在我背后响起来,当时我都呆了,你没发现吗?”
梁大芬低着头微笑:“嗯,我发现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到好晚了张自萍才带着晓萱回来,他们站在门内听到门外的晓萱说:“妈,你没事晚上把门锁上干嘛啊?难道还怕贼到咱家来偷东西?咱家最值钱的也就那台彩电了,现在谁家没有还会偷那东西吗?”完全是不屑的语气,却被张自萍喝斥住了:“你懂什么?你姑姑回来了。”
“姑姑回来了,你锁门干啥?难道还不许姑姑出去窜门?”小孩子净是些傻问题,梁大芬在屋里头听了想笑,却一直憋着。
忽听张自萍说:“牛鹏叔叔也来了。”
“牛鹏叔叔来了有什么稀奇的?”
“唉,你小孩子不懂,赶紧回去睡觉去。”张自萍似乎被梁晓萱盘问得有些毛燥,语气极不友善的说,然后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在月亮的暗阴里看到两个“木桩”,张自萍与梁晓萱吓了一跳,立马向后撒腿就跑,忽然听到抑止不住的笑声,又停下复又走回来,这才听清楚是牛鹏与梁大芬的声音,张自萍被吓得有些失常,语气难免有些恼:“我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家里是没椅子给你们坐吗?杵在这里,怪吓人的,还以为是鬼来了。”
“我以为是僵尸。”梁晓萱也阴阳怪气的随声附和。
牛鹏笑着解释:“我本来是要走的,后来门被锁了,我们就站在这里聊天等你们回来,没想到你这么久才回来。”
张自萍有点不好意思,忙自圆其说的解释说:“我走得太匆忙,都忘记了你们还在屋里头,真是不好意思啊。你没什么事吧?没耽误你吧?”
牛鹏忙说:“没事没事,我这就走了。”然后提步就要走,梁大芬叫住他,然后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他很明了的点了点头。
梁大芬躺在床上,望着爬在窗前的月亮,她忽然第一次觉得这里的夜是这么的寂静,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嘣咚嘣咚”的,像有节奏的重金属乐器,她握着心,渐渐的笑了,她与牛鹏之间的纠葛终于化解开去,在她生活中的所有阴云她都摒弃开来,她想新生活对于她来说是希望是斩新一页。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顾得上给哥哥嫂嫂说自己要结婚的事,张自萍边吃饭边说:“跟谁结婚?”
梁大平也很期待这个答案,梁大芬笑着说:“他叫苏庆先,四十二岁,公务员,离异有一女孩,现在国外留学,我觉得他对梁好很好。”
她怕嫂子盘问关于苏庆先的情况,只好自己一古脑儿的全说出来,张自萍果然不再问其它的,只是说:“那他对你好不好?你一定要记得,找男人,要找有素质教养的,像你那前两个……”梁大平忽然一拍桌子,大声的喝斥道:“张自萍,你这张臭嘴,怎么专捡人家的伤心事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张自萍有点着急,她也不是有心要这么说的,梁大芬看得出来,连忙解围,笑着说:“哥,都过去了,嫂子只是想提醒我,找人不要再找那样的男人,这样我就不会再遭罪了,嫂子没说出来的话,我能够理解,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前的心态不好,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我想这次会不一样的。”
张自萍听到梁大芬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说的,立刻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梁大平,这下又轮到梁大平无话可说了。
梁大芬笑着说:“你们放心,我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对社会生活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我想我也学会了如何看人,苏庆先有一次在我半夜发病的时候,连夜把我送到医院,不仅照顾我还照顾梁好,而且那么多天,他还是很有耐性,我想他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我想这次,我不会错了。”
梁大平叹了一口气,自责的说:“大芬,哥哥很没用,什么事也帮不上你,但惟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后半辈子能够过得幸福,你现在也三十多岁的,以后的岁月还是要靠你自己去把握争取,不管你在哪里,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不管你遇到多大的困难,如果哥哥不能帮你解决,但哥哥至少可以管你吃住,你要放心,没有人不支持你的选择,什么时候,带他回来看看。”
梁大芬却说:“哥,嫂,如果我要结婚的话,可能也不会回来了,到时候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过去,因为都是二婚,我不想弄得那么隆重,只要亲人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他也是这个意思。”
在离开村子的最后一天晚上,梁大芬才有勇气回到自己家里,屋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尘,还有小好常常玩过的那个铁圈还放在方桌上,梁大芬轻轻的捻起铁圈,方桌上立刻有个圆形的圈,深深的凹时灰尘里,她几乎不敢想象那两天的事情,门前的那块地上,自己究竟跪过多少人,而这个寂寞村子里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来为自己出头,她把自己的头磕得流血不止,没有一个人表露自己的同情心,而刘凌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高高在上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摇尾乞怜,却极其的享那种凌迟别人的快感,而这个恶魔却扬言要杀掉自己的儿子,如果他还有一些常识,如果他还有印象,应该不难想出来,自己怀孕的时候,还是在跟他婚内,可是他却一口咬定了梁好是她跟牛鹏的儿子,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除开那次牛鹏结婚那夜,差点犯错的事情之后,他们几乎从来没有肌肤相亲过,何来的孩子?可是她不想解释,她永远也不想解释,就让所有的人都认为梁好的爸爸就是牛鹏好了,因为也只有牛鹏才配当梁好的爸爸,梁好的身内虽然没有牛鹏的血液,但是他一半的肾是牛鹏给予的,所以,没有谁比牛鹏更适合当梁好的爸爸,她心里这么认定的,何况,这也是她的私心。
这一辈子,她的孩子的爸爸就是牛鹏。
虽然这话,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天亮之前,梁大芬起了早床赶早班车,在雾蔼沉沉的晨色里,梁大平戴着梁大芬离开了村庄,这或许是梁大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吧,这个地方伤害了她太多太多了,多到她不愿意去想起,她坐在哥哥的摩托后座上,看着村子两旁飞速后移的庄家地,在清晨渐渐明亮的光线中,她看到了希望了。
在喧嚣的汽车站里,在梁大平诚挚的目光中,她告别了哥哥,告别了过去的一切,踏上了那片斩新的旅途,苏庆先带着梁好在车站里接她,梁好看到梁大芬的时候,几乎是飞奔过来的,她也是飞快的跑过去,然后蹲在地上,等待着梁好小小的身子扑进自己的怀里,这个小人儿,是她的一切,她现在努力争取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要好生活在一个温暖和谐的氛围里,享受城里的孩子所拥有的一切。
梁好果断的扑到梁大芬的怀里,苏庆先也疾步走过来,看到她们母子相连的情景,站在一旁只笑不语,梁大芬抱着梁好站起来,然后笑着说:“这些天,多亏你照顾梁好,怎么样,梁好还乖吧?闹没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