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的手深入西方世界,不论海上还是陆地,沿岸还是森林,无处不受她带来的秩序所影响,就连一直属于反南方人团体的森林会议也不得不接受她带来的规则影响。
然而,逐渐富裕并不代表这些势力将完全接受凑的指挥,人们从来不会心甘情愿服从于谁,只有一时的低头,没有永远的依附,人们的生命永远在寻求更自由与更有尊严的生活方式,纵使短时间因为能获得的安稳而做出取舍,也不可能放弃来自生命中最本能的部分。
事实上随着富裕,人们的野心只会更加膨胀,森林住民想要森林住民的生活方式,海盗想要海盗的生活方式,他们可以依从凑的制度,只要这是对他们好的制度,但他们不会服从凑,因为对他们来说,头顶上的主宰者不应该是外来者,即便这个外来者给他们再好的生活,人性就是这么不讲理而任性,感恩图报的道德从来不是其中的主要构成物。
话又说回来,凑也不是为了让这些人获得好生活才来到这个地方推行制度的,她所追求的是这个地方的人力物力,以及化解此处潜藏的危机,换言之,她给予此处的人们好处也不过是这场无形交易的一部分──她给予对方更好的生活,对方给予她不会反抗的大后方,以及更多的物力与人力。
可是,这则交易还有未能完成的部分,至少对凑而言,完全将对方的敌意去除这件事还未成功,所幸她期待的并非是完全统治,如果是狼育或许会带来一连串的恐怖统治,把人逼到无法反抗的地步,但也因此陷入泥淖。
凑不是狼育,也许她属于北方人的阵营,但却秉持南方人的作风,她明白要连着法权、治权,甚至军权都弄到手将会是一件困难的事,她的计画远远没有走到那个地步,也不打算为这种事耗费心力,她要的只是同盟关系,就像与中央海盗之间的互利关系,因此,凑认为该抽手了,把森林住民安抚后再重新整顿一次海上的秩序,一路往岸际城市返回,如此便算是将大后方做了一次清理,不太会有意外的反抗行为出现。
不过,要做到这件事还需要一些契机,这契机不是人可以掌握的,凑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从何处开始,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当有人真正起兵反抗南方人,最后一场作战就能为她带来整理西方战场的最后一幕。
凑已经将危机的种子埋下,也就是森林会议与被流放的海盗,除此之外就只有等待。
凑的想法是对的,森林住民与海盗的反抗是必然的,但是她想错了,危机并非从她特意保留的区域开始发芽,危机的诞生有如墙角的小树苗,些微不察便会应运而生。
事件的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正确来说是一名少年,一名拉斯古部族的少年,在查觉到了南方人的阴谋后被部族的老人带往西方去的少年,将沉重的痛苦藏在心底而无从诉苦的少年,就是这样一名少年将带来凑未能预先料想到的危机。
在逃亡后,拉斯古的残族到了西方的山区地带避人耳目,除了必要的时候他们远离文明的世界,在他们的生活之中,那被南方人带来的恶习所侵蚀的世界似乎是不存在的,只有山,只有水,只有草原与天空,以及放牧羊群的叫声,除此之外就甚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日子对少年而言十分美好,但是每每想起当日受到的屈辱他依旧难以忍受,非得到山区内部吼个几声才肯罢休。
而就在这一天,少年从山中往外看,他远远便见到一支商队从远处而来,他感到一阵惊恐,作梦也没想到南方人的脚步竟然已经踏到这个无人驻足的偏远荒地,过去的记忆在此时渐渐浮起,他越想越不甘心,随即跑回家中取了一把战斧,打算找这支商队麻烦。
少年在树丛中埋伏着,静静等待商队到来,打算一吐怨气,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远方的山中,似乎有着某种队伍正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