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一百二十分钟,不增不减,不多不少,不吵不闹,睡了一顿好觉,连梦都没做。
辛这位大汉的防御能力实在太过惊人,在他的冷眼扫射下附近的众人连气都不敢多吸一口。
而且分秒不差地将我唤醒,比我家的闹钟还要准时,大概只有铯原子钟能相提并论。
醒来后又买了些补给品,便回到小金龟中,观看这些补习班的资料。
“冠者大人您想要这些资料做甚么?”
“你知道父母亲最能够花时间听的推销是甚么吗?”
对于我的问题辛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疑惑。
“也就是说我们这里有ABC三个方案,如果您的子女有需要请务必参考我们的课程。”
“可是我们家经济上……”
“这个您不需要担心,本补习班对于经济上有问题的学生除了能够打折外还有几项优惠,我拿给您看看。”
我将补习班的宣传单与资料交给在眼前的中年妇女,名字尚不清楚的金家太太。
“请看这个地方,我们有奖学金的系统,只要在班上拿到好成绩出示成绩单或是奖状就能拿到这个数目,其次是如果您的子女能够介绍其他学生加入也可以另外有补贴。”
“特别是您说您的子女已经二年级,现在学校也应该开始加强辅导了,之后还会有模拟考,而我们每次校内模拟考与补习班内的模拟考只要成绩够好都会颁发奖学金,如果贵子弟能把握这个机会不仅不会增加家中负担,还可以获得好成绩顺便补贴家用。”
对于我的说法,眼前的中年妇女似乎有些心动,我赶忙继续接口。
“您想想看,这个时代学历可是很重要的,虽然许多人都在鼓吹学历无用论,可实际上如果学历不够高,不仅升迁没有机会,连跟人交往都矮人一头。”
“在找工作上也是,要是您的孩子没有经验那学历就特别重要,至少履历不会被人扫过一眼扔到回收桶,所以我真的建议您现在花钱投资在您的孩子身上。”
在我天花乱坠的吹捧下,金太太看来是真的被打动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为什么非得在这里为没有付工资给我的补习班拉客源呢?这得回到几个小时前。
在稍作休息后,我与辛跑了多家补习班,“以妹妹要考高中了,想请人介绍”为藉口拿了资料也听了他们的课程简介。
接着在这下午时段,各家工厂正准备开工的时间点,我来到金家所在的街道,以离此处较远的一家补习班为掩饰,开始了没拿薪水的照本宣科推销活动。
基于演戏就要演全套的想法,我并没有直接拜访金家,而是从路口的几户人家开始拜访。
所幸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都是没有需求或是出门工作让我省了不少时间,不过也让人感叹少子化的影响会不会太强烈了,以前这个时间到处可都是放学后四处乱窜的国小小鬼。
再怎么顺利前进,要站在金家门口终究过了一段时间,但总算是到了。
金家是一间打铁店,古老的招牌上用油画画着菜刀与锄头,旁边还写着“安来铁器行”五个大字。
然而金家不只是打铁店,在看来很有历史的打铁店旁边还有着一间铁皮屋,铁皮屋内部不时传来嘈杂的机械声,大概是冲床之类的大型器械在运作的声音,从铁皮屋未搭建好的细缝看去,有几台大型机械丝毫没有运作的迹象,或许是订单不足的缘故。
踏入屋内除了铁味、锈味外还有油味,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气味分子瞬间攻占我的鼻腔,每走入一步我便多佩服一些住在这房屋内的人,这实在太难受了,但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任务。
于是我在与金太太攀谈后,将从补习班人员那里所获得的知识完全重现。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语言,关于语言方面我们可以说是最优秀的,相信现在的国际化趋势您已经感受到了,世界上多数人用的语言中,中文就占一种,如果连英文都能够掌握就相当能跟世界上五分之一的人沟通,就算甚么都不行光是做翻译就能够保证衣食无虞了。”
“我们补习班不只有专门分析考题范围和教导考试策略的老师,还有特别从国外请回来的外籍教师,不仅教导现在最新的词汇,还会纠正发音,更能保证未来贵子弟免于碰上外国人不敢开口的普遍性焦虑。”
就在两姊弟的母亲几乎被我忽悠……不对,是说服的时候,一名身高与我差不多但是宽度却是我的一点五倍,微黑而健壮的中年男人从铁皮屋中走了进来,似乎是两姊弟的父亲。
“你跟他讲那么久做甚么?你没事好做吗?”
一开口就是不耐烦的语气,这个男人显然不好对付,如果我是真正的推销员恐怕就要头痛了,所幸我是冒牌的,这里的空气比男人的不友善更让我不舒服。
“两个小孩要补习。”
“是要补甚么习。”
“阿珠她儿子也有在补习啊!”
“阿珠她儿子去补习还不是一样憨呆,补有效吗?我告诉你,会读书就是会读书,孩子你这样逼他们也没有用啦。”
男人显然是不赞成补习的派别,但是这段发言却引得女主人不满意了。
“你有甚么资格说这种话?阿妹的成绩你有在管吗?你知道她考几分回来吗!”
“考几分又怎样?考零分就不是你女儿吗?”
看来我们的目标成绩似乎不太好,而且是会让母亲嚎啕大哭的程度,不过游戏玩太多就是会这样。
说起来以前曾经听过考九十九分的女儿被父母罚不准吃饭,罚跪半天的疯狂故事,这样的父母未免也太无知了,既然差那一分当然是让女儿快点吃完饭把不会的题目学好,然后再给女儿鼓励不是吗?罚跪又不会变聪明不过就是浪费时间而已啊。
总之不知道这位母亲的标准,目标成绩的情报暂时加个问号好了。
“你太宠他们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刺痛我的耳膜,女主人的声音变得如锥子般在小小的屋内四处飞舞,这就是传说中的音波功吗?
“我宠他们?是你太宠他们吧!叫你儿子来帮忙搬个货就于心不忍,男孩子长得跟女孩子一样,以后出去注定被人欺负!”
面对女主人的音波功,男主人也不愿认输地拉开分贝反击。
唉!难道就不能坐下来一人一杯红茶心平气和地谈吗?面对愤怒就以生气反击,这不就变成双狗互吠吗?这能算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吗?
我看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错误的,是鸡只会嫁鸡,狗只会娶狗,鸡互鸣,狗互吠,好不快乐啊。
“你是他老爸不能当他的靠山吗?你有这么没用吗?”
“我能让他们靠一辈子吗?我会死你也会死,是要拿骨灰让他们靠吗!”
“你不要讲不到两句就叫我去死!”
“我是在说那个吗?你把我的话听清楚行不行!”
“你每次都随便乱讲话!”
“每次甚么东西!你不要把以前的事全扯进来!我又不是在说……”
口水之间喷射出的战火越演越烈,当话题扯到人的语病与翻旧帐,对话的可能性就全完了,夫妻之间有必要这样吗?又不是小白乱窜的网路世界,这家姊弟不会每天都碰上这种家庭乱流吧?光是我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头痛兼胃痛,当真辛苦他们了。
照眼下的情形看来还是快快转进,以免被迁怒比较妥当。
既然已经决定,我便走出屋外拿起手机装作在对话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们的主任在找,得先告辞了,如果有兴趣请打这支电话,我们会有专人为您服务。”
摆出一副臭脸的金太太伸手接过传单,我便三步并两步打算加速撤离。
然而就在此时,门口出现了一辆脚踏车,身穿红色长袖运动服的女孩与我擦身而过,正是目标金家鹿。
那对清澈的黑眼珠以一种略带攻击性与提防心的眼神朝我扫过。
“我回来了。”
女孩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形成了一道停战线,暂时消弭了狂风暴雨般的唇枪舌战。
“今天这么早?”
“有调课,上礼拜说过。”
“是吗?去把手洗一洗。”
“嗯。”
一面往小金龟走去,这家人的对话片段传到了我的耳中。
“冠者大人事情办妥了吗?要出手吗?”
驾驶座上的辛见我回来,开口发问。
“还早,必须稍微观察一段时间,你有办法装针孔摄影机和窃听器吗?”
“装设这些东西需要时间,可是我长得太显眼可能会被发现。”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长得显眼啊!那就别搞一堆引人注目的举动啊!话说回来自从拉米德倒下后这两个家伙似乎没有给我添甚么大麻烦,难道拉米德是兄弟三人的常识限制器吗?
“总之你先在这里想办法监视对方,有问题马上联络。”
“冠者大人呢?”
“我坐公车去取回我的代步工具,晚上我会拜托江娜来轮班,如果用法定时薪聘请她应该会同意才对。”
自从国中之后还没有机会搭这里的公车,希望站牌没有改变,否则绕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要去的站名根本不存在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