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阳光起先是白的不知在何时成了黄色,之后随着时间推移自黄转橙,再从橙变红,继而由红化紫,最后天幕终于成为沉重的深蓝渐渐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沉沦,此即人人习以为常却反而视若无睹的黄昏暮色。
神殿人员是少数会将这一连串的变化放在心上的人。当阳光渐渐昏黄时他们便前往四处拉起蚊帐,并先行一步在屋中各处点上蜡烛,大约在天色渐渐变为蓝色时就必须开始准备神殿中众人的膳食。
此时一名神殿人员想起了首辅还在接待客人,想要进入房内请教需要准备几份餐点。于是他走向众人所在的房间,而房门外首辅和司礼的传令人员与护卫人员都在那警戒待命,所以一般人并不能随意进出。
“有事吗?”理所当然地,首辅的传令发现有人接近便于第一时间上前制止。
“我是来询问需要几人份的餐点。”神殿人员答道。
“你在这稍等,我进去问问。”传令点点头,她知道在接待完外宾之后村庄很有可能就会进入战争状态,在此之前每一份食物都格外重要,完全没有浪费的空间。
而就在传令要转身入内之时,房中突然传来了如雷的吼声迫使她冲入房内查看,映入她眼帘的景象是一名光头男子正怒视着另一名表情轻浮的男子。她知道这名轻浮的男子是神殿的参议,名为日生。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弄错了是吗!”光头男子怒吼着。
“别这么在意,人都会犯错的。”日生只是一脸轻松地耸着肩,似乎对方怒吼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我没想到你不只是不守信用!我看你根本就是个无赖!”光头男子选择了稍微难听的字眼怒斥对方,但依旧一点效果都没有。
“唉,我就说你冷静一点嘛。你说你尾随我的学生,并且在厕所外约好要见面,更拿了信物给他全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从头到尾只有你与你的随从是见证者,可以说不管那里有没有人都随你们说,你认为这种指控我会接受吗?若换作你你会接受吗?”
“你……!既然如此当初除了那名年轻人以外就没有人进入男厕你要怎么解释?”
“谁知道呢,可能性多得很。有可能是你们说谎,那里根本没有人,也有可能是你们根本认错人。”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就算我认错人难道我会与我的随从两个人一起认错吗?”
“你为甚么不会认错人?难道你天生就是被供在神殿内的命?你的随从也可能盲从你的判断,或是为了你撒谎,再不然就是你们判断错误的理由相同。”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是想把我打成骗子吗!”
“我一向相信我不栽赃别人,别人就不会栽赃我,可惜我跟你一样有错的时候。”
“你含血喷人!”
“彼此彼此。其实在我听来你这个故事有个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你认错人还不断妨碍别人如厕,所以最后对方才会顺势向你欺诈拐骗。你是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哼!既然如此就将你的学生找来!我们当面对峙!”
“你说对峙就对峙?不然你把随从交给我,我来问问他是不是配合着你说谎!”
互相指控对方是骗子的闹剧正在上演,口舌之战一发不可收拾,传令入内听了也是瞠目结舌,她怎样都想不到一件事可以被说成两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怎么了,有甚么事吗?”在一旁看戏的早归突然向传令搭话。
“负责煮炊的人员前来问要准备几份餐点。”
“是吗,已经这个时间了啊,里面太精彩都忘了注意天色啊。”
“那个……首辅,不用阻止他们吗?”
“这也是呢……”早归想着站了起来,使正在争吵的两人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并开口道:“两位,我们准备用膳了,请问应该准备多少才好呢?”
听了这句话,日生突然笑了起来。
“你在笑些甚么?”光头男子不解且带有怒气地问,现在对他来说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是怎么看怎么不愉快。
“现在要用膳了,每个人自然都是一份餐点,我想问问先生现在应该准备几份餐点?”日生笑问道。
“甚么意思?你在耍我吗?我这两人,你一人,首辅与司礼共两人,相加为五人,自然是要五份餐点,有甚么问题吗?”
“我说这里有六人,需要六份餐点。”
“你是甚么意思!为了找我麻烦连这种事也要睁眼说瞎话!”
“啧啧啧!我只是想证明你常常被自以为是的想法玩弄罢了。”
日生说着,手指向房门的死角。光头男子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房间角落一名年轻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两眼瞪着天花还不时露出诡异的微笑。